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第13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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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老太君笑着,对他道:“要英勇不屈,卫国保家。有国才有家,知道吗?”
    作者有话要说:    差不多要进入大结局倒计时了,就是文案最后那段,明天我理一理大纲,先不更新,争取后天更哈。
    第114章 、黑夜
    秋风吹过檐外泛黄的椿树, 枯干的叶被卷得簌簌而下,在寂静长夜里回旋飘舞。
    翠盖丹缨的马车穿过寂寥长街,容央抱着襁褓里酣睡的蜜糕, 倚靠在褚怿肩头,回想起今日侯府里的一幕幕, 低声道:“奶奶老了。”
    这一天,府里的氛围那样喜庆, 堂中的欢笑也那样浓烈, 可是到头来,容央记得最深刻的居然是文老太君脱掉的牙。
    人老先老牙。
    往日里一口银牙蹦得贼欢的老太君,那个又固执、又刚硬、又不可一世的老太君, 终于也开始裂开了缝,开始虚弱,开始破碎,开始衰老了。
    旋舞在车外的落叶把纷纷乱影投映在窗纸上, 褚怿揉着容央微凉的手,静静道:“总会老的。”
    容央颦着眉,拿胳膊肘撞他。
    褚怿不做声,容央被笼罩在一片沉默里, 突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讲。大概他也是在宽慰吧。宽慰自己, 宽慰她。这一走就是一载以上, 下次再相见,真不知道是何等光景。承认亲人的老去,总比自欺欺人,却猝不及防的好。
    容央释然也黯然,道:“朝堂上的事,也都处理得差不多了吗?”
    燕云十六州收回来以后, 便是各州太守的选调,既然要上缴给大金三年的赋税,那各州长官多少就得跟大金的朝廷打些交道,要是选去不妥当的人,只怕会有后患。
    另外,范申在此次谈判中立下“大功”,为巩固势力,重新栽培羽翼,估计会在各州幕僚里安插人手,容央担心褚怿和赵彭防备不及,等一走后,赵彭更势单力薄,日后受范申压制。
    褚怿明白她的顾虑,安抚道:“放心。”
    他们能推测到的,官家多少也能推测到,这样一大片失而复得、足以功垂千古的土地,官家是不会容许任何一方将之作为植党营私的沃土的。
    “十六州长官,全由官家亲自敲定,吴缙、范申包括太子所荐之人,无一入选。”
    容央有点意外。
    褚怿笑笑,蓦地又想到什么,道:“对了,今日宫里下了道旨。”
    容央眨眼:“什么?”
    “传召上柱国萧绪之子萧文玉入京。”
    容央双眼骤亮,坐直起来,差点惊动襁褓里酣然梦里的蜜糕。褚怿乜她一眼,靠过来把蜜糕抱过去,动作还有点生疏。
    容央帮了点忙,心思全在那旨意上:“那就是要给慧妍和萧文玉赐婚的意思了?”
    睡梦里的蜜糕因位置的挪动而瘪了下嘴,两根浅浅的小眉毛皱着,一脸不爽快。褚怿拨他小嘴,严谨地答:“或许。”
    容央道:“什么或许,肯定就是!”
