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他们不知道我在哪。”
    …
    暗潮汹涌。
    一间能躲开神明注视的房屋内，数名黑法师正在窃窃私语。
    “使魔已经私下蛊惑了不少人类，并成功躲过神明们的注视。”
    “我们接下来，需要让他前往更多地方——首选是那些没有像样祭司的村落。”
    “这个方法果然有用，我那坚硬的魔法瓶颈，已经开始松动。”
    “暗元素太少，与深渊的连接不够密切，对我们十分不利……”链接深渊入口，能让他们获得更多力量。
    看起来最年长的黑法师坐在上首，他的半张脸像树皮般干枯：“盖洛普没死我已经早有预料，但再那么下去，他也活不长。但没想到……”
    话音刚落，其他黑法师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看起来最年轻的黑法师半靠着躺在在房梁上，声音飘忽：“暗泽城召唤出来的深渊使魔真是没用，祂不是蛊惑了王都某位拥有权力的贵妇吗，怎么除了闹出点儿传言以外，一点动静都没有？”
    “使魔等级不高，脑子不好用，这没什么。”
    第109章 溜了溜了
    名为康格里夫的恶魔希望能让珥奕消失。
    作为一名拥有名字的恶魔, 康格里夫在一般情况下不愿意做这么莽撞的事情。深渊的信者还不够多，他的力量甚至还不足在深渊中的百分之一，但这名人类实在太过碍眼。
    康格里夫认识珥奕。
    一个月前, 愚蠢的人类黑法师选择在暗泽城打开深渊的通道，他们阅读了古老的文献, 认为只要连接深渊, 就能召唤出听命的深渊生物。
    这是当然的, 不给他们一点儿甜头, 他们又怎么会愿意为深渊提供养分。
    就像那些打着守护人类旗号的神明们一般, 不给人类们一些好处, 他们又要如何获得更多信仰者，并从其中得到神力？
    原本计划十分顺利, 但中间出了点儿小差错, 导致康格里夫只来得及将意识的一小部分送入物质界。
    差错的原因, 正好出在珥奕身上。
    …
    康格里夫刚离开布兰琪夫人管家的身体。
    这位名叫布兰琪的女人看似身份高贵，手中掌握的权利却还不如她那可恨继姐的一半。
    她的继姐柏妮丝在愚蠢的人类里尚算聪明, 成为玛利亚的祭司后，第一时间为自己寻找了两名不错的圣骑士。
    保护安全, 这很重要。两名圣骑士为她解决了95%的麻烦，加上王都信仰者工会的帮助，导致布兰琪根本没办法对她下手。
    最终布兰琪把目光转向了她所侍奉的神明，玛利亚。
    这也是康格里夫最初的目的。
    让一个神明消失的最好方法，就是让祂的信仰者放弃信仰。这对于新诞神祗来说，很简单。信仰是否牢固，与时间积累有很大关系。
    抹黑玛利亚的能力, 并从她的祭司人品上下手, 是最快捷的方式。
    但如果真的想要一个神明完全消失, 连一个信者都不剩，必须爆发巨大丑闻。
    康格里夫设计了一个看起来天衣无缝的计划。
    在富有包容性的城市里，信仰者之间的歧视链似乎消失无踪。伟大光明神的信仰者不会歧视新诞神明的信仰者。财富之神的信仰者，不会觉得丰收女神的信仰者太穷。
    他们看起来其乐融融，但真的是这样吗？
    信仰者之间的歧视链，在某些时候会特别明显。
    比如原来不太能看得起的某位神明，忽然出现不得了的功绩。觉得过得不如自己的邻居，忽然暴富。
    阴暗就此滋生。
    也是因为这样，随意的一句“玛利亚是诅咒之神的化身，祭司与黑法师勾结。”会在落日城中散播开来，并且渐渐演变得有血有肉。
    那些故事可不是深渊生物们的杰作，是人类的恶意。
    康格里夫操控着深渊的意识寄生在阴暗里，挑着人类恶意最深，甚至忘记自己信仰的时候，趁虚而入。
    这些被恶意操控的人类，不时地向自己那些信仰玛利亚的邻居友人们，散播那些不利于玛利亚的消息。等这些人信仰动摇，并选择放弃信仰的那一刻，深渊意识又能得到片刻空隙，进而在这些人的潜意识里获得一小片领地。
    这些恶意不足以让人类完全失去自己的意志，但足以让恶魔在关键时刻为他们施加一些小指示。
    比如在某个特定的时间，一起到某个地点，做某件事。
    如果在这个特殊场景里，出现玛利亚的祭司，她将无法辩驳。
    一切都想的挺好，但他没想到自己没办法把珥奕喊出来。
    某日，康格里夫对某位富商下了暗示，让他到治疗驿站，把最厉害的祭司请到城外的某个城堡里。
    他甚至打听好了玛利亚擅长的范围，并在富商的妻子身上下了诅咒。
    富商接到暗示后，马上乘着马车来到治疗驿站：“我的妻子被奇怪的生物诅咒，现在被困在城堡里无法外出，我愿意支付大笔的供养金。”
    富商声情并茂，按照康格里夫的经验，各神明的祭司最喜欢这种类型的信者。
    富有，无助，随时愿意献出大量供养金。康格里夫相信，这名富商能顺利把珥奕带到城外。
    但事情经过却从这里开始偏离剧本。
