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妈觉醒后[七零] 第76节
不管家里自己在城里过好日子不说,还要让家里的日子过不下去,迟早要遭报应。
在心里骂完宁香,他又开始想回不回家这个问题。他之前宁愿要饭也不回家,一来还是赌着一口气不想回家上工挣工分,不想见到宁洋每天上学自己憋气,二来是手里没钱回不去了。
现在他手里有一点钱,足够他回到甜水大队的。
可是一想到回到家,他仍然要每天起早贪黑去上工干活,然后连一点好处都得不到,他心里又十分气闷。可是不回去的话,却又连一口热饭都吃不上,一天天尽是挨饿。
回到家里,就算再憋屈,好歹有口饭吃。
想着想着他自然也想到了宁香身边的那个戴手表的男人,但不过一闪而过就没有多想了。因为他根本不知道那人是谁,不知道他和宁香是什么关系,怕搞不好再惹到宁香,或者惹到更不好惹的人。
近一年多被人欺负怕了,一直在村子里夹着尾巴做人,他现在怂得很,最怕的就是惹事倒霉,尤其他现在就自己一个人在城里。他现在连宁香都不敢去骚扰,更不敢去骚扰他都完全不认识的人。
总之就是,一个人出门在外不容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惹出事来没有人扛,最终倒霉的只能是自己。
不再想别的,回不回家这件事在宁波脑子里盘旋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在刺目的太阳光中醒来,他揉开眼睛直接去找地方吃饭。仍然是吃了一大碗的汤面,吃完便去码头坐船回甜水大队去了。
下午的时候到家,家里没有人,他就坐在棚屋前干等着。一直等到宁金生和胡秀莲下工回来,他才晃着身子站起身来,就穿着那么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看着宁金生和胡秀莲不说话。
胡秀莲看到他的瞬间,眼泪刷一下就下来了,密密麻麻爬了一脸。
宁金生也心疼,但心里生气更多,他扛着铲子上来直接往宁波屁股上抡了两下。
宁波到城里受了太多的罪,根本不经打,不过两下就被打趴地上去了。
胡秀莲看他这样,心疼得要死,拉一下宁金生让他不要再打了,忙又过去拉起宁波。伸手一摸,发觉宁波身上瘦得跟人干似的,她心疼得抹眼泪,只说:“叫你不要出去你非要出去!”
当时得知宁波走了的时候,宁金生和胡秀莲都急得要死,着急得要去城里找他去。但因为手头拮据没有钱,总不能把宁洋的学费给拿出去花了,所以就忍下来没有立即出去找。
他们打算攒一段时间,等手里有了足够的钱,再出去找宁波。没想到钱还没有攒出来,他自己就先回来了,也算是及时让他们省了心了。
宁波不想说话,在胡秀莲哭完说完后,他就转身随便找个地方又坐下了。
胡秀莲擦了脸上的眼泪,收了收情绪去做饭,不一会宁洋又放学回来了。他看到宁波回到家了,书包都没放下,忙上去问了一句:“哥,你回来啦?”
宁波理都不理他,仍是低着头不说话。
宁洋自讨了个没趣,便也闭上了嘴,转身找地方写作业去了。
一家四口间这样的气氛一直延续到饭桌上,宁波始终没有出声说一句话,好像是因为出去一圈什么都没干成灰溜溜回来而觉得丢人,也好像是心里还对宁金生和胡秀莲心有怨念。
胡秀莲一直想找他说话,最先看到他脸上有伤,尤其嘴角发紫肿着,便开口问了一句:“阿波,你这脸是怎么了,是不是被人打了呀,是被城里的小流氓给打了吗?”
说到脸上的伤,宁波没再沉默了。他扫一眼宁金生和胡秀莲,开口说了一句:“宁阿香打的。”
宁金生和胡秀莲俱是一愣,不知道怎么回事,默契地微微蹙了一下眉头。
宁波不想自己一个人憋这口气,继续说:“我在街上碰到她了,她现在过得可好了。我问她要钱她没给,还把我拉到巷子里毒打了一顿。她还说了,以后我们家不管谁再惹她,谁再让她不好过,她就花钱让我们家的日子一天都过不下去,让我们有苦叫不出。”
胡秀莲听完瞪大了眼睛,“她是这么说的?”
宁波不出声接话,表示默认。
胡秀莲气得咬紧牙,气得想砸东西,忍了片刻骂了句:“她真不怕天打雷劈遭报应的嘛?!”
宁金生也要被气死了,想不通自己怎么养了这么个女儿。之前还只是不认家里,现在名气大了赚到钱有能耐了,居然直接说出这种话,居然要让自己家的日子一天都过不下去?
她不帮家里已经是被狗吃了良心了,现在居然还想让家里的日子的过不下去??
他也咬着牙,出声骂一句:“畜生!”
胡秀莲气得要死了,“畜生都比她有灵性!”
