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干巴巴地扯起笑容，朝顾司聿招手，“嗨”了一声。
    江磊见到自己多年来也没拿到联系方式的崇拜对象比较激动，当即抛下洛莺冲向顾司聿，从兜里拿了名片自我介绍：“顾总你不记得我了？我是天祥珠宝的江磊，之前我们见过几次面，你还记得我吧？”
    顾司聿接过江磊的名片，扫了一眼上边的信息，又把名片还给江磊。江磊紧张地搓着小手拿好名片，又道：“您真不记得我了？”
    “有印象。名片就不用了，工作上的事情你可以联系我的秘书。”
    “……”
    顾司聿绕过江磊，走向阴影处的洛莺。洛莺用帽子在扇风，眼神有些躲闪，最后她迫不得已逼自己坚强面对恐/怖/分子的回归。
    “欢迎你回国啊小叔叔！”她笑靥如花。假得不能再假了。
    “看起来，你不怎么欢迎。”顾司聿吐出一句。他扶了扶眼镜。
    “……”
    在洛莺的角度，镜片有点反光，她看不太清楚他现在的神色，但凭经验判断，他这是兴师问罪的语气。
    可她又没做错什么，他凭什么兴师问罪是吧。
    “没有，我特别开心你提前回国，等下有空我给你接风洗尘？”
    “又去春熙阁？”
    “你不想去那里就换一家。地点你来挑。”
    这时江磊凑过来，神色惊讶，问她：“你是顾总的侄女？”
    “不是。”
    “那你叫顾总小叔叔？”
    “你要是喜欢，我也可以叫你大伯。”
    江磊：“……”
    ˉ
    车上的空调冷气有点冷，洛莺打了个喷嚏，她吸了吸鼻子，从包里拿了纸巾，正要擤鼻涕，但总感觉这样做有点破坏自己的淑女形象，她又把纸巾收好。
    顾司聿打了个方向盘，问她：“你和那个江磊怎么认识的？”
    “他和我哥是高中同学。对了，你和我哥做过一段时间室友吧？”
    “算是。”
    “我哥是个特烦的人，你后来搬出去我特别理解。那个，有个问题想问你。”
    “说。”
    洛莺没忍住，打了个喷嚏后，还是拿纸巾出来偏头捂住鼻子，闷声道：“听说有个人黑你电脑吧，你把那人的手指弄断了？”
    “打架，那人只是骨折了。”
    “……”
    她就知道，洛湛说的话不能信。
    车子开到嘉鱼传媒楼下。顾司聿把车停到停车位，解开安全带下车前对洛莺道：“你在车上等会儿，我有点事情。”
    “那你快点，别让我等太久。”
    顾司聿开车门的手一顿，回头看了她一眼，黑色的眼睛跳跃着火光？
    洛莺以为自己看错了，摇了摇头，听见他说了句：“不会。”
    不会让她等太久？是这个意思吧。那她就放心了。
    ˉ
    嘉鱼传媒是恒信旗下的一家娱乐传媒公司，主营电影和电视剧投资，公司也签了一批很有潜质的艺人。
    公司的总经理安露从前在恒信总部做过顾司聿的助理，因为业绩出色，被调派到嘉鱼担任要职，嘉鱼最近投资的项目包括一部动画电影，在这个圈里，关系户不是什么稀罕事，安露的妹妹恰好是公司的签约艺人，但是太急功近利，在一次酒局上为了接近顾司聿，故意假摔把酒泼到了顾司聿身上，安露教训了妹妹之后，又几次去找顾司聿解释求原谅。
    顾司聿到的时候，安露已经安排好了各项工作事宜，只等他一到就汇报。
    办公室内，顾司聿翻开嘉鱼这半年来的财务报表，盈大于亏，他却蹙起眉毛，安露忽然紧张起来，问：“顾总，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和这部动画电影的制片方签了对赌协议？”
    安露点头：“国产动画电影还是有很大的进步空间，我们这次投资过去的数额比较大，万一票房不行，签了对赌，我们也不会亏损。”
    顾司聿没说话，安露又道：“另外，蓝河卫视和我们合作的电视剧年度盛典，经过组委会商讨，计划首次设立配音演员的奖项，您觉得怎么样？”
    “可以考虑同时将网络配音演员列入候选范畴。”
    “……啊？好的。”
    ˉ
    半小时后。
    洛莺在车上等得快睡着。驾驶位的车门被人从外边打开，她瞬间清醒，抬眼就看见顾司聿坐进车里，他摘了眼镜。车边还站了一个人，女的。
    上回见过的那位干练又美艳的女士。
    “顾总，我妹妹的事情希望您不要计较，我一定好好说她，以后绝对不会再给您造成任何困扰。”
    顾司聿略微一点头。
    车子慢慢后退，洛莺瞥了几眼那位女士，问他：“那是你女朋友？”
    “不是。”
    “情人？”
