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馬的！为什么？
    向来举止优雅的吉良吉影按捺不住地在心里骂起了脏话：
    为什么杀手皇后没有回归？
    难道李青他根本就没有触发第一炸弹？
    但李青明明已经做出了「攻击」行为，他怎么可能不触发第一炸弹？！
    败者食尘不应该出现这种可笑的缺漏。
    李青现在应该已经被炸死死了才对！
    吉良吉影的脑海全是疑问，还有挥之不去的恐惧。
    而就在这时，那个被他视作是死人的李青，他那饱含疲惫的声音却又一次在电话中响起。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
    一切事物的运动似乎都无限变慢，能动的就只有言语和思绪：
    “吉良吉影，你的下一句话是：”
    “这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
    吉良吉影神情呆滞地怒吼出声：
    “你这明明是在对我进行「攻击」，怎么会没有触发第一炸弹？！”
    “攻击？我什么时候攻击你了。”
    李青的语气还是那样平静，像是一潭凝滞的死水：
    “我明明只是给你打了个电话而已。”
    “这个电话就是陷阱！”
    “你事先知道汽车会失控，知道汽车撞来的时间和地点。”
    “所以你就用电话把我引诱到了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让我进入了你的陷阱！”
    “这绝对是一种无可辩驳的攻击行为！”
    吉良吉影在恐惧中疯狂地大吼着。
    他竭力地说着自己的正确理论，似乎只要辩赢了李青，就能改变这残酷的现实。
    但李青却是继续用那昏昏欲睡的声音粉碎了他的幻想：
    “引诱？陷阱？”
    “吉良吉影，你自己扪心自问一下——”
    “我在这个电话里，有任何一句话是在引诱你在这个时间准确地站到这个位置吗？”
    “.......”
    话音刚落，吉良吉影便陷入了死一样的沉默：
    的确，仔细回想，李青从头到尾都没有说出任何引诱他做出相关行为的话。
    是他自己走出了公司，自己在散步的时候不知不觉地来到了那个地方。
    就好像...这次完全是他自己找死一样。
    “是你！这就是你的陷阱！”
    吉良吉影又突然悟透了什么
    “你知道我有出来接电话的习惯，知道我有打电话散步的习惯。”
    “所以你根本不用说什么特别的话，只需要打电话就能把我引诱到陷阱中去！”
    “这难道不是你迂回进行的「攻击」吗？”
    “呵呵。”
    李青的声音中终于多了一丝冰冷的情绪：
    “我的确知道你喜欢出来接电话，也知道你喜欢打电话时散步。”
    “但是，这龟友百货门口这么大面积的空地，其中的绝大部分区域都是不会被汽车撞到的。”
    “吉良吉影，你怎么就偏偏在那个特地的时间，走到了那个「必死的位置」呢？”
    吉良吉影听得心中一颤：
    是啊，这么大的地方，那李青又没有刻意引诱...
    自己怎么偏偏就在车祸发生的那一刻，站到了这个最容易被汽车撞死的位置？
    只要往旁边站一点，他就可以直接躲过撞击。
    只要往后面站一点，他或许就有足够的时间闪避。
    仔细说来，那么龟友百货门口那么大的空地里，可只有他现在脚下的那个位置会百分百被汽车撞死。
    那自己怎么就能恰恰好地在车祸发生时站在这里？
    这是多么小的概率！
    这又是多么糟糕的运气？
    吉良吉影迷茫了，他感觉自己似乎是在和那虚无缥缈的神明为敌。
    “这和命运没有关系！”
    “这是我用你看不起的努力，历经一次又一次轮回后得到的回报！”
    李青冷冷地给出了答案：
    “我仔细观察过，你在打电话的时候喜欢无意识散步。”
    “而且，可能是因为拨号时间上的微小差异，可能是因为我每次所说的内容不同，也可能是因为其他不可捉摸的变量...”
    “每一次轮回，你在散步时的步伐频率、路径选择都是不一样的。”
    “这里面根本不存在规律，无法被总结。”
    “也就是说，在每一次新的轮回之中，你在某个特定时间的位置都完全是「随机」的。”
    “这意味着——”
    他顿了一顿，声音变得无比锋锐：
    “只要我尝试的次数够多。”
    “总有一次，你会在那个车祸发生的时间，自己走到那个「必死的位置」！”
    这便是李青的破解之道！
    如吉良吉影所言，「攻击」行为是绝对不被允许的。
    不管是自己动手还是请人帮忙，不管是延时陷阱还是暗下毒药，只要和李青有关，他就必然会触发第一炸弹。
    所以，李青在一次次失败之后，终于找到了那个不需要「攻击」也能杀死吉良吉影的方法：
    那就是让吉良吉影自己去死。
    死在他自己的意志下，死在他自己的“坏运气”里。
    “我尝试了很多次，很多次。”
    “虽然概率很低，但是我还是像玩命爆抽无保底骗氪卡池的手游玩家一样...”
