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量变引起质变。
    即使是盐这种无害之物，吃上两斤也能把人毒死。
    虽然移植到身上的青霉属菌群能够彻底杀死食肉真菌，但那只是在应付那少数游离真菌的情况下。
    而青春岁月，这个人形替身实际上是一切真菌的孵化源头。
    它可以说是一个移动的真菌培育罐。
    和它肉搏对拳，无异于是亲手把胳膊近距离地伸进了这个真菌罐子里。
    其他替身使者还可以让替身去干这种近身相搏的高危工作，而李青却只用自己的“本体”往那个人形病源上撞。
    在如此大规模的真菌入侵下，李青身上的共生菌种很快就丧失了抵抗力，逐渐在那海量异种食肉真菌的攻击下沦陷。
    很快，淡绿色的食肉真菌占据了他半边身体，只待一个进攻信号就会彻底爆发。
    “蠢货！”
    乔克拉特自觉占尽了上风：
    “现在你的皮肤上已经长满了食肉真菌。”
    “只要稍稍往「低处」那么一动，它们就会以爆发式的速度增殖，然后将你吞的一干二净！”
    “那么...”
    他死死地看着李青，心中做着盘算：
    因为老板提供的情报，还有刚刚的亲身体验，所以他知道李青身上有着某种特殊的高速位移能力。
    虽然现在青春岁月凭借力量优势稳稳压过李青一头，但乔可拉特仍旧在担心李青的“替身能力”，提防着他直接进攻自己的本体。
    “光靠拳头打起来太慢了，再这么拖下去，很容易被他抓住机会反击...”
    “还是再用些手段，加速他的死亡吧！”
    乔可拉特心中这么想着，便命令青春岁月向前推进。
    机舱前后一共就只有那么几米远。
    这个彪悍的人形替身先是用它那强健有力的拳头一把将挡在机舱前头的李青推开，很快就一个猛扑冲到了机舱前方驾驶座边。
    再然后，就在李青疑惑这个替身为什么不保护本体、而是突进上前的时候...
    它突然伸出手去，蓦地推了一下直升机的总距杆。
    这架直升机自动悬停的稳定姿态被瞬间打破，直升机旋翼的迎角旋即发生变化，飞机开始骤然向下方沉降。
    “什么？！”
    李青一个措手不及，差点没因为站立不稳而栽倒在地。
    而直升机却已经在这短暂的过程中下降了两、三米的距离。
    身上感染的食肉真菌当即收到了进攻讯号，开始以一个极为可怖的速度在李青身上爆发增殖。
    他的血量骤然下降，生命流失的速度变得极为惊人。
    “该死！”
    李青别无他法，只得趁着这个机会集中力量攻击乔可拉特的本体。
    而乔可拉特似乎早有准备一般。
    那青春岁月在稍稍推了一下总距杆后就迅速回身离开驾驶座，严严实实地挡在了乔可拉特身前。
    “是想要攻击我吗？”
    乔可拉特躲在替身的保护下戏谑大笑：
    “飞机可还在往下方降哦。”
    “真菌的爆发速度和「高低落差」差不多成正比。”
    “再不去阻止的话，你要不了几秒钟就会死在这里！”
    李青动作一僵，再也不敢往前进攻。
    他这时才发现，这架直升机已经成了他的命门。
    只要直升机还在往下降，他就连放开手战斗的资格都没有。
    李青别无他法，只得迅速回身后退走到驾驶座旁，手忙脚乱地拉起了操纵杆。
    咔擦...
    杆子拉措了。
    控制直升机的操纵杆一共有两根，刚刚青春岁月拉的是控制上下移动的总距杆，而李青却不小心拉成了控制前后左右移动的驾驶杆。
    直升机的机身陡然倾斜，下降的速度反而还快了几分。
    “混账！！”
    李青从小到大也就在电脑游戏里开过几回直升飞机。
    面对如此惊险的局面，他只能匆匆忙忙地将自己拉措的杆子拉回来，在这种紧张刺激的实践中临时磨炼驾驶技巧：
    “你疯了吗？！”
    “这架直升机要是掉下去了，你自己也活不成！”
    李青又气又恼地骂道。
    “不用为我担心，李青先生。”
    乔可拉特欣赏着李青那窘迫的姿态，笑容愈发张狂：
    “我说了，真菌的爆发速度和「高低落差」差不多成正比。”
    “虽然你的生命力远比常人要强，但是，从你的血条下降速度来看...”
    他悠哉悠哉地笑了起来：
    “只要再往下坠落二十米，你就会当场暴毙。”
    “到时候，我自然还有大把的时间把直升机给拉回去。”
    “你？！”
    李青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一手握着总距杆，一手握着驾驶杆，好不容易才让这架摇摇晃晃的直升机稳住了姿态。
    再然后，稍微熟悉了操作的李青终于停住了这家直升机的下降趋势，将飞行高度稍稍往上拉回了一点。
    高度从「低处」走向「高处」，真菌的进攻态势瞬间停滞。
    李青的血量也停止了下降。
    然而，这并不代表他的状况就这么变好了。
    恰恰相反，因为李青根本不知道怎么开飞机，也不知道该如何让这直升机自动悬停，所以这架直升机现在的状况仍旧极为不妙。
    它似乎随时会掉下来一样在天上左摇右晃，如同无头苍蝇一般不知向那个方向飞着。
    只要李青一放开握着操纵杆的手，这架直升机就会开始失控。
    而直升机若是失控下坠，他身上的致命真菌就会以一个极为可怖的速度爆发。
    换言之...