    顾司聿侧头看了她一眼：“没结婚的人，哪来的情人？我干嘛养情人？你是觉得我见不得人？”
    “……”
    洛莺大气都不敢出。她听出来他是咬着后槽牙说话的。
    “去哪家餐厅？”他问她。
    “呃，你定吧。我没意见。”
    过了会儿，她感觉气氛不应该这么尴尬，就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起了洛湛的事情。
    “就那种整蛊玩具，我包里有一个，你要的话给你带回去。”
    她翻了翻包，然后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青蛙的长舌头瞬间吐出来，而她正好举着盒子伸向顾司聿的脸，顾司聿恰好偏头看她，然后他的脸就被那丑丑的青蛙的舌头给弹到了……
    偏偏那青蛙整蛊玩具的机关好像是坏掉了，长舌头伸出来又缩回去，缩回去又伸出来，就这么来回打了顾司聿的脸好几下……
    等洛莺反应过来该收手的时候，青蛙的长舌头已经弹出去舔顾司聿的脸舔了好几下了，而他还在开车，眼睛都被弹歪了点儿，他伸手扶好眼镜，躲了躲，洛莺把青蛙玩具收回来，讪讪道：“不知道这个怎么坏了，回头我给你换个新的。”
    顾司聿感觉自己后槽牙那儿有点痒，握着方向盘的手都收紧了些。
    那青蛙又丑又看着很脏的样子，长舌头还在他脸上舔了好几下。
    “这种弱智玩具，你最好留给有需要的人。比如你。”
    “……”
    恐/怖/分子始终还是生气了。对她出言不逊。
    ˉ
    最后去了家日式料理店。洛莺吃不下刺身，只吃了点儿寿司。
    她感觉没吃饱，但是又吃不下了，借口去上洗手间。补了会儿妆后，听到隔间里有人在打电话，声音娇媚，听着有点熟悉。
    像是乔蕴。
    “他总是戴套啊，说是不想这么早生小孩儿，我用针孔扎了洞肚子也没动静，我也不想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啊，可顾家的死老头根本不同意我进门，我不这样怎么嫁进去？我们几年的闺蜜了，你可得帮我，就开张怀孕的单子不难吧对你来说？”
    隔间外，洛莺简直瞳孔地震，她进了一间隔间，竖起耳朵继续听，乔蕴出了隔间，边洗手边继续讲电话。
    “等事成了找个借口谎称流产不就好了？电视剧不都这么演，我实践一下看看呗，行了不说了，我可不敢让他等太久，大少爷脾气差，等久了翻脸。”
    乔蕴挂了电话，踩着高跟婷婷袅袅地出去了。洛莺走出隔间，洗手时看着镜子里貌美如花的自己，只觉得顾盛泽这个即将“喜当爹”的人真是自作自受。
    回包间后，洛莺发现顾司聿不在，她正疑惑着，纸拉门被拉开，顾司聿从外边走进来，手里握着手机。
    “你出去打电话？”
    “不然？”
    “……”
    洛莺端坐好，用筷子夹起一个寿司塞嘴里，一边嚼一边腹诽：这个男的今天怕不是吃了火/药。
    这顿饭她吃得如同嚼蜡，她已经做了决断——听从她哥的指挥，放弃这个工具人算了。
    刚才她在洗手间听到乔蕴的那番话，忽然就觉得，自己的这种复仇打脸的方式一点意思也没有，找个能压顾盛泽的人做男朋友，其实压根刺激不到顾盛泽，顾盛泽又不爱她，刺激个毛线啊刺激？
    乔蕴就更不用说了，人家一心想当豪门少奶奶，别的事情人家根本就不关心，要让乔蕴尝到一样被抛弃的滋味儿，除非顾盛泽忽然就爱上她，这对乔蕴而言才是打击。
    这些假设通通都建立在顾盛泽会爱她的条件之上，否则打脸就是个笑话。
    原来一开始，她复仇打脸的方向就搞错了。不过还好，她伸向顾司聿的魔爪还没收太紧，可以随时放弃。
    顾司聿这个恐/怖/分子，她不想惹了，地狱难度的副本也不想刷了。
    那么以后，她就不用花心思在顾司聿身上了。一点儿都不好玩儿。
    “我吃饱了，小叔叔，不用送我，我自己打车回去。”
    “怎么，请我吃饭，不结账就想跑？”
    “我付过了。”
    “我还在吃。”
    “那你就吃啊。我走我的，你吃你的，有什么问题？”
    “那你就试试一只脚踏出这扇门。”
    “我要两只脚踏出这扇门。”
    也不知道他哪根筋搭错了，还威胁她不准走？
    她背好包，拉开门走了出去。走之前她回头看了眼顾司聿，他拿着筷子在吃东西。
    看起来没什么大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