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泉小姐’？全国海选？”
    林晓文这句话问得很突然，苏雨微不禁一怔，随即想到：一年多的时间，晓文他就到了这种地步了吗？
    这种感觉很复杂，当年一起同窗，一起同桌，每天看到的都是他的面容、他的笑脸，当时心中只希望他能早点长大，成长得更快一点、再快一点，成为一个男子汉，让自己能够依靠、觉得安定，可以痛痛快快地说出心里的话。
    而现在似乎他一下子就走到这一步了，却又让人觉得有种不那么现实的、梦幻般的感觉……
    原以为自己一定会为他高兴的，可为什么……却不怎么高兴得起来？
    苏雨微怔怔地看着林晓文，是因为自己心底的骄傲吗？不。她摇摇头，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她不需要自己的骄傲，她终于明白原来她在意的，并不是她所以为对他期待的成长、身份、地位。
    她所期待的，仅仅就是他而已。
    “我一直只想再次看到你，现在终于看到了，虽然你已经和别的女孩子在一起，但这并不是需要你同情我的理由，也因此，我无法同意，成为你的雇员、你的手下，呆在你的身边……”
    这句话苏雨微差点就要脱口而出，这时咖啡厅音乐一变，换上了一首老歌：
    “在东京铁塔，第一次眺望。
    看灯火模仿，坠落的星光。
    我终於到达，但却更悲伤。
    一个人完成，我们的梦想。
    ……
    你总说，时间还很多。
    你可以等我。
    以前我不懂得，
    未必明天，就有以后……”
    苏雨微张开的嘴唇忽然停住了。
    拒绝他，然而离开他……这很简单，但是自己努力追寻的，难道就是离开他么？
    “想念是会呼吸的痛，
    它活在我身上所有角落。
    哼你爱的歌会痛，
    看你的信会痛，连沉默也痛。
    ……
    遗憾是会呼吸的痛，
    它流在血液中来回滚动……”
    离开两年，明明知道他有了新的女朋友，也无法真正忘记他。
    那么此时离开他，又需要多少时间来彻底忘掉他？
    能够忘掉吗？
    拒绝的话就在嘴边，可是她怎么也说不出来，说好了不需要骄傲的，只要看到他，能够在他身边，不就可以了吗？
    可是我真的不想，不想这样在他身边啊！
    哪怕并不富有，哪怕相对清贫，只要两两相对、相敬如宾，也是极致的满足；
    可是哪怕光鲜亮丽，哪怕玉食锦衣，在他身边看着他和别的女孩子一起，难道会觉得幸福吗？
    有那么一瞬间，苏雨微很想对自己说，过去了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从此忘记他，与君陌路，彼此相忘于江湖，偶尔记起，当作记忆深处遥远的美好，不是也很好？
    可是，她就是舍不得啊……
    最终，苏雨微还是没能直接说出拒绝的话，只说了句“让我考虑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苏雨微的情绪不好，林晓文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想劝她，也始终沉默不语。
    苏雨微没有忘记他，他又何尝忘记过苏雨微？
    人之一生，最难忘的便是初恋。
    在那情窦初开的季节，铭刻在心底深处那份朦胧的甜蜜，又岂是短短的时间可以抹消得去？
    想起‘清泉小姐’这个主意时，林晓文有一刹那兴奋得简直想跳起来，只要苏雨微能够答应下来，自然能够一直呆在他的身边，以他现在的条件，想下决心捧红苏雨微，基本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钱，他现在不缺；权力、人脉，他现在也有。
    论自身条件，苏雨微更是不差，严格说来，她是那么漂亮、更是聪慧、刻苦、努力，象她这样的女孩，红是应该的，不红才是没有天理。
    只要她在‘清泉小姐’这里一战成名，将来想再进一步，林晓文出资帮她拍一、两部影视作品，一路把她捧成明星、捧成天后，也未必没有几分把握。
    可是……
    这未必是她想要的。
