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牢你的心。
天色将明,一只毛茸茸的狐狸从被衾探出头,尖尖的耳朵,小脑袋左右摇晃,晃去残存睡意。
少女侧卧安眠,娇嫩白皙的脸庞几乎看不到毛孔,雪肤柔腻,被衣衫包裹的柔软随着一呼一吸连绵起伏,交领掩映锁骨,睡醒的大狐狸呲呲牙,一爪子报复性地踩在少女锁骨。
半睡半醒之中,怜舟抬手握住雪白漂亮的狐狸爪,低声呓语:“白狸,别闹。”
白狸是她昨晚睡前为大狐狸起好的名。
昼景眼睛滴溜溜转,挣开她的束缚,蓬松的大尾巴毫不客气打在她身上,怜舟警觉地睁开眼,睡醒翻脸的大可爱恰好从窗子跃下,仅留下一道漂亮无情的背影。
怜舟彻底醒了。
雪白狐狸趾高气昂地溜进花圃,沾了满身花香。
借着花丛掩映,昼景万分纠结地用爪子轻碰脖颈上的花绳,彼时天地昏暗,晨露沿着花叶坠落打湿了细长软毛,她抖擞身子,抖去细小晶莹。
顷刻,如小雪堆的大狐狸肉眼可见的缩小,化作巴掌大的小狐。
花绳落在腿边,小狐得意地摇摇尾巴,一爪将五颜六色的花绳拍飞,花绳挂在玫瑰花枝,眨眼,小狐变回原来模样,几个纵跳起跃跑没影。
天明,换好锦衫的昼景从书房走出。
仆从们忙着准备家主与夫人出行的行李,怜舟停在花圃前一脸失魂落魄。
挂在枝头的花绳在太阳映照下格外显眼,她一眼就看到了。
只是……她送给大白狸的小礼物,怎么会被丢在此处?是它不喜欢吗?
她呼吸一紧,不喜欢没关系,下次编条更好看的总能讨它喜欢,千万不要是被人捉了去。
“你们去找找,若看见一只毛茸茸漂亮的雪狐,抱它来见我。”
这还是怜舟作为主母头一回吩咐下人做事。
左右侍婢恭敬应下。
花绳被她爱惜地收进袖袋,脑子里惦记白狸安危,看起来魂不守舍。
还不知自己偷偷丢了花绳的事被人知晓,饭桌前,年轻家主进食八成饱,放下羹勺:“舟舟,怎么心不在焉的?”
“很明显吗?”少女幽幽叹口气,“阿景,我好像被嫌弃了。”
她摸出那条崭新的花绳,昼景不自在地移开视线,锦帕擦唇,侧身在下人服侍下漱口净手。
白净的巾子被扔给侍婢,她佯作无辜:“怎么被嫌弃了?”
怜舟将花绳递到她眼前,“就是这个呀,我昨晚明明戴在白狐身上了,今早起来就在玫瑰花枝上发现了此物。
下人们遍寻它不见,以它的聪明机灵被人捉住的可能性想来极低,它丢了我送它的见面礼,意味着它并不喜欢。昨晚肯戴上,大抵是看我可怜。”
昼景唇角微微翘起,心道你还蛮懂的嘛。她眉眼飞扬:“一只狐狸罢了。”
又是一声叹息。怜舟道她不懂自己的烦闷苦恼。那是她打心眼里想养熟的小宠啊。
“舟舟,咱们该启程了。”
……
昼景携妻前往江南,来送行的人甚多。与诸位好友辞别,当着百姓的面炫耀了一把“夫妻情深”,眼看得到理想中的效果,马车驶出城门。
因故来迟一步的两位公主殿下面沉如水,李十一默默咬牙。
听着周围百姓接连的感慨声,李十七愤愤挥动鞭子,长鞭在空中发出清脆的响。
前来送行驻留原地的妇人神色冷漠,阿景姿色无双,若说一定要找个人白头偕老,世家贵胄、显赫皇族,她却觉得,那个柔柔弱弱的舟舟姑娘就很好。
最要紧的是,别管因着什么缘故,是爱捉弄人还是好奇心旺盛,阿景已经陪宁姑娘睡了两晚了。
这事瞒不住她。
所以她只希望这次江南一行,两人能开花结果,不至于孤单终老。
世家主出行,昼景此次格外低调,满打满算随行护卫的侍卫二十三人,分成两列护卫在马车两侧。
豪华宽敞的车厢,怜舟忙着编织更好看的花绳,甚至寻了不会发出响声的银色铃铛作为装饰。
昼景边饮茶边看她姣好柔美的侧脸,不是很明白舟舟姑娘对于作狐狸的她近乎痴迷的喜欢。
从她说出只是“一只狐狸罢了”,她敏锐察觉舟舟姑娘似乎不愿再同她倾诉,仿佛受到了冷落。
轻吹茶水表层的热气,白气散开,她问:“舟舟,累不累?”
