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妈觉醒后[七零] 第16节
林建东不知道宁香在想什么,看她出神好一会,开口问了她一句:“在想什么?”
宁香回过神,看向林建东笑一下,回他话道:“走一步看一步。”
听到这话,林建东轻轻吸口气,自然还是觉得宁香接下来的日子会很难过。在眼下这样的社会环境中,一个女人把自己放到这样的处境里,就是会很难。
且不说别的,有时候流言蜚语就能逼死人。
不过他不会像红桃她们那样,在宁香面前说现实的丧气话,再给她施压无形的压力。他嘴角放松,松着语气和宁香说:“时刻记住,有困难找组织。”
谁都会不管你,组织不会不管你。
宁香笑出来,看着他,“你就是组织呗?”
林建东慢慢点头,“在我们生产队范围内,确实可以这么理解。”
宁香微抿嘴唇深深吸口气,认真说了句:“队长,谢谢你。”
林建东现在在宁香面前,比之前要放松很多,微笑回:“为人民服务。”
两个人就这样说着话,林建东推着手推车带宁香到小河边,在一条住家船停靠的河岸边停下来。
放好推车,他跟宁香说:“就是这条船,你看看行不行。”
宁香在岸边放下手里的提包,跟他上船去看。这条船很旧,很明显最近才被翻新过。船身确实不大,船上两间棚屋的空间也狭小,但里面床铺锅炉,一应俱全。
就这船,一个人住完全足够。宁香本来就没打算挑剔,她也没有挑剔的资本,有个栖身的住处就可以了,所以看完立马就对林建东说:“很满意了,谢谢队长。”
林建东看她满意,便又帮她把行李搬上船。帮她放置行李的时候,又对她说:“这是生产队的船,你就放心住着好了,想住多久都行。”
虽然是集体的东西,但宁香也并不想占便宜,所以她还是在放好行李后,上了岸问林建东:“我给生产队交租金,队长,你看看一个月多少钱?”
宁香离这场婚,几乎得罪了她的全世界,落到现在孤身一人无处可去。林建东能想象得到她有多不容易,又是顶了多大的压力,所以他想了一会说:“都是乡里乡亲的,你先安心住着吧,等以后富裕一些再说。”
不给钱,宁香根本安心不下来。她在岸上站着,认真看着林建东,语气也极其认真:“队长,你要是不收,我也住不安心。我交了钱租下这个地方,才会觉得这真是我的地方。而且如果我不给租金,被人知道了,只怕要说闲话。”
就她住了几天饲养室,村子里已经有些闲言碎语出来了。不过因为林建东人品叫人信得过,所以没有什么过分或难听的闲话,说的人也不算多。
如果不是林建东为人正直人品过硬,现在只怕什么闲言碎语都传出来了。毫不夸张地讲,估计都得有人会说她是和林建东搞到了一起,才要和江见海离婚的。
林建东不是很在乎这方面,他看着宁香想片刻,只感觉出她要是不给钱的话,是真的住不安心,于是点了头道:“好,那就一个月给两块钱吧。”
宁香对价钱没意见,林建东说多少就是多少。她也是片刻都不犹豫,直接转身回船上去找钱。再回到岸上,她手里多了一张大团结,这也是她唯一的一张大团结。
她把钱送到林建东面前,“那我先交五个月的,能撑到过年。”
林建东看她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自然没有伸手去接,只道:“一下子交这么多,你不吃饭了?到年底还得交口粮钱,平时你不得买点灯油火蜡的?”
宁香自己心里有数,仍是把钱送在林建东面前,“你拿着就是了,我现在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平时也用不了什么钱,我还做活赚钱呢。”
林建东又犹豫小片刻,拧不过她只好伸手接下她的钱,嘴上说:“总之你记住就好,有困难找组织,别什么都自己硬扛。”
宁香点头,重复他的话,“有困难找组织!”