    李青已经被困在了这个驾驶座上。
    如果他不开飞机，身上的真菌就能要了他的命。
    而他要是紧握住那两根操纵杆，就没办法攻击乔可拉特，甚至没办法保护自己。
    更糟的是，乔可拉特一直像缩头乌龟一般躲在自己的替身后面，李青就算真想拼死一搏都没有机会。
    “哈哈哈哈。”
    望着李青那手忙脚乱驾驶飞机的滑稽模样，乔可拉特按捺不住地笑出声来。
    他就像是在看自己关在笼子里的战利品一样，用那炽热而疯狂的眼神打量着现在被彻底困住的李青：
    “李青...”
    “既然你自己送上门来，那就让我好好欣赏一下你的死相吧！”
    说着，乔可拉特竟是还拿起了他那专门用来拍摄受害者死相的摄像机，将那罪恶的镜头牢牢地对准了李青。
    与此同时，他的替身青春岁月缓步上前。
    这个通体泛着可怖淡绿霉菌的可怖人形替身，就这样高高地抬起手来，重重地向李青挥出了一拳。
    砰！
    这一拳重重地轰在了李青的脸颊之上。
    但李青却不敢躲，也不能躲。
    他不仅不能躲，还得把腰挺直了、脸绷硬了，一边直挺挺地承受那青春岁月的重拳，一边努力不让那重拳的力道影响到操纵杆的位置。
    “很好很好很好很好很好很好...”
    乔可拉特操纵着青春岁月，像是盘核桃一样来回抚摸着李青那光可鉴人的脑袋：
    “你的表情不错！”
    “虽然赛可那个废物的失败让我有些恼火，但是看到你这样滑稽的模样...”
    “就像是在宁静的夏夜里躺在沙发上欣赏过去的杀人录像一样，让人莫名的心情愉悦啊！”
    李青那想要还手却不敢还手、想要发怒却不能发怒的纠结面貌，让乔可拉特彻底兴奋起来。
    他忘了自己被迫断足的窘迫，也忘了作战失利的烦恼，只是一心一意地想要将李青虐杀至死，并完整无缺地记录下他在死前最后的表情。
    就这样..
    乔可拉特躲在后面用摄像机拍摄着李青窘迫无助的模样。
    而青春岁月则是挥舞着那千钧重拳，一拳一拳地砸在李青的身上。
    它在本体的命令下刻意放缓了速度，没有急着杀人，更多的是为了创造“美景”让乔克拉特欣赏。
    但李青的血量终究是在不断下降。
    他没办法还击，只能一边竭力稳住这架直升机，一边承受着那近乎羞辱的重击。
    原本还剩接近70%的生命值，就这样一拳一拳地被轰得只剩下了10%。
    再多打那么一两拳，李青就得死了。
    “到尾声了呢...”
    乔可拉特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又将镜头往李青的脸上怼得更近了一些：
    “青春岁月，给他一个完美的落幕吧！”
    “等等！”
    一声轻喝响起。
    李青端坐在驾驶座上，双手双脚仍旧像专业驾驶员一样放在那旋翼操纵杆和尾翼踏板上。
    但是，他的脑袋却转过45度，向乔可拉特投来了那冰冷、愤怒却又莫名平静的无神目光：
    “现在杀了我，你马上就得跟着死。”
    “你在胡说什么？”
    乔可拉特微微一愣，当即梗着脖子反驳道：
    “要死的明明是你！”
    “飞机失控也不要紧，等你一死，我自然会把失控的直升机调整回来。”
    和普通飞机相比，直升机最大的好处就是安全性更强。
    那种大号的螺旋桨叶能借助下落时的风势高速旋转提供动力，在下坠的过程中大大地减缓飞机坠落速度。
    如果操纵得当，飞行员甚至可以在引擎完全失去动力的情况下让直升机安全落地。
    所以，自认驾驶技术一流的乔可拉特对此很是放心。
    “不。”
    李青的语气依旧平静：
    “我说的'死’，可不是因为坠机。”
    “而是因为...喏...”
    他努了努嘴，示意乔可拉特看向窗外:
    只见在那海蓝色的天幕之中，正有一个拖曳着醒目焰尾的金属物体在向这架直升机呼啸撞来。
    “这是...防空导弹？！”
    乔可拉特瞳孔一缩。
    他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你、你到底把飞机开到哪里去了！”
    “没开多远。”
    燃烧的导弹如利剑划破长空，悬于这利剑之下的李青却像是没事人一样耸了耸肩：
    “就是离附近的海军基地近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