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猎杀人】(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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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好先生】
    好好先生有本名, 但大家都更喜欢叫他好好先生。
    他是个非常友好的人,他反对死刑,不用餐巾纸使用手帕,对孩子有耐心, 还早晚喝两杯水。
    好好先生小时候成绩并不好。
    他考高中的时候, 发挥不好, 拿到成绩之后战战兢兢了许久, 才和父母说了。他换来一顿暴打, 以及一整天的罚跪。
    上了高中,好好先生决定要和学校里的人搞好关系。
    他经常和前后座聊天, 带零食给他们。大家对他态度很好。他很开心。
    某次课堂上,政治老师提了个哲学问题,没人回答。好好先生出声回答了,老师转而让他身后的同学回答了问题, 同学便将好好先生的回答扩写了一遍说了出来。
    老师忍不住鼓起了掌,还带着全班一起夸那个学生。
    不知为何, 后来那同学再也不吃好好先生的零食了。
    后来好好先生高考考差了, 去了一所小学校。
    他这次还想和宿舍里的人搞好关系, 于是卖了延展衣架放阳台上, 还在每次放假回来的时候, 给所有人带零食。
    然而有一天宿舍遭贼了, 他放在柜子里的游戏机被人拿走了。衣服被翻得乱七八糟, 不少掉在了地上。宿舍里的人纷纷表示他们回来的时候就是这样。
    好好先生默默拿起了所有的衣服。
    好好先生问过父亲,为什么周围人都不喜欢自己。
    父亲说,别人不喜欢他肯定有理由, 让他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好好先生想了想。
    【有了!】
    【是我不够努力!】
    好好先生毕业之后, 进入了一家国企, 每□□九晚五,努力工作。
    他向门卫问好,每天问周围人是否需要帮助,还记得每个人的生日。
    他还学炒股了,赚的钱越来越多,他特别开心,终于能完成双亲对自己的愿望了。
    父亲很欣慰。
    -
    三十岁的时候,好好先生死了。
    为了扶一个不小心被她撞倒的老奶奶,他被卷入了车轮底下。
    出殡的日子,父母和一些亲属外,他的所有“朋友”,一个都没来。
    那天雨下的很大,把半座山都淹没了。
    -
    -
    “讲完了。”楼天宝淡然道。
    阿莲抱着手臂在旁站了一会儿。他脸上的神色阴晴不定。
    过了一会儿,他说:“你说的这个‘好好先生’,他是不是……”
    “不是我。”楼天宝面无表情道,“这只是一个故事。是我朋友写给我的故事。”
    “你的朋友现在在哪儿?”
    “好久不见,大概是死了。”
    阿莲沉默了一会儿。
    “你比我想象中有内涵。”他说。
    楼天宝冲他呵呵一笑:“您这是说我之前胸大无脑四肢发达吗?”
    阿莲:“我可没这么说。只是这个故事……想说的内容有点多。”
    楼天宝:“我们每个人都是这样一个故事。但是,大部分时候只能给别人展示一段,因为没有人有耐心站着看完所有的故事。前因、后果,起因、经过,只有本人知道。”
    阿莲没有说话。
    楼天宝又说:“说实话,做个好人真的很累。你觉得如果好好先生重生,他会不会改心革面,变成一个冷酷无情的人?”
    “他应该变得冷酷。”阿莲顿了顿,“算了,还是将那些人全都处理了吧。”
    楼天宝:“法治社会,不能杀人。阿莲先生,冷静一点,故事里的社会不是猎人节目。”
    阿莲:“只是随口一说,那些人不应该那么做。”
    楼天宝道:“好好先生只是讨好型人格而已。我想,愿意做好人的人,可能多少都有一点吧。好好先生重生,可能会变得冷静克制一点,但骨子里不会变。”
    “所以还是不要当好人了。不要束缚自己。”阿莲说。
    他目光闪闪地看着楼天宝,有一丝认真,也有一丝执着。那对深邃的猫儿眼睁大了,直勾勾的。
    她知道自己说的束缚和阿莲说的不一样,但是这也不妨碍他俩交流。
    她伸了个懒腰,对阿莲说:“我有点饿了。先去吃点东西吧,说了这么久的话,嘴巴都干了。”
    楼天宝走出了酒店所在的这条街道。
    阿莲在后走着,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楼天宝回头看了看,竟然发现他头上出现了代表队友的绿色八面体。
    这人真奇怪。
    楼天宝心想,说个故事就认同了,他看起来不像能体谅好好先生的人。难道说他共情了?