    “把我唯一需要的那张王牌，抽出来了！”
    李青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叹息中带着无限的疲倦。
    但吉良吉影却反而觉得恐惧：
    李青到底尝试了多少次？
    他到底经历了几次轮回，多少个小时？
    这个男人...难道是完全打不垮的吗？
    吉良吉影的心中满是骇然，而李青的声音还在回荡：
    “你的死只是个不幸的「意外」。”
    “这个「意外」是你自己运气不好，可和我没有关系。”
    李青在这次车祸里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
    非要追究责任，也只能说他故意将吉良吉影引出公司，将其送入了一个马上回发生车祸的危险区域。
    但是，关于这一点，李青之前已经尝试过了。
    他曾经雇佣杀手驾驶渣土车来撞吉良吉影，当时的情况对吉良吉影来说绝对要比这一次危险百倍。
    然而，在拨打电话的时候，李青并没有触发第一炸弹。
    等到杀手开始准备撞人的时候，第一炸弹才被正式引爆。
    于是，李青渐渐地从一次次尝试中摸索出了败者食尘对「攻击」的判定尺度，确认了自己在安全线内可以做的事情：
    只是打个电话，稍稍增加吉良吉影的危险系数，并不能算做是攻击。
    “这一切都是你自己倒霉。”
    “你不在那个时间走到那个位置，谁也拿你没办法。”
    “败者食尘可不会因为你自己的倒霉而触发，吉良吉影——”
    “想要活下去的话，你现在只能召回你的替身！”
    李青给吉良吉影指出了唯一一条“生路”。
    而这时，仿佛凝滞的时间又似乎加快了流速，那辆致命的汽车马上就要迎面撞上吉良吉影。
    吉良吉影紧紧咬着牙关，俊朗的脸庞变得无比扭曲：
    他知道自己已经别无选择。
    召回替身无疑是饮鸩止渴，但是如果他不召回杀手皇后，他现在就得被车轮碾死。
    “败者食尘，解除！”
    吉良吉影咬牙切齿地下达了这个命令。
    失控的汽车如蛮牛一般笔直撞来。
    阔别已久的杀手皇后瞬间回到了吉良吉影身边。
    它爆发出了最大速度，带着吉良吉影有惊无险地闪躲了一旁。
    但这并不意味他已然逃过一劫。
    只见在杀手皇后带着本体狼狈闪躲的那一刹那...
    在吉良吉影身后，他根本没有注意到的百货大楼楼顶，有一个璀璨的光团正自上而下疾速飞来：
    “天音波！”
    白色的光团精准无误地击中了地面上的吉良吉影。
    莹莹发光的标记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身体。
    “李青？他就躲在这里！”
    吉良吉影的面色骤然变得苍白如纸，他根本来不及反应。
    空中划过一道幻影，李青带着复仇的怒火从天而降。
    他的拳头上凝聚着他所能爆发出的最为强大的力量。
    那力量浩瀚如海，庞大如山。
    失去同伴的仇恨，陷入死局的绝望，还有那无数次轮回中似乎永远看不到尽头的漫长痛苦，都在此刻彻底爆发。
    “回音击！！”
    一拳轰入胸口，激起狂风巨浪。
    吉良吉影的胸膛瞬间碎裂，整具身体都在此刻扭曲变形。
    一击，仅仅是一击，吉良吉影的生命就几乎已经走向了尽头。
    他那残破的躯体被一拳轰进地面，深深地嵌进了龟友百货门前，那条他日复一日走过十年的宽阔大道里。
    吉良吉影是真的要死了。
    就连那对替身使者来说最为关键的大脑，都在那巨力轰击的余波下重重撞上地面。
    砸得破碎不堪，像是一团浆糊。
    剧烈的痛苦如潮水一般涌来，重伤的大脑更加无力充当精神的载体。
    他现在就连意识都已经很难再完整维系。
    在如此重创之下，吉良吉影甚至都无法感知到什么是绝望，甚至都无法思考。
    朦朦胧胧的，他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剩下的只有本能，源自潜意识的本能。
    “蒙娜丽莎小姐...”
    一片痛苦和茫然之中，吉良吉影颤颤巍巍地摸向了自己的口袋。
    仿佛只有触碰到那只柔软的手，他就能永远得到幸福。
    但李青却一脚踢开了他的手。
    也踢碎了他最后的美梦。
    “杀人者不配得到幸福。”
    “他们只配得到最恐怖的死亡。”
    李青压抑已久的怒火终于再无需压抑：
    “还有，吉良吉影...”
    “你知道上一个差点让我失去同伴的家伙是什么下场吗？”
    吉良吉影没有回答，也无力回答。
    他现在正深深地嵌在那条宽阔大道的钢筋水泥之中，血肉糜烂，身形扭曲。
    而李青的心中并无半分怜悯。
    两次目睹同伴团灭而无能为力的痛苦，足以让他变成最可怕的杀戮机器：
    “你的模样不会比那家伙更好看的。”
    “再见了，吉良吉影。”
    话音刚落，拳风便如海啸一般爆发而起。
    大道又磨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