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六十七度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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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糖哥哥:“你说真的, 还是开玩笑?”
    卫染对着聊天窗口里刷屏的一排排省略号, 怀疑自己刚才是那么有一点冲动了……
    染:“是你说就按我的第一反应……”
    其实她一直没忘, 上次沈砚被动被她吻上的时候,那种刹那间紧绷、企图克制又克制不住的反应。
    尽管她那时候还只会用嘴唇轻轻碰一碰而已。
    那一瞬间的他, 与平常的狂妄霸道不同,有种脆弱易碎的魅力,很特别, 又让她无比心动……
    这种话她当然没有对沈砚说过, 恐怕永远也说不出口,但每次想起来,她一颗心还是会怦怦狂跳……
    就恨不得,再来一次。
    只是一直没敢而已。
    这种隐秘的渴望不足为外人道, 她深吸一口气,开始在键盘上打字,用另一种解释把话圆回来。
    染:“我先强吻他, 然后就不理他了,这样他肯定会被惩罚到的。”
    那边半晌过去还是一片沉默。
    卫染怀疑他是没懂,继续补充:“他这人本来就患得患失的,想不通的事情就容易往最坏的地方想, 而且还爱死撑,心里越难过, 越要假装成若无其事。”
    对面又默了好久, 总结了一句:
    “所以你这是精神惩罚。”
    这句归纳应该说是很精当了。
    卫染又看了一遍自己刚才的理论, 心底酸涩泛开, 她也是这时才清楚地认识到,原来她已经很知道沈砚的软肋在哪儿,甚至知道怎么能伤害到他。
    虽然她什么都没做过,也不会真的去做,只不过假设性的想想而已,在这一刻她还是充满了罪恶感。
    其实她早就发现了,沈砚根本没有他表面看上去那么强大。
    他平时占有欲强、霸道爱吃醋,正是自身欠缺安全感的表现。尽管他总惯于给自己裹上一层散漫不羁的外壳,把深层次的脆弱都遮掩起来,卫染却不会长时间被他迷惑。
    因为,她和他一样,也深谙那种害怕被抛下的滋味……
    糖哥哥:“你说不理他了,意思是要和他分手么?”
    刺目的“分手”二字映入眼帘,卫染神经一绷,指尖在屏幕上飞点。
    染:“分手?怎么可能。”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是特别不喜欢看到这两个字,哪怕仅仅作为一种假设,她都丝毫不能往这个方向考虑。
    她紧咬下唇,脏腑之内仿佛都在不由自主地缩紧,手上已经又一字字敲了出来:
    “我们不会分手的。”
    她点完发送,心绪渐渐平复下来,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反应未免太激烈了。
    那种直白的宣告,搞得像人家有心要拆散他们一样。
    于是又补充一句:“我最多就是不理他几天,就已经足够惩罚他了。”
    糖哥哥:“他还真是很幸运。”
    接下来,糖哥哥又问了几个正常一点的问题,卫染在问题的提示下,回忆起平时和沈砚相处的种种小细节,基本是偷笑着答完的,早就忘了刚才的不愉快。
    糖哥哥:“最后一个问题,你希望什么时候和他结婚?”
    卫染正端起杯子喝水,一眼瞥见这条消息弹出来,猛地呛了一下,半天都没止住咳嗽。
    结……婚?
    染:“这种事情太遥远了,我还没有考虑过……”
    糖哥哥:“大概的范围可以有一个吧,比如大学毕业之后?”
    卫染连眨了几下眼睛,突然发现,这人怎么这么喜欢对她催婚,这是在关心她吗?
    还是说,他记忆里的小布丁,还是小时候把他身上糖果全抢光的刁蛮任性形象,他怕她嫁不出去,才这么操心的……
    染:“可能吧。这个我自己说了也不算呀,还要看他的打算。”
    糖哥哥:“如果有一天他向你求婚,你就会答应?”
    染:“应该,会吧。”
    卫染回复着消息,却丝毫没有真实感,就像在讨论下辈子的事情。
    沈砚向她求婚……?无法想象。
    但她又觉得,他们一定会一直走下去的。
    那好像又必然会有这一天……
    真是,古怪。
    采访完毕,糖哥哥谢了她一番,又多问一句:
    “对了,刚才你说你男朋友很爱吃醋,那你这样不怕他会吃醋?”
    卫染没懂他说什么。
    染:“哪样?”
    糖哥哥:“就是你经常在网上和我聊天,他知道么?他会不会吃醋?”