    楼天宝隐约觉得阿莲古怪,他好像一个影子,似乎来自自己认识的人。
    这时已经过了饭点,周围的摊子都收了,这座小城里的人没什么娱乐活动。
    他们找了一会儿,这才找到一家正在收拾的小店。
    店员听不懂两人的话,但能看懂他们的手势,也就是一手作勺,挖东西往嘴里塞,她就点点头,拿了一份手绘的简单图纸给两人。这是菜单。
    楼天宝要了一份饭,阿莲表示一样。
    店员就进去让人做饭了,楼天宝站在后厨门口瞄了一眼,里面没什么问题。
    过了十分钟,饭做好端上来了。原来点的是咖喱饭,就是那种炖得十分浓稠,里面堆满了胡萝卜和牛肉碎。
    楼天宝觉得这盘咖喱给多了。
    这小城看上去也不是很富饶,怎么这店里的人给这么多食物。
    店员是个小姑娘,她手舞足蹈一阵,楼天宝这才明白,这是说两人好看,多给的。
    楼天宝说了声谢谢,小姑娘笑了,回了后厨。
    阿莲一边吃一边说:“我倒是觉得,他们可能把卖不出去的咖喱都给我们了。”
    楼天宝:“这东西没毒,味道也不错,吃吧。”
    一旁还有自取的饮用水,虽然不是很干净,但好歹能喝。
    吃完了,店里的小姑娘还拿了两段手工柠檬糖给他们清口。
    楼天宝要多给钱,她又摇头。
    后厨里的厨师也出来了,呜呜哇哇地说了一阵,好像是要关门。楼天宝要把钱给他,那人又不耐烦了,指了指门上的守护神。那是尊手里拿着钱袋子的神,厨师的大概是说要拿适量的意思。
    他俩被半轰半请送出了店,店门在两人身后关上了。楼天宝回头,店员在里面冲她挥挥手便关了灯。
    此时楼天宝嘴里的柠檬糖还没完全化开。
    她回头看阿莲,对方还是沉默的,不说话。
    楼天宝道:“还是有好好先生能活下来的。”
    阿莲:“我还是觉得,要活得更自由比较好。”
    楼天宝不置可否,反正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他俩想的东西完全一样。
    “行吧,”楼天宝说,“那我们去自由一把。这个时间点,他们应该都准备好了。”
    阿莲:“求之不得。”
    两人聊天花了两个小时,找店吃饭又零零碎碎用了一个多小时,时间直接从晚九点推到了将近一点。
    差不多是后半夜了,街道上已经空无一人。
    顺序依旧按照之前踩点的来。
    先从入城所在书店开始,楼天宝在店外看了一会儿,她说:“我们利用一下那边的书籍吧。”
    从楼天宝的滤镜上,他们能清楚看到,书店门口摆放着旅游指南和旅游书籍的摊位上标着红色标记。这说明,那里的东西被动过手脚。
    阿莲:“你能看出书籍被做了什么手脚吗?”
    楼天宝道:“要么是抽出来的时候触发高压电,要么就是抽出的瞬间会喷洒毒粉。”
    她在旁观察了一会儿,发现那店长的眼睛时不时瞥向柜台上的一个袋子。
    仔细看看那袋子的形状,里头鼓囊囊的。
    阿莲:“要不我进去和他说话,你想办法把他杀了。”
    楼天宝:“不必了,我知道怎么做了,我们俩甚至不用进店。”
    她拿出包了毛巾做消音的□□,丢给阿莲。
    “打他手边的袋子,盯准一个地方打。一定要打穿袋子里的东西。”
    她走到店外,攀上了二层。
    阿莲看着她的手势举起了□□,快速打了三枪,楼天宝便立刻将书店顶上挂着的灯牌一刀砍断。
    那悬挂的灯牌便一头倒了下去,只冲店门的玻璃,只听哗啦一声,脆弱的玻璃被冲散了,那摆在门口的旅游册架子顿时不堪重负,稀里哗啦倒了一地。
    同时,灯牌也死死卡在了玻璃上,将出去的路完全堵死了。
    楼天宝翻身下来,阿莲已经挪了垃圾箱过来堵住了正门门口。里面的毒雾已经弥漫开来,店主掏了袋子,里面果然是一个简易过滤器。他冲到门口想要出来,但门早就被堵死了,灯牌也卡在窗户口,毒雾从里面缓慢飘出,不见散去。
    等里头的猎人死了,两人这才开了门,让毒气消散。
    这人和之前几个一样,身边没带什么有用的东西,楼天宝就把他的表取了下来。
    这应该是他的私人物品,如果是节目组提供的,必然是几十块的便宜货,要不是这块表,楼天宝也不能确定他就是猎人。
    两人再往超市走。
    他们才到超市外,就看到两位老夫妇关上了超市的门,他们满脸凝重,还不等两人走近就已经锁好了门。
    楼天宝往里看了一眼,这才发现超市里已经有了两个人,一对夫妇。
    “第三批猎物到了,”楼天宝说,“里面的两个人是他们的目标。他们……打算和对方正面冲突?”
