林福音目光一凛。
    缓缓抬头，目光定在皇甫牧身上，“陛下，本宫不想和你争论本宫的婚事。也不想在这里讨论陛下的婚事。陛下只需记得，本宫的婚事只掌握在本宫自己手里，不管是你北戎的帝皇，还是别的什么人，都没有可能能决定本宫的将来。”
    皇甫牧也定定的看着她，听到他要立她为后的宣言，她没有寻常女子的狂喜，也没有因为心有所属后的恼怒和担忧，有的只是寻常女子没有的傲骨冷静。
    突然他心里那点自信瞬间破碎为泥，双眸里浮出了绝望之色。
    林福音冷冷的挑了挑眉。
    皇甫牧被她清冷的眉眼一激，刹时回过神来，目里的绝望消散，锋芒毕露的对准林福音：“林福音，你真的要这么狠心么？五皇兄对你情深一片，就是巫毒也阻止不了他再次爱上你！但我皇甫牧对你就不深情了么？”
    “区别就是本宫也对他深情，而非对你。你对本宫情深本宫感激你，也敬重你，但不能回应你。你若是有风度，有原则就不会逼迫于本宫，可你用了这样的手段来争取你的感情，还妄想本宫能接受你，岂不是可笑？”
    “五皇兄的真心对你来说是真心，我皇甫牧的真心对你来说难道就是狗屎？”皇甫牧脸色微微扭曲，目光阴冷的盯着林福音，“福音，你的心就这么冷硬，你就是这么一个冷血的女人吗？”
    林福音闻言冷笑，“在大魏也不是没有好男儿对我真心，但你几时见了他们如你这般？又几时见本宫对他们如你这般？这一切都是你自己作的，现在来怪本宫心冷硬，怪罪本宫冷血……这就是你皇甫牧的道理是吧？所以，你的道理就是准则，所有违逆你的都是错的，都是要被你批判的，是这样吧？”
    皇甫牧死死的盯着她，将薄唇抿的紧紧的。
    没错，有一点她说对了！
    隐忍装了十几年傻子到一朝皇袍加身的那一刻，他皇甫牧就发誓，这个天下迟早他皇甫牧说了算！
    “寡人看你是累了，先好好歇息，等养足精神了好大婚。”皇甫牧握紧了拳头，站了起来，脸上的儒雅早就消失了，他看着林福音的眼神甚至有一些冰冷。
    林福音抬眸和他对视，一点也不在乎他冰冷的目光，“陛下别做无谓的事情，到时候反而闹了大笑话，除非你是立你们北戎的贵女为后。”
    皇甫牧定定盯着她，唇角缓缓的勾起，“别闹，乖乖等着做寡人的皇后！”
    他用上了自称，林福音知道他是真的动怒了。
    但，那又怎么样？
    林福音也缓缓的勾唇，轻轻吐出两个字：“做梦！”
    “那就拭目以待吧。”皇甫牧脸色难看的离开了栖凰宫。
    林福音看着他的背影脸色也阴沉了下来。
    天一好久没出现了，也不知道皇甫瑾那边怎么样了。
    晃眼就是三个月过去了，北戎早就入秋了，十万大泽更靠背，说不定已经下雪了。
    那传说中的解药哪里是能轻易找到的，林福音宁愿他早些回来，只要他和天和子几人平安归来。
    林福音根本没有料到，皇甫瑾不但平安归来了，还带回了真正的解药。
    并且已经决定暗中行动对付皇甫牧了。
    “天贵主子，您又激怒陛下了？”阿美见皇甫牧一脸阴沉恼怒的离开栖凰宫后，忙赶到了林福音身边。
    其实她和阿景心里都十分怨怼林福音，明明自家主子爷对她如此真心，偏偏她不晓得好好珍惜，每次都会让主子爷含怒离去。
    也每每让她们这些伺候她的人战战兢兢，天天过着这样朝不保夕的日子，她们都快疯了。
    林福音见一个伺候人的奴才都敢这样和她说话了，眉一凝，目光锋利的扫了阿美一眼。
    阿美吓了一大跳，心里突突乱跳起来，忙趴伏在地解释起来：“天贵主子，有的话陛下没有和您说过，奴婢们看在眼里也着急，就由奴婢多嘴了吧……”