住家船这事就算结了,林建东把十块钱装进裤兜里。装裤兜里也不是他个人的,集体财产产生的盈利,当然还是要用在生产队里。
正所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收好这十块钱,林建东又多嘱咐了宁香一些零零散散的小事,多是以关心她为主。说完这些零散话他就没再站着了,转身回了生产队的饲养室。
宁香目送林建东几步,随后便转身回了船上。
上了船扫视一下这两间狭小棚屋,宁香心里噗通噗通跳个不停,主要是兴奋。兴奋于她有了一个属于自己一个人的地方,让她觉得安心踏实的地方,关起门来就是自己的天地。
因为兴奋,折腾了半天也一点不觉得累,上船后宁香立马又收拾起这两间棚屋来。把自己的衣服被褥都归置起来,东西全部都摆放好。
收拾好棚屋,宁香锁上门又出去在附近转了一圈。她在树林里捡了一些细树枝回来做柴禾,还摘了几枝开得正盛的桂花。
回到船上她没急着做饭吃,而是放下树枝桂花,先找了个边角料出来,用做绣品攒下来的丝线,认真裁剪缝绣,做了一个香袋出来。
香袋两面绣了两枝桂花,宁香把摘来的桂花捋下来装进香袋里,挂去棚屋的门楣上。河面一阵风来,香袋微微晃动,便散发出幽幽的香味来。
宁香看着挂起来的香袋微笑,深深吸口气——姑娘,你现在才十九岁,这辈子还很长,以后学会取悦自己吧,过点自己喜欢的日子吧。
闻着花香,她出去到船头吹风,坐下来的时候脱了鞋,微拢裙摆,把脚放进河水里,白皙的脚踝划着水,波纹荡漾间,心魂仿佛恣意跳跃在河面的微风上。
鬓边碎发飞起,睫羽慢闪,阳光在湖面碎裂成鳞。
第018章
傍晚,夕阳切在天际线上,宁香在船上打开窗户,用下午捡来的柴禾烧起草炉子煮晚饭。
炊烟袅袅漫出窗外,在河风中缓缓散开。
一缕人间烟火气。
炒好一盘素菜,米饭蒸好放在小铁锅里焖着,宁香趁机拿书出去坐在船头吹着傍晚的河风看书。刚看了两页,忽又听到岸上有人叫她。
她转头去看,没有别人,还是林建东。
林建东站在岸边的杂草地上,手里拿着个圆形玻璃罐头瓶。
宁香看到他过来,自然不怠慢他,忙放下手里的书,起身上岸,站到他面前招呼道:“队长,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呀?”
林建东笑笑,把手里的玻璃罐头瓶送到她面前,“昨晚你给我家里送了一盘桂花糯米藕,他们吃得都很开心,我娘说不能白吃你的,让我给你送点咸菜。”
宁香忙摆手说不用这么客气,“都是应该的。”
林建东哪管,直接把罐头盒送到她手边,“邻里乡亲的有来有往,你这么客气做什么?咸菜都是家里腌的,也不是买来的,快点拿着。”
宁香还是犹豫了一下,然后才松开手指接下罐头盒。接下后就不多想了,微微笑起来接受林建东这好意,看着他说:“替我跟伯母说声谢谢。”
这才多大点事啊,乡下人不都这样,今天你家给我家送个咸菜,明天我家给你家送个萝卜干,这些都是最寻常不过的事情,不必谢谢来谢谢去的。
林建东过来也没别的事,就是给宁香送咸菜的。咸菜送到了宁香手里,照理就该走了,但他还是和宁香多说了几句话,问她:“刚才又在看书呀?”
宁香点点头,也不跟他多客气了,“过阵子我小学课本学完,你把初中高中的课本也借给我看看吧。小时候没能上学读书,一直是我心里的遗憾。”
这件事早就说过,林建东自然还是点头,“看完你来找我说一声,我送给你。小学的知识都比较简单,学到初中高中可能难一些,有问题可以来问我。”
说到有问题可以去问他,宁香看着林建东的眼睛,下意识多想了一些。
她是重生回来的,虽然没有获得其他特异功能类的金手指,但她有一个身边人都没有的能力,那就是预知未来。
身边这些细小的事情当然没办法预知,因为从她重生决定离婚的那一刻开始,一切就都产生了蝴蝶效应。这一辈子,会有不少人的人生,会和前世不一样。
被她重生这个蝴蝶效应波及到的未来无法预料,但大的时事变化,大的历史时间节点,不会因为她这个不起眼的小人物而发生改变。
明年的十月份,十年动荡会结束,后年的十月份,中断了十年的高考制度会恢复。再到七八年的冬天,改革开放会拉开序幕,中国社会会进入另一个发展阶段。
想到这里,宁香嘴角微微一弯,对林建东说:“好。”
这个好字不是敷衍,而是她做了一个决定,她决定帮林建东一把。在前世的记忆当中,在高考恢复以后,甜水大队和甘河大队都是没人考上大学的。
她前世和林建东几乎没有交集,不知道他过着什么样的日子。这一世他是唯一一个帮助她,在无形中给了她支持的人,她愿意用自己这个能力,帮他一把。