    还未等阿莲说话,店铺内就响起了冲击爆炸声。又因为店铺的灯已经关了,爆炸也不是强力炸那个药的爆炸声,只有靠近门口的玻璃上,溅到了些许血迹。
    阿莲靠近超市,过了一会儿转头过来对楼天宝说:“里面的人死了,都死了。”
    楼天宝:“全死了?”
    阿莲:“对。同归于尽。”
    原来,这对夫妻的目标从头到尾就只有这两个人。他们想用自己的命去换另外两个人的命。
    楼天宝看了一眼超市紧闭的大门,说道:“走吧。”
    他俩往酒店走。
    因为是后半夜,小城的大道又只通向酒店,路上要是有人走动,躲在角落里便一目了然。
    “一二三四……一共三个人,加上刚刚被炸死的两个,数字对上了。这样,杀掉酒店里那一批人一切就结束了。”
    路上的三个人都是普通路人长相,他们对自己突然被丢下车,扔到这个小城里感到十分懵逼,其中有人已经反应过来这是猎杀节目了,着急地让另外两人跟自己一起跑。
    然而,这小城外就是一片草野,跑到外头去,反倒更容易死。
    三人里另外两人对猎杀节目知之甚少,他们还觉得这是什么整蛊节目,不太相信第三人的话。
    第三人想掏手机给他们看自己录下的视频,但摸来摸去找不到任何东西,他跟在两人后面,就见他们进了酒店。
    楼天宝看他站在原地着急,于是站在角落里,对他吹了声口哨。
    “这里。”
    那人一看有人叫自己,本想过来,但见到了她手上的枪,一下又害怕了。
    楼天宝道:“我要是想杀你,还需要引起你的注意?直接开枪就完事了。”
    那人想想也是,于是走了过来。
    楼天宝用力一拉,直接将这个年轻人带到了拐角里。年轻人脸上长着小麻子,眼睛圆圆的,像仓鼠。
    “我,我只是在家里工作,不知怎么就到这里了……身上的电子设备也都没了,手上还戴了个手环。”男子说。
    楼天宝道:“你叫什么?”
    年轻人:“我叫阿叶。平时是做网站维护的。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楼天宝道:“你想的没错,这里就是猎杀节目的舞台。”
    她与阿莲两人做了个简单的介绍,接着就往酒店的另一侧走。
    “两位打算怎么办?你们说酒店里还有五个人,刚刚进去的两个肯定凶多吉少。”阿叶说。
    阿莲说:“你是个小幸运儿呢。刚刚进去的为我们吸引火力,我们只要在后攻击另外五个人就行了。”
    阿叶问:“他们不会在酒店设置监控吗?我们进去也会被发现的。”
    楼天宝走上了酒店旁民居外围的铁楼梯上,她一边走一边回头往酒店里看,终于给她找到了一个好角度,可以直接望进酒店。
    阿叶不知两人要做什么,坐在台阶上,看他们从袋子里掏东西。
    掏了二十瓶白酒,一件破衣服。白酒是超市买的,破衣服是之前换下的。
    楼天宝手脚麻利地将这些酒瓶做成燃烧屏,几个燃烧屏放一块儿,她就趴在栏杆上,等里面的动静。
    酒店很小,一共两层,大厅进去就是往上的楼梯,左右各有一排房间。楼天宝他们在的民居位于斜对面靠右的位置,就算要扔瓶子,也只能扔到大堂里。
    阿叶有些疑惑:“这么点东西,够用吗?”
    楼天宝点点头。
    酒店里的两人此时已经发出了尖叫,他们在酒店里尖叫着躲避五个人的围堵。
    之前楼天宝去酒店的时候看到了:门上放着机关,只要进门就会被上面的汽油砸到。又因为油桶摆了密密麻麻一排,走到哪里都会被百分百砸中。
    “店铺的地面是大理石地,起了火也很容易扑灭。但是这些人身上穿的衣服都是毛毡类的,淋了汽油点上火会立刻烧着。”楼天宝说。
    阿叶连忙将身上的衣服脱了,摔在地上。他的衣服也被节目组调换过了,是很容易起火的料子。
    楼天宝道:“你把衣服给我。”
    她拿过阿叶的衣服,撕成了几小块揉成球,往里塞了一点石子加重重量,又淋上白酒,放在一旁。
    酒店里不断有枪声与人类呼救的声音响起,同时还有火光闪现,看来那几个人的身上还被点燃了。
    阿叶在旁问:“我们真的不要冲进去救人吗?”
    楼天宝:“如果你想被汽油淋满身,同时还向被埋伏在酒店楼层上的人用枪打死的话。”
    阿叶立刻回到了原来的位置:“我知道了。”
    楼天宝进酒店的时间不长,但她看得很清楚。油桶、狙击位、五个人都站在不同的地方。这五个人早就想好了,要怎么杀进酒店的人。
    现在的目标,是将他们从酒店里引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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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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