宁金生继续接话,“花无百日红人无百日好,我就当没生过这个闺女,她有本事有能耐往家里使,我倒是要看看,她能不能一直这么有能耐!一直这么硬气!”
胡秀莲坚信,“她一定会遭报应的!”
他们拿不住她惹不起她,自有老天爷会收她!
第092章
宁香没有因为在外面偶遇宁波,被宁波用话威胁,而过得心神不安怕这怕那。她这辈子就是这样的态度,她不想做的事情,不管谁用怎样的办法绑架胁迫她,她都不可能会做。
当然她也没有因为被楚正宇看到了自己的另一面而觉得丢面子,她从来没觉得她身上发生的这些事情是什么见不得人不能让人知道的事情,只是没必要跟不相干的人诉苦而已。
她其实是在心上围了一层盔甲的,也因为经历的太多,很难再随便对人掏心掏肺。即便处得开心处得好,但也不会轻易暴露自己脆弱的一面,更不会轻易让别人真正走进她的世界和生活。
所以即便知道楚正宇对她和她家庭的事情有诸多好奇,她也没有说。
说了又能怎么样,别人没经过她经历过的事情,不会理解她的半分痛苦,而且在很多人眼里,父母于儿女而言永远有还不完的恩情。眼下也确实是她过得好,家里过得很惨,别人听了说不定还要对她的父母弟弟产生同情,觉得她太过于极端心狠,叹着气语重心长劝她大度一点。
那些论调想都能想到,什么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人生在世谁还能不犯点错误,你现在都过得这么好了,真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母兄弟过那么苦嘛?
你看他们过成那个惨样,心里真不会觉得不忍心嘛?
既然现在有能力了,能帮就帮一把嘛。
给他们点宽容和包容,亲人永远是世界上最亲的人啊,打断骨头连着筋呐。
家和才能万事兴啊。
宁香不想听这些论调,听完只会想揍人,所以也不会和人多说,让别人有掺合的机会。她心里有自己的想法和主意,不需要得到任何人的理解和认可,她这辈子只取悦自己。
管别人怎么想,自己问心无愧就行。
***
在宁波没有来学校找她之前,宁香抱着一种随时准备战斗的心理,继续自己的日常生活。仍然是学习做刺绣,在无声无息的时间移转中,用知识和越来越多的作品充实自己。
她那天对宁波下了狠手,也把狠话说到了尽头,其实更大的意图是想让宁波把她的那些话带回家里去。她要让宁家所有人知道,她宁阿香现在不是好惹的,劝他们从此断了坑她的心思。
如果宁波不再来找她的话,宁家人最近也不来找她闹事的话,那她基本就可以确定下来,宁家的人以后都不会再来骚扰她了,她算是用暴力和狠话恐吓斩断了他们最后的一丝念想。
下次就算再见面,他们应该也会有所顾忌,不会再理直气壮地开口就要钱要票。
几天下来什么都没有发生,宁香便直接当他们怂了,自然也收起了随时准备战斗的状态。
收了心,她依然专注于自己的刺绣事业,拿着搜集好的资料去找林建东,找个安静的地方和他一起讨论新的原创画稿。有时候是在学校,有时候会出去找个茶馆边喝茶边聊。
因为放假好长时间没见了,宁香这次便请林建东出去喝了喝茶。两个人在茶馆坐下来,边喝茶边讨论这一次的创作内容,讨论的时候林建东会直接拿着笔在纸上画粗稿。
现在林建东的画技又提高了很多,至少线稿看起来挺专业的。
两个人讨论完了画稿的事,起了大致的初稿,然后收起资料和图画本,放松下来喝喝茶,又聊了一点家长里短,宁香笑着问林建东:“回家后生意做得怎么样啊?”
提到这个事情,林建东还挺开心的,因为他带着三个兄弟赚了钱,目测接下来家里的日子不会太难过了。他家最大的问题就是穷,因为穷而且人口多,所以日子不好过,矛盾也多。
他笑着回答宁香的话:“挺好的,我们家人全部都开心坏了,说没想到钱还可以这么赚,而且能轻轻松松赚这么多。尤其每天晚上回家坐在油灯下数钱,笑得嘴都合不拢。”
宁香能想象那样的场景,一盏油灯火光曳曳,照出他们脸上的每一条纹理,尤其是眉梢嘴角上的笑容。这种喜悦,和秋季丰收时看到满地金灿灿稻谷时的喜悦是一样的。
对未来充满希望,对生活充满热情。
光是想想,就觉得很开心了。
如果宁香也有这样的家人,虽然家里穷,平时会有无数的矛盾和摩擦,但心里是心疼记挂彼此的,她也会带着家里人一起赚钱,让自己一个人的快乐,翻倍成全家人的快乐。
当然了,她没有这样的家人,所以也不需要费这种心。
这也没什么好感慨的,宁香只又看着林建东问:“丽珍阿婆有找你吗?”