    卫染先是一怔,然后抿唇思索了片刻,以前她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糖哥哥:“要不然,我们以后就减少一些来往,免得你为难。”
    卫染不想让对方不安,很快就编辑了信息发过去:
    “不用啊,他不会这么小气的。”
    但事实上,经过这一提醒,她心里很是没底。
    她一直也没和沈砚提过多少有关糖哥哥的事情,不是刻意隐瞒,只是本来也没有太多谈起这些事的机会。
    她小时候的那些记忆早已模糊,对以前的糖哥哥印象有限,现在他又一直不愿意把真实姓名身份告诉她。所以如今对她来说,他基本就只是个聊得来的网友而已。
    当然,她知道也是存在网恋这回事的。
    但他们明显不是啊,毕竟她和他聊天的时候,提起沈砚这个现实男友的频率不要太高。
    所以就算沈砚知道了他们私下一直都有这么频繁的联系,应该,也不至于吃醋的吧?
    卫染自己前后想了一遍,最后微微懊恼,吃醋这种事情哪有什么道理呢。
    她自己吃起醋来的时候,可比这还没道理。
    她又拿什么去要求沈砚。
    明知他这人缺乏安全感,这种容易引起误会的事情,就更不应该瞒他了。
    她心里暗暗盘算,接下来如何合理解决这件事,指尖则无意识地滑动着手机屏幕。于是今晚和糖哥哥的全部聊天记录,滚动呈现在她失神的眸子之前。
    不等她回过神,却在直觉中先察觉到,似乎哪里不太对。
    她又专门把聊天记录快速翻了一遍,马上发现,还真是不太对……?
    染:“你今天怎么不用表情包啦?”
    今天的糖哥哥竟然一张表情图都没发过,不光没有动图,普通的静态图片都没有,连刷屏的时候都只用省略号,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次。
    这人是突然转性了?
    要不是刚才他们聊了那么多,他也没开口向她借钱之类的,卫染真会怀疑他是被人盗号了。
    糖哥哥:“你不会觉得表情包幼稚?”
    那当然是……相当幼稚的。
    可是这个过去一两年时间里都在持续不懈使用表情包卖萌的人,怎么会一夜之间产生这种觉悟?
    他是发生什么事情了?难道是被谁嫌弃了?
    卫染内心狐疑,正在犹豫要不要具体问一下,就见那边终于发来了今天的第一张动图表情。
    还是熟悉的那只小白兔,趴在皎洁可爱的月牙上,安静朝她眨眼睛。
    糖哥哥:“晚安,小布丁。”
    *
    卫染也和他道了晚安。准备放下手机的时候,目光落在“小布丁”三个字上,又多停驻了片刻。
    真是奇怪,无论看多少次,这三个字总能瞬间就让她心里暖暖的,这种感觉来源不明,却百分百真实。
    而且,她也是今天才想到,她和沈砚以前都喜欢吃的那种雪糕,也叫做“小布丁”。
    她和这三个字还真是有缘。
    *
    从浴室洗完澡出来,卫染发现自己又莫名的不安起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想什么,已经不自觉地又打开和糖哥哥的微信聊天记录,自己看了半天。
    直到最后,她才多少领悟出来问题所在。
    其实,糖哥哥说话的口气,和另一个人挺像的。
    尤其是,如果把所有这些卖萌的表情包都过滤掉的话……
    小腹处传来微微的坠痛,打断了她的思绪。
    卫染平时不怎么会痛经,不过可能是最近这两个月不太规律的缘故,现在再来例假的时候,有时会稍微有点不舒服,好在并不严重,稍微忍一忍很快就会过去。
    所以她也没和任何人说过,只是自己尽量好好休息。
    她坐在柔软的床上,深深吸气,让身体放松,试图止住那一丝痛意。
    这一来大脑放空,倒是什么都没有再想了。
    听见熟悉的敲门声,她下床过去开门。
    果然是沈砚。
    沈砚看见门里的小姑娘,眸色不由一深。
    卫染洗过澡之后,换了一件藕粉色的夏款短袖睡裙,乌黑半湿的长发,柔顺地披散下来,纤细如玉的颈项之下,领口里半露出精致小巧的锁骨。身上如雪的肌肤因为才刚沐浴过,更显水嫩柔滑,如初生的嫩藕一般,仿佛掐一把就能出水……
    沈砚顿觉喉咙里一阵干渴,强逼自己打断了思路。
    同时,他似乎也忘了,自己过来是要干什么。
    他敲开门,又半天不说话,卫染迷惑地望着他,绵密的睫毛懵懂地一忽闪。
    满怀无辜的神情,丝毫没有避讳他的意识,也没觉得自己穿成这样给他开门有什么不妥。
    这副天真又勾人——因为天真而额外勾人——的模样,落到沈砚眼里,简直要命。
    他避开目光,努力克制血液里那股本能的涌动。
    一边尽量平稳地,把手里端的瓷杯递给她:“给你泡的。”
    声带一紧,嗓音还是透出点不自然。
    卫染接过来,没看也没问就尝了一口。换作以前,她可不敢把沈砚端来的东西直接喝进肚子里,可是现在她却已经信任他到这种地步,根本都不觉得有必要先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种变化说来也真是奇妙。
    是红糖水。
    她抬头一双水亮的眸子望在他脸上:“是你自己泡的?”