    褚怿又耷拉眼皮看她,明显一脸“激动什么”的揶揄。
    容央认真道:“萧文玉是我举荐给她的。”
    又道:“也是我以为的,应该能真正给她幸福的去处。”
    这座囚笼一样的宫城,对赵慧妍这位帝姬来讲,实在是有点太冰冷,太残酷了。它不但囚着她的躯壳,囚着她的灵魂,还要她心甘情愿地把被囚禁的自己打磨成他人上位的阶石。它简直像是要榨干她,哪怕是她阴冷的恨。
    容央靠在褚怿的臂膀上,道:“只有爱才能救赎一个人。”
    褚怿点评这一感慨:“没头没脑。”
    容央又用胳膊肘撞他,后知后觉蜜糕在他怀里,忙探头去看。
    “哎呀,都说过不是这样抱的啦……”
    不看不要紧,一看又是一大堆问题。容央叽叽喳喳,到处挑刺,褚怿的头慢慢地大起来,两条胳膊给她摆来摆去。
    半天后,可算定型了,容央瞅着他僵硬的坐姿,捂住嘴噗嗤一笑。
    褚怿没好气地瞪她一眼,低头时,怀里的蜜糕竟不知什么时候醒了,咧着嘴,也正朝他笑。
    褚怿唇峰不觉扬起来,脸往车窗偏,也笑了。
    马车驶在温柔的秋夜里,车外人烟繁盛,灯火可亲。
    ※
    长夜深深,裹卷着一地枯叶的秋风吹在夜阑人寂的御花园里,御湖东侧的一幢双层小阁内,银白宫灯燃照着一派春痕的屋室,凝冻着荒唐又残酷的一幕。
    赵慧妍衣衫不整、一动不动地坐在床榻上。榻下,是大醉初醒的忠武将军贺平远在手忙脚乱地捡衣服,套裤子。
    落地罩外,有福宁殿的宫人在敛容看守,本就不算宽敞的小阁在这诡异氛围的压迫下,愈显得压抑逼仄。
    针落可闻。
    贺平远绷着一张红潮未褪尽的脸,一面悉悉索索地穿着衣服,一面回捋着今夜的情况。
    官家在御花园里设宴,邀他和贺家军中几位高级将领入席,他因不胜酒力,奉旨随内侍前往御湖东侧的玉清阁里小憩。
    怎么一睁眼起来,就成了眼下这副荒诞情形!
    贺平远瞳仁深缩,极力想回忆起所有致命的细节,然而大脑全像被严冰冻住一样,除入阁后的那一瞬发昏外,再无一丝记忆。
    究竟是怎么回事……奸*污帝姬,这样株连九族的大罪,怎么会发生光天化日的禁廷之中……
    真的是自己喝醉犯事了,还是……
    贺平远心内悚然,胸口如擂剧动,穿好衣裳后,扭头朝榻上看,赵慧妍歪头靠在帐幔凌乱的床柱上,两眼空空洞洞,身上依然不着片缕。
    贺平远触电一样把目光移开,质问的话因刚刚那行尸走肉般的一幕卡在喉咙里。
    屋外传来脚步声,守在落地罩两侧的福宁殿宫人齐声行礼:“皇后娘娘。”
    贺平远一震,转头对上吕皇后的目光。
    吕皇后已经在外间等候多时了,进来后,端庄威严,仪态从容,显然改去了刚刚撞上他二人同床时的震怒。
    “贺将军知道该怎么办吧?”
    贺平远目眦尽裂,心中天人交战,最后咬紧牙跪下去:“罪臣……知晓。”
    吕皇后点头,道:“我已派人向官家禀明你酒力不支,一觉至此方醒,现在,由刘内侍送你出宫。”
    贺平远铁青着脸。
    吕皇后扬颔:“贺将军?”
