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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穗穗闭眼,觉得自己走路都在飘。
她一手扶住树,另一只手扣紧嗓子。
穗穗面如金色,整个身子颤抖的就像秋风里被风横扫的枯叶一样,弱小又可怜。
她抬起头,眉眼脆弱,真是从来没受过这样的折腾。
穗穗泪汪汪的发誓,自己这辈子在不会骑马之前绝对不会再上马了。
李兆压根就不懂怜香惜玉这个词,他眉头略微蹙起,“过来。”
穗穗瞧了眼李兆,擦了擦嘴,扯着腰上系带慢吞吞过去在李兆面前站定,“郎君,喊穗穗做什么呀?”
“你叫穗穗?”日光在李兆的眉目间落下零碎的阴影和光亮,衬得他越发俊美,犹如天神。
穗穗乖乖点了点头,“禾惠穗。”
李兆挑了挑眉,“认字?”
穗穗眼睫毛轻轻抖了抖,她动动唇,想说什么辩解,但又什么都说不出。
本朝律例,非贵族、男子不得识字。
像穗穗这样的贫家女,是绝不可能识字的,事实上,像穗穗这样的人,就没有接触识字的人的可能。
虽说男子可以识字,但是书籍贵重,哪里是平民买得起的?书院费用昂贵,又哪里是平民能上的?
违反律法,是要住大牢的。
穗穗咬紧了唇,面红耳赤,她慌乱地摇摇头,心里有些绝望,她撒谎时容易紧张,一紧张就结巴了,她攥紧了衣角。
李兆轻瞥了她一眼,只瞧见她有些毛茸茸的发顶,“小包子。”
穗穗等了好一会儿,却除了一句话什么都没等到。
倒是发顶,被日光晒了会儿,有点热乎乎暖融融的。
她迟钝的抬起头,却发现原本还在她身前的人已经不见了,穗穗下意识抬头去看,果然在碧绿的树叶中看到了那角黑色衣袍。
穗穗悄悄松了口气,她怕又被丢了,继而心里升起一些艳羡。她也想爬树,也想爬这么高,这个郎君好厉害。
穗穗准备照常去摘红果子,果腹而已,能吃就好。
她想到这里,眨巴眨巴眼睛,这个郎君真的很奇怪呀,她从来没见过他吃饭,陡得,穗穗灵机一动,这个郎君那么厉害却不用吃饭,他是不是神仙呀?
哥哥说了,神仙不食人间烟火。
穗穗有点好奇,又去看树上,但是她个子矮些,瞧到一角衣 袍就已经是视力不错了,再多的,她真的什么也瞧不见了。
李兆习武,五感敏锐,他不用睁眼都知道树下的小包子一直在往树上看,他使着衣袖挡住半边脸很是不耐烦,今日阳光有点太热了。
“滚。”
穗穗被吓得猛地后退了两步,她站定,脸颊慢慢飘上些薄红,眼神乱飘,窥视别人确实很失礼。
她不能再这样了。
“对不起。”
声音还是软绵绵的,和主人穗穗一样好拿捏,像面团一样。
李兆略微移过眼,瞟了下,小包子已经小跑着走了。
他收回目光,懒懒打了个哈欠,重新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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穗穗离开了树就有重新找灌木丛摘野果子,她看着摘得差不多时便抬头揉了揉脖子准备收手回去。
但是,她瞧见了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在远处晃,她瞧得仔细了些。
是熊瞎子。
反应过来,穗穗当即蹲下了身子,手摸上了头上的红发绳。
说起来熊瞎子,那可真是穗穗少有的印象深刻。她约莫刚十岁那年,邻家伯伯走了,留下婶婶一个寡妇拉扯大儿子。而这个伯伯,就是上山打猎时候不小心碰见了熊瞎子才死的。
邻家伯伯是被同去打猎的村民们抬下山的,那些村民都多多少少挂了彩。
领头的是常来邻家喝酒的窦二伯,他掀开了盖在邻家伯伯身上的白布。
邻家伯伯脸上都是泥,衣衫零碎,身上全是青青紫紫的瘀伤,最令人触目惊心的是,他断了一条腿,少了一根胳膊,肚子上也破开好大一个口子,红的白的都往外冒。
穗穗当时就抓紧了哥哥的衣袖,然后听见一声尖利的哭嚎,邻家婶婶当场就晕了过去。
后来还是哥哥用手掌遮住她的眼,把她藏在身后。
她听说了,邻家伯伯不小心撞上了熊瞎子,想逃生就装了死却被熊瞎子活活玩弄死的。
打这之后,胸前有着月牙白的熊瞎子就是穗穗最怕的东西了。
穗穗脸色发白,心脏砰砰砰的跳。
熊瞎子不吃死人,却会玩弄死人。当时村里出了一小支经验丰富身强体壮的村民专门进山都尚且有去无回,穗穗知道眼下若被发现,装死不装死都绝对是一个死字。
她屏住呼吸,眼睫毛轻轻的颤啊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