    沈砚微微一点头。
    “谢谢。”卫染双手端着杯子,抿出甜甜的笑涡,声音细软。
    其实她晚上回来之后,已经自己泡了一杯喝过,可是沈砚亲自泡了送来的红糖水,对她来说格外暖心,她当然是无论如何也要喝完的。
    沈砚低眸,黑沉沉的眼底泛着异样的光,却只是平静道:“进去喝吧。”
    卫染“嗯”了一声回房间里,走了两步回头看沈砚,发现他还站在门口。
    “你不进来?”
    沈砚微怔了下,随即无奈地一笑:“你忘了,十点以后我不能进。”
    林乔和沈文山已经在去年正式结婚,卫染也就一直留在沈家继续住了下来。
    不过当初她和沈砚的事情被发现之后,林乔就对让他们两人住这么近有些忧虑,本来是想让卫染搬到楼下的房间去住,保持一点距离。
    但后来沈砚却专门做了保证,以后只要过了晚上十点,他就不会再进卫染的房间,林乔这才作罢了。
    而沈砚,也的确是个重诺守信的人,自从做出保证以后,他一次也没破坏过约定。
    但凡十点钟一过,他决不会在卫染房间里多逗留一分钟。
    卫染一直觉得,沈砚尽管表面上总是那副狂妄任性不计后果的样子,可又能在骨子里保持一种绅士的自制。
    她当然是,很喜欢他这一点的。
    回想起来,从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身上这种气质就很吸引她,虽然她那时还颇为懵懂。
    不过眼下,她却更有点困惑。
    她倒退两步,抬头瞥一眼墙上的挂钟,又看向沈砚:“还没到十点。”
    “……”
    卫染早有体会,沈砚自身的生物钟精度相当于原子钟级别,他是不会弄错时间的,所以,这是……?
    沈砚直勾勾望着她,眸色深沉,喉结似在滑动。
    他静了片刻,声音略显干涩地改口道:“已经快十点了,我先回去了。”
    他说着便转回身去,推开对面的门,进房间。回头要关门的时候,无语地僵了片刻。
    他一眼扫过某个眼巴巴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尾巴:“你跟来干什么?”
    “我没保证过,十点以后不进你的房间呀。”卫染清透的大眼睛里映出他的倒影,“能让我进去吗?”
    沈砚只是盯着她,没说话。
    卫染一直被他盯得垂下头,语气小心翼翼:“我有话想对你说,不想等到明天了。”
    她眉眼低垂,的确显得心事重重。
    沈砚微嗤了一声,不知是好笑还是无奈,不过最后还是妥协了:“好,你进吧。”
    沈砚的房间色调冷感而缺乏装饰,因此看起来格外大而空旷,卫染以前是挺害怕这个地方的,她那时不会想到,自己也有这么急切想进来的这一天。
    她坐在沙发上,默默喝着红糖水,不出声地在心里修改腹稿,准备自己一会儿要说的话。
    乌黑纤长的眼睫不自觉地轻颤着,透露出几分紧张。
    沈砚倒也不催,就坐在旁边安静等着她。
    喝下大半杯甜蜜的糖水之后,卫染终于差不多壮胆完毕。
    “是这样的,”卫染放下杯子,轻声说,“我有个朋友想介绍给你认识。”
    沈砚拧了拧眉。
    “朋友?”
    “我小时候在老家认识的一个邻居家的小哥哥,上高中之后,我们才重新联系上,他人挺不错的,帮了我不少忙,我们现在经常会在微信上聊几句,所以——”
    “就是那个久别重逢的青梅竹马。”
    卫染眉心跳了跳,咬唇默了片刻:“所以你真吃醋了?”
    沈砚眼神扫过她,最后避开,荡开一抹落寞的笑意:“没有。我总不能不许你交朋友,还没变态到那种地步。”
    卫染亮晶晶的杏眸打量他:“你根本就是吃醋了。我就是怕你会误会,才想和你说这件事。不然我们一起请他吃顿饭吧,就是……”她脸颊上浮上一层霞色,极小声地趴在沈砚耳边说悄悄话,“到时候我配合你使劲在他面前……秀恩爱,你就不用疑神疑鬼了?”
