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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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事说来说去也没法说出个子丑寅卯,便是论清楚又如何。她不信生母还能害自己的孩子,不过是母女之间生出的误会,过段日子自会和好。
    “侯爷,这事说不清楚,如兰对三娘如何大家都是知道的。许是三娘还记恨如兰不让她出去玩的事,故意这么说。”
    “母亲,我没有说谎。”裴元惜小声说着,可怜巴巴地看向沈氏。
    沈氏被她看得心生愧疚,身为主母她当然希望内宅安宁,所以极想将此事平息。她忍着不去看裴元惜,对宣平侯道:“侯爷,好在三娘也没什么事,以后就让她住在妾身这里。至于如兰,你已罚她去侍候秋妹妹,也算是重罚。今夜大家都乏了,三娘等会吃过药也该好好睡一觉,你也快去歇着吧,免得赵妹妹那里还担心着。
    宣平侯哪里睡得着,他觉得对李姨娘的处罚太轻。
    他现在敢肯定当年三娘会摔倒,和李氏的疏忽脱不了干系。这个妇人不仅不配吃燕窝,更不配享有侯府妾室的尊荣。她不是说他女儿命薄吗?他就让她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命薄!
    “来人哪!”他一声大喝,命人去李姨娘的院子里查抄东西。
    沈氏惊呼出声,又不敢在这个当口劝说他。心道如兰确实有些过,不过是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僧人胡诌之言,如何能信以为真。
    今日这一出出的事,要不是她深知如兰的为人,只怕也以为如兰是个苛待亲生女儿的姨娘。侯爷爱女心切又在气头上,让他出口气也好。
    派去搜查的人很快回来,没有首饰没有燕窝,只有一包点心。
    别说他皱眉,沈氏也跟着皱眉。
    李姨娘是育有子嗣的妾,一应份例又不短缺。四季该添的衣物暂且不说,该置办的首饰等贵重物沈氏也没有克扣过。
    怎么会只有一包点心?
    “就这些东西?”她问。
    搜查的人回答说是,他们仔细搜过,确实没有旁的东西。
    “燕窝去哪里了?”宣平侯问。
    既然不配吃,燕窝呢?
    李姨娘只哭。
    沈氏立马招来厨房的人一问,这才知道这些年来李姨娘根本没有去厨房炖过燕窝,她记起自己似乎好些年没见李姨娘戴过首饰。
    那些东西呢?
    裴元惜已被春月扶回床上躺着,宣平侯就守在床边。他金刀大马地坐着,一双红得快要滴血的眼看向李姨娘。
    他倒要听听,这个妇人还能怎么狡辩。
    李姨娘那叫一个凄苦可怜,半抬起头的时候额头的血印子十分骇人。她脸上全是泪,发丝沾着血泪惨不忍睹。
    “侯爷,婢妾不敢隐瞒,那些首饰和燕窝都被婢妾偷偷卖了。”
    “你把东西卖了?你很缺钱吗?”沈氏惊问。
    李姨娘摇头,“夫人应当知道,奴婢每月都会去积安寺给三姑娘祈福,那些钱奴婢都添作香油。奴婢也不知道有没有用,但凡是能为三姑娘好的事,奴婢都愿意去做。”
    房间静下来,静得可怕。
    沈氏小心看着宣平侯的脸色,她是觉得如兰虽然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但总体来说还是为了三娘好。一个姨娘能做到如兰这个份上,实属难得。
    宣平侯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的怒火已经慢慢平息。纵然他知道李氏这个妇人太过愚蠢,竟然相信所谓的高僧批命之言。心知虽然她行为极端让人生厌,说来说去都是为三娘打算。
    “三娘,你以后就住在你母亲这里。”
    裴元惜乖巧点头。
    “至于李氏,你不是说为了三娘什么都愿意做。那本侯就满足你的心愿。你也不用去秋姨娘的院子里当差,我看府里还缺少一个打扫的婆子,你正好合适。”
    沈氏有些不忍,打扫的婆子不轻省。寻常的天气还好些,若是赶上刮风下雨还和秋天落叶,必须得一天到晚不停地扫。
    侯爷当真是气得狠,竟然如此惩罚一个育有子嗣的妾室。
    “如兰,你别光知道哭啊。”她这厢急得很,暗示李姨娘赶紧服软说好话,保不齐侯爷会收回成命。
    谁知李姨娘出口的第一句话还是裴元惜的命格,以及那命格太薄或有祸及父母之嫌,她恳请把女儿带回去。
    沈氏心下叹息,暗道如兰就是为人太实诚。什么命格,侯爷不信她也不信,偏就如兰在意得紧。
    “爹,什么是克父母?”裴元惜天真地问。
    宣平侯暗恼李姨娘,怒道:“你说啊,本侯倒要听听你怎么跟三娘解释?”
    李姨娘面色惨白,神情悲苦。“三姑娘,算姨娘求你,你跟姨娘回去好不好?你要是住在这里,不光你自己不好,你母亲和父亲恐怕也会不好。”
    裴元惜显然不能理解她的话,孩子气地反驳,“我不要!我就要住在这里,这里有好吃的,还没有人打我。”
    “三姑娘,你听话…”李姨娘泣不成声。
    沈氏摇头,“如兰,你这是何苦。我同侯爷根本不在乎,你就让三娘住在我这里。你若是不放心,可以时常来看她。”
    她想去扶李姨娘起来,谁知脚步刚动,就听到裴元惜大声唤她。
    “母亲!母亲!”
    “三娘,你…”
    “母亲,你脚下有一颗珠子。”
    她低头看去,果然脚边有一颗琉璃珠。颜色发褐同地板相近,若不是三娘提醒她还真注意不到。若是她一脚踩上去,滑倒是必然的。
    这珠子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内宅的女人见多如此把戏,如果她在三娘的屋子里摔一跤…岂不坐实三娘克父母一说。
    放珠子的人是谁?