    刺骨的风又从窗柩外吹刮进来,跟吕皇后的呼唤一样,都冷峭得杀人的刀,贺平远寒声道:“罪臣……遵旨。”
    吕皇后往边上一瞥,刘内侍应旨上前。
    赵慧妍坐在床榻上,吕皇后走过去,捡起她散落在地的衣物。
    剪彤捧了一套干净的衣服走上来,吕皇后把捡起的那些放过去,取下一件绢纱金丝木槿纹的雪白里衣。
    吕皇后走至床前坐下,给赵慧妍穿衣裳。
    赵慧妍打开干裂的嘴唇:“别碰我。”
    秋风拨动灯盏上的烛苗,吕皇后静静地道:“秋夜风冷,你这样,会着凉。”
    逼仄的寝阁十分的寂静。
    赵慧妍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吕皇后道:“你不能嫁给萧文玉,你弟弟不能没有你。”
    赵慧妍的眼中流下泪,吕皇后抚摸她的脸颊,抹去她冰冷的泪:“慧妍,你听嬢嬢的,嬢嬢是不会害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把大纲一理,发现事情并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我们改从下一章开始倒计时,我争取隔日更,用十个小肥章把这项工程完成(希望不要被打脸) ̄
    第115章 、三年
    三年后。
    层林尽红, 金风萧飒,成行的大雁掠过易州城上淡白的天空。
    一座青瓦如鳞、轩昂巍峨的官舍里,清脆婉转的读信声荡漾在秋叶窸窣的梧桐树下。
    早晨刚下过一场雨, 水渍浸着厚铺在地的梧桐叶,人踩上去, 便只剩下极温柔的细微声响。荼白徘徊树下,捧着赵彭从汴京城里写来的家信, 声情并茂地给容央念着:“自端午以来, 太原、真定二府相继爆发旱灾,汴京城中亦焦金流石,酷暑难耐。爹爹迁居艮岳, 又因龙体抱恙,故令我在京代理朝政,擢人前往二府赈灾。丞相吴缙请缨,提携侍御史宋淮然领旨前往, 不料救粮未至,二府暴*乱……”
    荼白揪心蹙眉,瞥一眼小石桌前容央的神色,继续道:“灾情险恶, 民生凋敝, 太原府代州团练使领兵造反, 煽动难民闯入内城烧杀抢掠,不日,镇州云集响应,揭竿而起,两地暴徒所及之处,血流成河, 尸如山积。
    “所幸吴缙沉着老练,及时调遣平定、永宁、岢岚三州厢军合力围剿,宋淮然亦临危不乱,劝服二府太守一鼓作气,灭绝后患,勿以招安之策姑息养奸,苟且偷安。六日后,代州大捷,原团练使及麾下暴徒尽数伏诛,镇州闻之,大批暴民散如鸟兽,厢军趁势围剿,一日之内,二府肃清,暴*乱得以平定。”
    荼白念及此,长长松一口气,再往下念,则是赵彭提及如何彻查暴*乱之因,如何惩治贪腐之吏。及至最后,荼白脸上的欣慰崇敬之色蓦地变成震惊欢喜,叫道:“殿下,太子妃娘娘有喜了!”
    容央坐在小石桌前翻看一本草药图鉴,闻言终于抬起头来,日光掠过她清波流转的一双美目,那素来澄净灵动的瞳眸中含着笑,笑里,有一丝成熟后的、从容的调侃。
    “他终于肯屈尊裙下,承认人家是有本领把他降住的了?”
    荼白噗嗤一笑。
    赵彭是于两年前大婚的,娶的是丞相吴缙之女,吴佩月。吴佩月端庄聪慧,是全京城公认的最适合做他太子妃的人选,却也是他坚认的最不可能喜欢、最不愿意接受的那一位。
    吴佩月生得不美。
    赵彭意气风发,喜爱如他一样璀璨夺目的小娘子,喜爱承事郎家里那一位玲珑烂漫、美丽娇憨的小姑娘。在大婚前的那些家信里,赵彭不止一次地向容央夸赞起那小姑娘的体贴可爱,但是小姑娘再可爱,父亲也只是个承事郎。
    一个上朝都入不得殿的八品散官。
    容央那时跟褚怿打赌,赌赵彭最终会选择哪一个。选小姑娘就是选情,选自己的中意;选吴佩月就是选权,选朝局的中心。
    褚怿赌赢了。
    容央事后重新翻开赵彭寄来的家信细看,确认那字里行间流露的都是少年真情,因而写下一封回信去质疑。
    赵彭回:先谈大局,后讲私情。
    又写到:娶回家摆放着罢了,日后再把小姑娘收入府里做美妾。
    容央阴着个脸,万万想不到素来纯良的弟弟竟也有如此贪婪自私的一面,又想那名为佩月的姑娘何其无辜,何其憋屈,当下挥毫泼墨,大骂不已。
    赵彭辩解:七情六欲,诚难自欺,若非心甘情愿,万难倾倒于吴氏裙下。
    容央诅咒:终有一日作茧自缚。
    如今两年过去,未闻有除吴佩月以外的任何小姑娘踏入太子府,倒是那坚称情不可欺、绝不将就之人,屁颠屁颠地写信来夸耀自己要做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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