    “本宫允许你多嘴了？”林福音居高临下的盯着趴在地上的阿美。
    阿美心里再次一跳，但还是开口道：“奴婢这回定要多嘴的，等奴婢说完了，天贵主子您怎么惩罚奴婢，奴婢绝对不会眨一下眼。”
    林福音挑眉，“说的如此大义凛然，本宫若不许你多嘴，倒是本宫的错了。呵呵……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
    阿美咬了咬牙，心里虽然愠怒，却不敢龇牙，自顾自道：“天贵主子您在栖凰宫里也不愿意了解外面的事，自然是不知道，其实陛下在前朝也十分为难的，比如立后这件事上，自此陛下登基以来就一直被朝臣们拿出来做筏子，其实他们都是有私心的，都希望他们自家的贵女能进宫成为北戎的新皇后！但是陛下心里只有您，所以一直都在拖延立后的时间，如今也是真的拖不下去了……所以陛下此次也是拼着得罪北戎所有权贵决定要立天贵主子为后的。”
    “说完了？说完了就去栖凰宫外面跪上一天一夜。”林福音面无表情的打断了阿美的话。
    为了她得罪了整个北戎权贵？
    皇甫牧的野心可是要让大魏臣服在他脚下的，若是他真的成功了，能娶一个大魏摄政大长公主为后岂不是最好最省力气的安抚战败后大魏的法子？
    至于北戎那些权贵们，在皇甫牧登基之初都不被他放在眼里，难道还真的在他真正掌握了北戎后还放在眼里？
    若是那些权贵真的能奈皇甫牧何，哪怕能稍微影响到他做出立后的决定，恐怕当时皇甫牧就已经立了后了。
    也不会拖到现在，等将她弄到栖凰宫里来了。
    一切，都是他做出来的，想要感动她林福音的假象罢了。
    阿美忙抬起头来看着林福音，见她一脸冷漠嘲讽的神情，脸色一下在就白了，身子都颤抖起来，“天贵主子，奴婢还没有说完！”
    “你说没说完本宫也理解了你的意思。”林福音懒得和一个奴婢解释，冷冷的道：“记住你自己说的话，领罚去罢。”
    阿美闭了闭眼，等再睁开的时候，眸子里瞬间浮出一抹戾气，但想想自己主子爷，她又生生将这股戾气给压下去了，只木木的低头道：“奴婢知道了，这就领罚去！”
    说完爬起来，头也不回的出去罚跪去了。
    阿景得到消息后，十分焦急，对于林福音惩罚姐姐阿美虽然心里已经有了准备，但姐姐真的被罚了，她心里又十分的忐忑。
    但她性子比阿美圆滑，特意从小厨房端了一碗专为林福音做的梨羹到了书房里。
    “天贵主子，秋干气燥的，主子爷特意吩咐每日给您炖了一盏梨羹，您喝了吧。”阿景一脸柔和的笑意，她的长相和姐姐阿美不同，本就是一副讨喜的面相，当她笑起来的时候更容易放下戒备。
    林福音虽然恼怒她姐姐阿美自作主张没有规矩，看在她殷勤备至的面上也没有迁怒她。
    但若是这丫头也不懂规矩，那就怪不得她了。
    林福音也觉得北戎秋日里太干燥，这几日都干的流鼻血了，所以也就顺手接了阿景手里的梨羹。
    阿景见这位主子并没有因为姐姐的事情迁怒自己，心里也微微放心了些。
    别的不说，这位天贵主子还是很讲道理的。
    若不是她不喜主子爷，若是真的做了北戎的皇后，其实她是愿意待在她身边伺候的。
    至少她爱憎分明的性格让人待在她身边不累。
    可惜的是姐姐性子太一板一眼，说话做事总是不讨喜，她一开始就提醒过她要缓和着点了……
    阿景耐心的等着林福音喝完了梨羹，殷勤的给她递去温热的帕子擦嘴。