林建东点点头,“她说她也想摆摊做生意,我猜想肯定是你的意思。她年纪有些大,我怕她累着了,给她进的都是一些皮筋头花玻璃球这些小孩子的喜欢的东西,还有一些糖果果丹皮酸梅粉什么的零食,放在镇上学校旁边卖,小孩子出来能挤一堆。”
听着这话,宁香想象着王丽珍被一帮小孩子围在中间,所有小孩子手里都拿着一分两分冲她喊:“阿婆,我要这个皮筋,阿婆,我要这个泡泡糖,阿婆,玻璃珠一分钱几个呀……”
想着想着便笑了,仍然觉得非常开心,满心温暖。
卖给小孩子的东西,本钱自然是很低的,当然利润也很低。但只要王丽珍觉得有意思,给这些小娃娃带去童年的快乐和回忆,自己也觉得开心满足不孤独,就挺好的。
宁香笑着说:“哪是我的意思啊,我的意思是她年纪大了,在家歇着好了。她说她在家闷得慌想找点事情做,我才给她本钱的。现在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林建东接她的话,“放心吧,挺好的,老年人都喜欢小孩子。虽然我来上学,但我也跟老四交代过了,让他在家帮着丽珍阿婆,多去看看她,没货了就帮她拿一些。”
听林建东说完这些事,宁香心里便只剩下踏实和开心四个字了。
和林建东聊完这些事两天后,王丽珍给宁香寄来了信,说的就是她现在去学校门口摆小摊卖玩具卖零食的事情。说她积少成多已经赚了不少的钱了,要攒起来给宁香买房子,还说每天被那么多小孩子围着,可有意思了,每天都有很多人抢着喊“阿婆”。
宁香看信看得笑出来,只觉得曾经昏暗无光的生活,开始慢慢变得阳光普照了。
身边的人都在向前,都在努力地生活,都在用自己的能力让自己越过越好,宁香自己的内心自然也充满了力量,对生活和未来更加充满激情和信心。
***
丝线一针针铺开在绣布上,针尖上开出花来。
因为有了名气,宁香现在再做作品出来,已经不愁出不了手,更不愁价钱。但她并没有和那些商人玩一些生意上的心眼,费心思从他们嘴里夺利。
她更多的还是把作品卖给一些有需要的国家涉外机构,比如国内最大的国营大商城、工艺美术服务部、用于接待外宾的国际大饭店……还有就是木湖那个小小放绣站。
她是一九五六年出生的人,经历过两次国家最贫苦的二十多年,对国家有着不一样的深切情感。只要她有力量,便要为自己热爱的祖国,能出一份力就出一份力,能发一点热就发一点热。
她便就这么靠手里的一针一线,靠自己在绷架前的静心沉淀,靠磨下来的每一分每一秒,让自己的作品一件件散布到国内国外,让自己的名字成为了这一年刺绣的代名词。
这一年只要提到刺绣,懂行的无人不知木湖,无人不知宁香。
她绣制的作品画面精美绝伦,仿佛每一根丝线中都充满了蓬勃的生命力。她的作品里有她人生的沉淀,可以沉静温婉到极致,也可以磅礴大气到极致。
而且她绣的很多作品是大家都没见过的画作,不管是形式绣技还是内容,都给人一种无比惊艳的感觉。她不止用刺绣这种形式传播中国文化,也用钻研出来的内容去传播中国文化。
她的作品不仅仅是视觉上的惊艳,还有内容上的用心与较真。
当然随着宁香的名气越来越大,作品出现的场合规格越来越高,那个一直在背后默默提笔画图,为她的内容创新做了许多贡献的林建东,收到的酬劳也越来越多了。
最近一次收酬劳的时候,林建东笑着跟宁香说:“有一种被人硬往嘴里塞钱的感觉。”
听他这么说,宁香也忍不住笑出来,“那被人硬往嘴里塞钱的感觉怎么样?”
林建东想都不想,“当然是幸福的感觉。”
不谈那些高大上的事情,反正赚了钱就是高兴嘛。他们两人相处这么久,又一起合作出了那么多的作品,不管是默契度还是情感上的共通,全都不是普通等级,所以什么都聊得来。
笑着说完往嘴里塞钱的事情,林建东又跟宁香说了说甜水大队的事情,只说:“我大哥前两天给我写信,说是大队已经收到县里通知,决定包产到户分地了。具体什么时候分还没定,但年底之前肯定会分完。生产队的东西肯定也要分,你那个船,还打不打算要?”
宁香的那两间船屋是生产队的,属于集体财产。如果分生产队的财产的话,她那条小船确实也要放进去一起分,这和生产队的牛啊驴啊都一样,不属于哪个个人的。
宁香还没说话,林建东又继续说:“如果不要的话,你把钥匙给我,我去把你的东西收拾起来,拿去我家里放起来。如果还要的话,一个人肯定分不到一条船,估计要出一点钱。”
把钱给出去,再分到其他社员头上,这样别人才能没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