    “秀恩爱”这个词语她用得有点卡顿,不过没想到其他合适的词,咬咬牙就也说出来了。
    当然和沈砚说这种话,她还是害羞的,一害羞起来就额外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看见沈砚额前一抹碎发垂下,微微遮了眼睛,她没有多想,就替他拨了一下。
    沈砚感受到她微热的呼吸,温柔的轻拂,他眸色变幻,在下一秒,忍不住一抬手,紧紧箍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卫染眼睛睁得大大的。
    她的骨骼太细,皮肤细腻的质感蹭在他掌心,微微的凉。
    而沈砚手上把她越钳越紧,似乎总嫌还抓得不够牢。
    他这种幽然如深潭的目光,让卫染一时捉摸不透。
    她是说错了什么,还是做错了什么吗?
    她不理解,却并没有反抗,直到沈砚把她攥得有点疼了,才想要提醒他这回事。
    不过沈砚在她开口之前,就自己先松了手。
    然后问:“你这样不怕人家伤心?”
    卫染隐约感受到心里那股升腾的愧意,糖哥哥一片真心待她,她倒对人家耍这种小心机,按理来说是不太好的,可是她更不愿意让沈砚心里留有嫌隙。
    再说——
    “伤心肯定不会的,他对我又没有那种想法,我估计他只会为我高兴吧。”
    沈砚一哂:“你就敢说他对你没想法?”
    卫染无奈,还说不吃醋呢,这都醋成什么样子了啊。
    然而另一方面,看见沈砚为了她这样毫无道理地吃飞醋,她又隐约觉得有点不光明的自得。
    于是她打点起十二分的耐心,继续解释:“真的,绝对没有,不然他怎么会一直都不告诉我他的真实身份,不说见面,连照片都没给我看过一张,他肯定只是把我当个网友的。”
    “照你这么说,看来也不容易把他请出来吧。”
    “所以,我说是‘我们’一起请他。”
    沈砚深黑的眸子扫过她:“区别是……?”
    卫染垂下脑袋,企图掩饰内心的窘迫,耳尖却红得快要滴血,最后糯糯地说出一声:“他说过他想喝我们的喜酒。”
    沈砚面部肌肉掠过一丝抽搐,连着怔愣了好几秒。
    然后他蓦然笑出声来,上扬的音调发散着挑逗的意味:“所以,你是要请他喝我们的喜酒?”
    他的戏谑拂过耳畔,卫染羞得浑身都在发烫,像只熟透了被摆在餐盘上的虾。
    无地自容。
    其实她刚说出来就后悔了,这种话背后和别人讲讲,沈砚不知道也就罢了,她怎么会蠢到当着他的面就说出来?
    这听起来该有多……急、不、可、耐啊。
    她恨不得去咬自己欠考虑的舌头,不过在这种时刻根本来不及,毕竟她更急于解释:
    “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觉得他应该挺想见见你的,我对他说过很多关于你的事情。而且,我们小时候就认识,他应该是希望看到我幸福的。”
    沈砚的黑瞳在灯光下闪过一抹促狭,俯下身向她挨近过来:“那不如就真请他喝我们的喜酒。”
    他这个距离,这个姿势,好像下一秒就会把她揽入怀中。
    卫染心脏狂跳,他却一直没有行动。
    只是向她耳边吹出绵长的气音:“……怎么样?”
    卫染有点恼,她不就是一时脑袋发热说了句羞人的话,结果这人抓了她的把柄就不肯放过她,怎么这么过分。
    她赌气推开他,想给自己长一点气势:
    “你、你别开玩笑了,法定结婚年龄都没到呢,什么喜酒啊。”
    她本来是要冷静地用客观事实告诫他,可因为心虚,说出话来声音都绵软得不像话,倒更像是在撒娇了。
    于是沈砚自然就没被告诫到,反而故意夸张地打量着她,露出几分刮目相看:“原来你连这个都研究过了?”
    卫染:“……”
    她齿间紧了紧,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这是常识。”
    沈砚点点头。
    他暂时没再说别的,卫染以为他是终于就这个话题闹够了,心下松了口气。
    她正准备努力回归正题的时候,却忽听沈砚说:
    “但是可以订婚。”
    卫染呆愣了半晌,所有声音都卡在了喉咙里。
    她刚才是听错了吧?
    一定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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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怜的染染小白兔就这么被大灰狼套路了,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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