    “走吧。”一名冒险者拿着一个黑色的方形盒子，跟富商上了马车。
    这种阵仗康格里夫还真没见过。
    “祭司呢？”康格里夫不得不操控富商的身体。
    “她不方便出门，我跟着就行。”冒险者理所当然地说道。
    “我听说这里的祭司大人最擅长驱除诅咒，才来求助于她，跟你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她已经把最关键的道具交给我。”冒险者们早已习惯应对这些疑问。
    “……”康格里夫选择停止操控富商的意识，富商的意识半回归后，将冒险者带回自己家。
    这项计划许久的事件最终流产，康格里夫在富商妻子身上下的诅咒被顺利解除。清醒过来的富商握着冒险者的手左谢右谢，并额外为玛利亚奉上十枚金币作为供养金。
    那群因为指令而差点聚集起来的人类们，则是早在康格里夫发现计划失败时，让他们恢复正常。
    这件事让康格里夫提高警惕。
    富商妻子身上的诅咒虽然并不复杂，但好歹是由康格里夫本人亲自下的诅咒，即使是某些神力强大的神明祭司，也未必能顺利解除。但这次不同。
    问题出现在冒险者手中的黑盒子里，似乎只要拥有这个物品，任何人都能释放对应魔法，这对他很不利。
    康格里夫把注意力放在黑盒子上，并成功在冒险者返回冒险工会的路上，截取这个物品。
    正当他想仔细研究时，黑盒子凭空消失。
    事情从这里开始，完全离开康格里夫的控制。
    在这之后，康格里夫变得谨慎，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并在某些小地方，持续蛊惑那些心智不定的人。让他们为他提供养分。
    …
    离开管家身体的康格里夫潜伏在落日城的某位居民身上。
    最近出现的两位s级冒险者引起他的警惕。好巧不巧，他也认识这两位。深渊里的居民，大多听说过这两位的名字，包括他们原冒险小队里的另两名队友。
    人类冒险者身上的诅咒由恶魔领主亲自种下，如果没有光之精灵的帮助，他早该一命呜呼。
    这诅咒最近开始出现松动，而造成这一切的，又是那名玛利亚的祭司，她大概还担任着神引者的职责。
    康格里夫决定无论如何，先跟她见一面。
    是的，他在暗地里做了那么多小动作，其实连正主的面都没见到。
    …
    康格里夫已经大致清楚治疗驿站的营业时间，表面上看来，这里24小时营业。
    每日早上9：00-18：00几乎都由其他工作人员负责管理治疗驿站，神引者祭司本人会在这些时间内离开治疗驿站，或去做其他事情。
    但夜晚却恰恰相反，过了18：00，整家治疗驿站里只剩下居住在里面的瓜形小精灵，神引者祭司，魔狼。在夜晚拜访，一定能见到神引者本人。
    这日18：00过后，康格里夫使用落日城某位普通居民的身体，逐渐靠近治疗驿站。
    作为拥有姓名的深渊恶魔，康格里夫在各方面能力都比一般深渊生物更为突出。就在接近治疗驿站的过程中，他感觉自己经过了一个结界。
    那是一种很难形容的感觉。结界内外看起来没有任何不同，但康格里夫知道，这里的空气流动不一样。
    跨过那一线，空气中的魔法元素含量比例，发生了变化。
    稍微有点魔法知识的人都知道，不同的地方，魔法元素的比例会完全不同。就连落日城东城西，都会有区别。每走一步，空气中的魔法元素比例都有可能发生些许变化。
    但治疗驿站周围却不一样，不但魔法元素比例不会发生改变，各元素还呈现出完美的1：1：1比例。
    在这里，只要你有对应的元素亲和力，可以获得任何种类的魔法元素。用出任何品种的魔法。
    康格里夫退后两步，离开结界范围，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继续往前走。
    康格里夫自大又傲慢，愚蠢的人类只配作为他们的养分，阻扰他前进的道路，自然就应该消失。但知道对方的能力也许比想象中更强大，他犹豫了。
    恶魔任性而又自私，他们在深渊里每天都能为了争夺地盘打个你死我活。蛊惑物质界的人类，只是为了获得更好的养分，而不是真的像他们那些口号一般，非要让深渊吞噬物质界。
    因此，也没有哪个恶魔愿意牺牲自己，为其他同类铺路。
    这次从深渊接口里出来的恶魔可不止他一个。如果事情变得不可控制，康格里夫完全可以选择猥琐发育，忽悠自己的其他同类上前为他铺路。
    康格里夫召唤出一个手掌大的煤球状生物，指示它前往治疗驿站，观察里面的情况。
    十分钟后，煤球状生物失去控制的消息传来，康格里夫得到了它的视角。
    一道强烈的精神冲击刺入康格里夫的意识，他从被控制的人类身上掉落出来。
    “这是什么……”
    …
    次日，珥奕发现毛绒绒正用爪子推着一块黑色的石头玩耍。
    “这是什么？”她上前把石头捡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