邪门的话不能说,说了也没有人会信,所以宁香的想法是——用问问题讨教的方法,让林建东跟着一起复习。复习完初高中的知识点,再刷复习资料。
关于她经历过的这几十年的历史,她算是非常了解的,了解到每个时间节点都记得清清楚楚。不是她前世特意记的这些东西,而是神魂游荡的时候,总是下意识多关注这几十年的历史,不知不觉就全记住了,大事小事全在脑子里。
大事大到四人邦倒台十年动荡结束,小事小到第一年高考,大家疯抢一套复习资料,叫《数理化自学丛书》。也就是这套复习资料,圆了许多人的大学梦。
过阵子等手里的钱富余了,她打算去城里逛逛新华书店,把这套复习资料全部给买齐。真等高考恢复的消息放出来,这套资料就很难买齐了。
到那时候,会有许多人疯抢这套资料,要去新华书店排长队不说,能买到哪本也说不准,都是随机的。
这一套资料总共十七本,全是由有丰富中学教学经验的教师参与编写的,里面的内容要比高中课本的知识深很多,所以只要把这套资料全部搞懂吃透,考大学基本没有问题。
宁香没正儿八经上过学写过习题考过试,目前写字还不顺手,说起来她觉得自己也确实需要一个复习搭档。林建东真愿意教她的话,她就顺水推舟默默推他一把。
当然了,推一把后能不能考上,那还是得看他自己。
林建东当然不知道宁香在想什么,他更加想不到,知识还会有可以改变普通人命运的一天,尤其还是就在两年后。
目前他脑子里只有眼下的实际,所以没再说读书学习的事,只又问宁香:“你需不需要种点东西?要的话,我去给你申请一小块自留地,可以种点瓜果蔬菜。”
这个当然要啊,围个小菜园子种点蔬菜,平时吃的时候也方便,不用花钱出去买。
有了住处再有块小菜园子,光想着就觉得这日子很美妙了。
宁香毫不犹豫,立马冲林建东点头,“要的要的。”
看她这样,林建东笑起来,“那我去和许书记打声招呼,给你划一小块。”
这番没什么事了,说完自留地的事,林建东和宁香招呼一声也就走了。
宁香站在原地目送他一会,随后抱着罐头瓶回船上,顺手捡起刚才放在甲板上的书,心情很好地进棚屋准备吃饭。
中秋前一天在公社买的蔬菜还没有吃完,她炒了一小盘糖醋藕,盛一碗焖好的白米饭,再拧开玻璃罐头瓶盖,把瓶里的咸菜挖出来一些放小碗中,这顿饭也算是让人满足了。
吃完饭外面的夜色降下来,宁香收拾好锅碗筷,在棚屋里点上油灯,一晚上都在窗下默默看书。
灯影摇摇,人影约约,门楣上的香袋在风里悠悠地晃。
***
清晨,世界在第一声鸡鸣中苏醒。
江见海从床上起来,坐在床沿上手扶额头醒了会神。清醒了七八分后,摸了写字台上的眼镜戴上,出去到水缸里舀水洗漱。
老年人睡眠少,李桂梅鸡没叫就起来了。
她此时正在灶头后烧早饭,老胳膊老腿地弓着腰,费劲巴拉地忙前忙后,做点事就要哼哼喘两下。没儿媳妇了,她不忙不行呀,她儿子孙子要吃饭的呀。
听到江见海起来洗漱的声音,她在灶后开口说:“还早呢,怎么不再多睡会?”
江见海刷完牙舀了水洗脸,带着些鼻音道:“手头事情太多了,耽误不了那么多天,我得早点回去。这一来一回六七天,回去有的忙呢。”
江见海在李桂梅心里,那就是个大人物。他是当厂长当领导的料,在外面干的都是他们妇道人家不懂的大事。本就不该回来耽误这么多天,都怪宁香那死女人。
李桂梅虽然心疼江见海,见不得他这么奔波劳累,想叫他在家多休息几天。但他工作上的事更要紧,所以她听了话便只说:“饭马上就好了。”
到家两天两夜,江见海是真不想吃李桂梅做的饭了。他现在的口味,那可是前世被宁香和各大饭店的山珍海味养出来的,根本没办法接受李桂梅做的饭。
当然他不能不给他老娘面子,所以挂起毛巾的时候说:“再晚赶不上车了,得坐船早点到县城,早饭就不吃了。路上要是有,我随便买点垫垫肚子。”
说着他便转身进屋,把昨晚就收拾好了的行李箱拎了出来。
李桂梅看他急着要走,忙从灶后站起来,撩起围裙擦一下手道:“这么急的吗?那你从路上买点吧,可千万不能饿着肚子,吃饱了才好上班。”
江见海嗯一声,“也就还有四个月多就过年了,年后就留在苏城了,到时候回来方便,我多回来看您。您在家照顾好自己,少干点活,我会按月寄钱回来。”
李桂梅很是会体谅亲儿子,“你别担心我,安安心心出去上班,把工作干好才是要紧事。别看我年纪不小了,可我身子骨硬着呢,家里你放心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