    “天贵主子，今儿阿美莽撞了，阿景替天贵主子从轻发落了姐姐！”阿景突然跪下来，对着林福音认真的磕了个头。
    林福音眸光一闪，这个丫头倒是个聪明的，知道打着为她姐姐求情的幌子来的。
    这话说的也好听，只是什么叫从轻发落？
    她就是特意重重的发落了阿美，才让她到栖凰宫外面跪上一天一夜。
    如今北戎这个天气，到了夜里是要穿棉衣的，阿美就算内力深厚，在外面跪上一夜也得脱层皮。
    当然，这也是她拿阿美立威，告诉皇甫牧她绝对不会妥协的态度。
    “嗯？你竟然觉得本宫对阿美的惩罚是轻的？难道本宫果然惩罚的不够重么？”林福音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阿景。
    阿景就认真的解释着：“天贵主子容禀，阿美她一个奴婢竟然在主子面前说那些话，若是陛下在的话当场就叫她血溅三尺，所以您的惩罚才是仁慈的！”
    林福音冷笑，“本宫虽然恼怒阿美不讲规矩，却也不会要了她的命，那就太过了。但，你真的只想替她感谢本宫？”
    被她那喊着凛冽寒意的眸子一瞧，阿景双腿一哆嗦，差点软倒下去。
    这么一个清丽娇俏的人儿，为何有那种不怒而威的眼神？
    差点吓死她了！
    但，主子爷让人传话给她，她必须要办好了，这样主子爷才会高看她和姐姐一眼的……
    “天贵主子，什么都瞒不得您的慧眼，其实奴婢也有私心的，毕竟阿美是奴婢的姐姐。这天寒地冻的，又是在栖凰宫门外跪着，还请您怜惜一下姐姐，容奴婢夜里给她送件袄子披着，莫要将她冻坏了。”阿景跪了下来，小脸上都是期盼。
    林福音怀疑的看着她，还是为了她的姐姐说话么？
    只是，她可不信这丫头只是想夜里给阿美送件袄子御寒那么简单。
    “天贵主子，您一向仁慈，奴婢们都是知道的。奴婢知道其实您并不想随意处罚奴婢们的。”阿景接着说道，眼里都是自信。
    林福音冷冷的咧开了嘴角，好一个自作聪明的丫头，她倒是高看了她了。
    原来也是个蠢的。
    就说嘛，皇甫牧那种人，怎么可能收复得了真正的聪明人？
    “本宫仁慈不是你们主子爷拿来利用的借口，更不是你们这些奴才们拿来利用的借口。”林福音似笑非笑的的瞥了她一眼，嘲讽的道：“说吧，你到底是想要和本宫说什么？”
    阿景脸色一白，却拼命的摇头，“阿景没有，阿景不敢！”
    林福音冷笑，也懒得再出声了。
    她又不着急。
    阿景见林福音已经看通了她的小动作，也就想通了，干脆道：“其实主子爷想让奴婢问一下天贵主子，立后大典上，您是想穿北戎皇后的吉服还是大魏皇后的吉服！”
    林福音看着这丫头那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不由得好笑，“为了这么件小事，你们两姐妹一个个的这样……至于么？”
    顿了顿，她看着眼前那张讨喜的小脸，一字一顿道：“你记住了，本宫永远不会是你们主子皇甫牧的皇后。”
    “天贵主子，您一定会成为我们必须的皇后的！”阿景急道，似乎是证明她的话一般，“我们姐妹两人自小陪着陛下长大的，他想做的事情他都做到了，所以他想要您做他的皇后一定也会做到！”
    “是么？那就拭目以待好了。”林福音挑眉，“罢了，这这么一见小事么，你去回了你们陛下，就照本宫刚才说过的话说，一字不用改。”
    林福音说完低下头，继续练字。
    但林福音说的“小事”这个词刺激了阿景，她睁大了双眼，看这林福音。