    “哪来的珠子?”劳妈妈弯腰捡起,然后恍悟,“奴婢记得这屋子原有一副珠帘,好似便是用此等珠子串成。定是收拾屋子的人不尽心,掉了那么一两颗。”
    沈氏眸光微闪,浅浅嗯了一声。
    裴元惜小脸怕怕地拍着心口,“幸好母亲没事,要是母亲摔倒了,那别人会不会说是我害的母亲?”
    懵懂又不谙世事的话说出来,众人沉默。
    宣平侯不傻,哪里看不穿这样的内宅把戏。屋子里拢共几个人,不想三娘留下的不止是李氏,或许还有沈氏。
    他凌厉的目光扫视着自己的一妻一妾,越发觉得愤怒。
    “看来你们一个个的都不盼着我的三娘好。”
    沈氏一听,便知侯爷是疑心自己。
    她心里发苦,嫡母不好当。当得好没人说一个好字,因为那是应该的。一旦有差错,那便是心胸狭隘不容人。
    “侯爷,是妾身疏忽。”
    对于嫡妻,宣平侯脸色还算尚可。
    对着李姨娘,那真是怒目相向。“我先前念着你是三娘的生母,处处给你留体面。没想到你心有执念走火入魔,竟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从今以后你就在你的院子里吃斋念佛替我的三娘积福,没有本侯的命令不得离开半步!”
    李姨娘哭倒在地。
    宣平侯不想听她哭,更不想看到她。一个杀气腾腾的眼色过去,沈氏连忙让劳妈妈把人扶出去。
    裴元惜大而茫然的眼看着这一切,懵懂懂懂地撞上李姨娘乱发下不甘的眼神。
    “姨娘,你要乖乖听爹的话,我会去看你的。”
    第10章 裴元君
    一夜折腾,众人疲乏。
    沈氏命人仔细照顾裴元惜,再三敲打府中下人。今夜之事,尤其是裴元惜福薄一事不许乱传。如果发现有人乱嚼舌根,一律提脚发卖。
    轩庭院如此大的动静,裴元君也被吵醒。她向来自诩身份,当然不会去掺和庶妹的事。沈氏回到屋子时,只见她正捧着一本书在看。
    她在等沈氏。
    温暖的灯光下,少女端庄优雅还带着一丝慵懒,锦绣堆里养出来的姑娘举手投足间都是旁人难以企及的娇贵。
    “母亲,三妹妹可有大碍?”
    沈氏心疼女儿被吵醒,细细将发生的事情说一遍。心下感慨庆幸自己虽然只有元君一个孩子,好在元君从小到大康顺平安。
    裴元君放下手中的书,凝着好看的眉,“李姨娘那般慎重,想来三妹妹的命格确有不妥之处。母亲将三妹妹养在轩庭院,会不会对我们有什么妨碍?”
    “那样的话听听就是,如果当真了就像李姨娘一样疯魔。你看看这些年她自己过的叫什么日子,三娘又过得叫什么日子。”
    裴元君道:“如此说来,那三妹妹福薄一说是假?”
    沈氏爱怜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她的元君端庄贵气定然是个有福气的。日后元君嫁回昌其侯府,那府里都是亲人,没有人会为难元君。
    她这辈子没有别的祈求,只盼着以后元君一生富贵安康。
    “真也好,假亦好,端看信与不信。若是她真福薄,于你而言却是好事。”
    裴元君疑惑不已,“母亲何出此言?她怎能同女儿相比,她好与不好和女儿有什么相干的?”
    沈氏脸色凝重起来,世间之事哪有尽善尽美,更不可能事事皆如人意。像他们这样的人家,哪个男子不会纳妾。
    她相信娘家侄子不是重色之人,母亲和嫂子也不会给元君添堵。可是一个侯府家主的院子里,不可能连一个妾室都没有。
    与其日后让元君受她受过的苦,她倒不如早些替女儿谋划。
    “你觉得你长寅哥哥好不好?”
    她说的长寅哥哥是昌其侯府的世子沈长寅。
    裴元君立马羞红脸,“母亲就会逗女儿,长寅哥哥自然是好的。”
    沈长寅比裴济年长一岁,他家世长相样样出众,且特别勤勉好学。便是宣平侯都时常夸赞,常用他来激励裴济。
    这般如意郎君,两家对于亲事早已心照不宣,怎么不叫裴元君露出女儿家的娇态,掩饰般向自己母亲撒娇。
    沈氏少见女儿如此模样,免不了打趣几句。
    打趣过后她脸上的笑意慢慢敛起,正色叹息一声,“你长寅哥哥是侯府世子,将来是昌其侯,他的后院中定然不会只有你一个主母。”
    裴元君坐直身体,面上的娇羞散去,声音闷闷,“女儿知道。”
    沈氏心疼不已,“古往今来,哪个世家大户不是如此,哪家主母不是要同妾室们共侍一夫,如你父亲这般后院中仅三位姨娘的已是很难得。”
    “父亲…确实算是好的。”裴元君的声音更闷。
    宣平侯不重色,他看重嫡妻,亦看重育有唯一子嗣的赵姨娘。他是个男人,也爱美貌娇怯的小女人,比说秋姨娘。
    但他分得清,绝不会乱了规矩。比起有些宠妾灭妻的男人,他还能这么敬重没有嫡子的嫡妻,沈氏已经很满足。
    “你父亲这么守礼的人,后院都有三位姨娘。你长寅哥哥也是守礼的人,他的后院应该也不会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女人。男人们在外面奔走,女人们成日守在府里,这妾室称不称心不光是男人的事,与我们女人而言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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