“不累。”怜舟动作一顿,沉吟道:“阿景,我不是故意和你生气的。”
所以说果然生气了?
“于你来说那是一只狐狸,于我而言,我喜欢的,那就是世间最好。”
比起找一个人成亲厮守终生,怜舟更愿意相信动物的陪伴与忠诚。
但她喜欢的大白狐不喜欢她的礼物。
不喜欢她送的花绳是不是其实也不喜欢她?
这认知太令人难过,阿景不懂她的难过,情有可原。说好了要做朋友,做“姐妹”,因为这样的事冷落人,怜舟问心有愧。
她再次致歉,昼景心思一动:“比起那个花花绿绿看起来让人眼晕的花绳,你现在编的这个明显好看多了。冰蓝色,银色小铃铛,如果能在小铃铛上刻个‘狐’字,想必它会更喜欢罢。”
“是吗?”怜舟大喜:“我试试。”
两刻钟后,编织好的悬铃绳索摊放在少女掌心,看她眼里闪烁着的光芒,昼景笑了笑:“嗯,很好看。”
“谢谢阿景。”怜舟将编好的小物什放进锦盒,重新取了绯红丝线重新编织,对上某人问询的目光,她笑:“我多编几个,实不相瞒,我还指望用这东西套牢大狐狸的心呢。”
她看中的狐狸,不试试多不甘心?
昼景啧啧称奇,没忍心出言打击。她纯粹无邪的眸光兜兜转转落回少女玉白的侧颈。
她丢了花绳,一是作为狐妖的尊严根本不能容许她脖颈戴着奇奇怪怪的绳圈,二嘛,舟舟姑娘太能缠狐狸了,亲亲摸摸,还要抱着睡。
从来都是她调戏别人,哪能要人欺负到她头上?说起来也是有些迁怒。昼景拈指尝了块玫瑰花糕,吃惯了舟舟姑娘做的糕点,她很快放下咬了一口的糕点。
“舟舟,你做的蜜饯还有吗?”
百忙之中少女抬起头,从腰间取下盛放零嘴的小荷包:“就这点了,你省着吃。”
酸酸甜甜的山楂球入口,昼景眯了眯凤眼:“舟舟,与其指望用这小东西来套牢狐狸的心,不如食诱更靠谱。”
“食诱?”
“不错,万一你看中的狐狸喜欢吃呢。”
一语惊醒梦中人,怜舟眼睛一亮:“好。”
目的达成的昼家主悠哉悠哉吃了小半荷包零嘴,嘴下留情,不好意思全吃光。
路途迢迢,日落黄昏,马车停在方圆十里唯一的一家客栈。
独眼的店小二肩上搭着毛巾热情似火地将客人迎进门,桌椅干净不染尘垢,脚下石砖明可鉴人。
仆从侍卫被安顿好,昼景要了间上房,冒着白气的浴桶被端进来。
许是考虑到年轻人无处安放的躁动情趣,浴桶完全可容纳两人,店小二戏谑打量的眼神在客人身上来回绕,昼景不悦拧眉:“还不出去?”
“是,是,二人忙。”
赶走了独眼的店小二,昼景思忖一二,“我出去,舟舟,你慢慢洗,不着急。”
她干脆利落走出去,门掩好,怜舟想了想,仍是落下门栓。舟车劳顿,能放松心神泡花瓣浴,是很舒服的一件事。她看向门外,确定外面的人不会闯进来,指尖轻挑,踌躇地解开衣带。
身姿妙曼,玉簪除去,一头长发流泄开来,绵延至细腰。
抬腿迈进半人高的浴桶,温热水雾扑面而来,漫过细瘦的小腿,怜舟身子下沉,鲜艳的花瓣做了雪润山峦的天然屏障,半晌,房间发出一声惬意低.吟。
昼景从小荷包捡了粒梅子喂进嘴里,酸酸甜甜的滋味在口腔蔓延。
身后的门不知何时打开,少女一袭白衣,美目流转:“阿景,辛苦了。”
“不辛苦。”她歪头回眸,胸腔微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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