    “不，天贵主子您不懂。主子爷的这个命令看似简单，实际上是要我们姐妹两人劝说天贵主子同意做咱们北戎的皇后啊……天贵主子，其实做北戎的皇后没有什么不好，况且……况且您也离不开咱们陛下了啊！”
    “皇甫牧让你们两姐妹劝本宫？呵……你们两姐妹是什么身份？”林福音眉凌厉一挑，将手里的狼毫“啪”一声放在纸上，浓浓的墨汁立刻渲染了一片。
    皇甫牧当她林福音是什么人，竟会让这两个奴婢来劝她？
    不是这个阿景自以为是，就是皇甫牧根本没将她林福音放在眼里！
    她好歹还是大魏的摄政大长公主，皇甫牧还没打下大魏呢！
    阿景见林福音身上气息更加冰冷，心里一惊，才惊觉自己也说错了话。
    忙补救道：“天贵主子息怒！是奴婢不会说话，是奴婢的错！只是奴婢姐妹见不得陛下因为天贵主子心冷，所以才自作主张……”
    “够了，本宫不想去计较你们主仆到底在耍什么手段，你也和阿美一般去栖凰宫外面跪一日一夜。”林福音冷冷的开口。
    阿景身子一软，忙道：“阿美已经被罚在栖凰宫外面跪着了，还请天贵主子让阿景在您面前跪着，栖凰宫内就没有人能伺候您了……”
    “这栖凰宫里除了你们两个，难道其他的宫女内侍们都是鬼么？本宫随便召一个小宫女来伺候也就是了，倒是不必你一个奴才来担心本宫了！”林福音懒得再看她，她是喜欢讨喜的人，但却讨厌自作聪明，自以为是的人。
    阿景死死的咬着唇，一脸可怜的看着林福音的脸，但林福音只端坐练字，看也没看她一眼。
    阿景才知道自己这一跪也是免不掉的了，只好灰败着脸色神情萎靡的退了下去。
    当皇甫牧听到阿美阿景都被林福音罚跪在栖凰宫外，当下气的砸了一个砚台。
    “两个没用的东西，一点小事都办不好！”皇甫牧低喝，脸上如蒙上了一层乌云一般。
    “陛下息怒，阿美和阿景姑娘也是自作聪明了，她们在天贵主子面前说了不该说的话！”来禀报的暗卫暗自心惊，以免主子爷将怒火发到自己身上，毫不犹豫的出卖了阿美和阿景姐妹两人。
    “说清楚！她们在她面前说了什么？”皇甫牧身上的气息更加冷厉了，那个暗卫瑟瑟了一下，觉得周围的温度都低了很多，忙低头禀道：“两位姑娘也是为陛下抱不平，劝了天贵主子几句。”
    “劝？轮到她们去劝？”皇甫牧这回将案上的折子都砸了一地。
    “陛下息怒！”暗卫忙不迭的磕头。
    “起来吧！去告诉阿美阿景，多跪一天一夜！”皇甫牧目光冰冷寒凉，那暗卫立刻低头应诺，等他出了御书房的时候，后背已经湿了一大片。
    皇甫牧烦躁的站起来在御书房里走来走去。
    又一个暗卫过来了，皇甫牧烦躁的瞥了他一眼，“什么事，说！”
    “陛下，是瑾亲王的封地传来消息，瑾亲王不知什么时候回到了他的封地，如今正在他的封地调兵……”
    “什么？皇甫瑾什么时候回了他的封地你们这些人都不知道？那寡人养你们有何用？”一个坏消息接着一个坏消息皇甫牧差点被气的跳起来。
    那暗卫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请罪。
    “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一个个只知道求寡人恕罪恕罪……”皇甫牧转身将案上的折子全部扫落在地，狠狠的大喘了几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