    一想到最开始苏雨微那句：“他……刚刚亲口告诉我了，他很好。”，他心中就象被什么刺了一下。
    当年，他是那么喜欢她，原来，她也喜欢他。可是，最后还是错过。
    就算时间重来，在那个时候，他又能改变什么？
    现在，他终于有了可以影响不少人命运的实力，却仍然无法改变自己这份命运，他努力伸出手，却依然抓不住曾经的影子。
    如果开口，也许能劝她答应下来，可是他却开不了这个口。
    只因，他能给她的，她未必需要。她需要的，他却给不了。
    “我，我该回家了。”
    林晓文一惊，“我送你？”
    “不用了……”
    苏雨微勉强一笑，和他挥手道别，音乐的声音还在响，音乐里的两人却有着不同的心情。
    “那件事，我考虑一下，再回答你，好不好？”
    “好……”
    “那，再见了。”
    “……再见。”
    林晓文嘴里这么说道。还能再见吗？他也不知道。
    现在这个世界，有了电话、有了手机、有了网络通讯，按理说人与人之间应该越来越近，但实际上总是有些东西，让人与人之间越来越远……
    你能发达、你能变得富有，但你永远回不到从前，生命中也总会有个人成为你到不了的远方……
    一路回家，林晓文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一番心情。
    车至半途他偶然一转头，竟然发现沿江风光带不知什么时候全部围上了一重围栏，前后看不到头，莫不有好几公里长。
    “难道沿江风光带全部被围起来了？又是什么市政维修？”
    林晓文觉得奇怪：“一个沿江风光带有干什么好修葺的？就算进行修葺也用不着加围栏和封路啊……难道是给沿江风光带的植物找药，担心伤害到路人？”
    这个理由勉强说得过去，可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这么想着，林晓文驾车回到家，心里因苏雨微带来的郁闷也微微散去一些。
    一进门，发现罗晓妍、苏糖、许环、王红茑等人正在热火朝天地讨论关于‘晓晓清泉’的设计。
    “你们还真是积极啊，”
    林晓文苦笑：“我们就开始需要弄这个了吗？”
    “怎么不需要？”
    王红茑白他一眼，苏糖却是直接道：“都已经决定要大规模宣传、推广‘晓晓清泉’了，还不赶快把设计和相关方案做出来，还等到什么时候去？”
    “决定要大规模宣传、推广‘晓晓清泉’了？”
    林晓文吃了一惊：“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知道？”
    这回轮到苏糖白他一眼，“青云集团那边相关策划案已经送了过来，你居然跟我说你不知道？”
    “青云集团那边？”
    林晓文心中惊讶：思思怎么一下子运作这么快？
    “青云集团下午正式送过来策划草案，做得好精美呢……”
    许环在旁边向他解释：“我们只是看着漂亮，也打算自己参照设计着玩玩，只是好玩而已，哈，见不得人的。”
    “是吗？那给我看看。”
    “不给，说了见不得人的……”
    看到林晓文要过来看大家的“设计草案”，几个妹子顿时一番嘻嘻哈哈，都护着不让他看。最终还是拗不过林晓文，被他拿到手里，林晓文一眼就被苏糖手中那幅吸引住了。
    “嗯，这幅很漂亮，清淡雅致，风韵隽永……小环这幅也不错，还有……”
    罗晓妍原本也设计了一幅，想要给他看看的，看到他被苏糖和许环等人的作品给吸引，面上的笑容一点点地淡了下来。
    “自己做的果然还是不行吗？”
    她就坐在林晓文旁边，只要伸手递过去，林晓文肯定会看她的，只是……
    看着林晓文在旁边和苏糖等人有说有笑，罗晓妍忽然觉得自己好象离他离得很远一样。
    “算了，还是不要给他看吧，我作的这幅，确实……比不上苏糖姐姐她们。”
    罗晓妍叹口气，一下子兴致全无，悄悄地将自己设计的那幅往桌角下一塞。
    她没有注意，一转身，这幅图画就从桌角掉了下来，隐隐露出了上面的图案。
    那是很多条缠绕在一起的云纹，波谲云诡，漂亮之中带着些许诡异。随着天色渐黑下来，上面的图案忽然一变，有如百鬼夜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