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笙一心牵挂着小乔，几乎忘记了林雪的存在，现在听到林雪的声音，别过脸，看着她说道，“雪儿，难为你了，不过，我不想喝水……”
    林雪毫不犹豫地接了一句，“爸，我知道您在为姐姐的事担心，可是，您也要爱惜自已的身体啊！就是姐姐在，她也一定会心疼您的。”
    “雪儿……”林默笙轻声唤了女儿的名字，心底里涌起了别样的温柔。到底是女孩子，知道心疼人。这让他很是满意。
    林默笙接受了林雪的心意，让林雪烧水给他喝，“好吧，我就喝点茶水吧！提提神。茶叶我让人送来，你先烧水。”
    “好。”林雪终于有机会站一站了，所以她表现得很踊跃。
    林默笙却以为她心底是单纯善良，看着她欣然地为了自已忙碌着，眼睛里浮起了慈爱的柔波。
    *
    “林总，季远的通话记录已经查出来了。涉及到的人有季铭琛，助理小杨，季铭琛的助理李布，另外一个人是何氏的董事长——何柏雄。”
    听着助理的汇报，林默笙的眉心拧起，眼镜片下闪过一道狠戾光芒。
    手攥紧了床单，揪扯成小小的一团，林默笙用了力。‘何柏雄’的名字对人触动很大。他恼怒地睁大了眼睛，用了很长的时间思考，然后才开口说话，“哼，何柏雄，我还没有找他算旧账，他倒自已找上门来了。当年他就存着奸心，我离开后，他私藏了我留给妻女的二十万，用这二十万发迹，才有了现在的何氏。这样说来，他的今天就是我给的，可是，他还嫌不够，还要在我们久别重逢之后先过来踩我一脚，看来，他是真活得不耐烦了！”
    助理两手交叠在小腹处，认真地听着，没有言语。
    林默笙心里的火气升腾起来，却隐忍不发，只恨恨地说道，“我就说季铭琛养了一个少爷儿子。简直不辨远近，不分亲疏。你当何柏雄会白白地帮他吗？这也是他活该。他勾结外人来对付自已的父亲，实在可恨，不辨是非。这样的人，难道小乔会放弃他，就我看来，也是个次品！季铭琛没有教育好儿子，更是次品，更配不上小乔！”
    林雪泡了茶过来，不敢打扰，就将茶杯先到了床头的移动餐桌上，然后，自已又乖乖地坐到了床边的隐蔽处。她什么也不想，一心瞅着那茶杯，她想，她要估摸着茶水什么时候不烫嘴了，然后提醒父亲一声。其它的事，她什么也想不清楚，也不想再想。
    “爸，茶水可以喝了。”
    就在林默笙生闷气，助理像直棍一样笔直地站着不发声时，林雪主动端了茶水送到了林默笙面前。林默笙叹了口气，接了茶水，抿了一口，尝过味道之后，又蹙着眉递给了林雪。
    “爸，您……再喝点儿吧，不然会上火的。”
    林默笙嫌这茶水冲泡得味道不好，又不好说林雪，只说自已不渴，“雪儿，你放着吧！我不渴。”
    “哦。”林雪唇角收紧，只迟疑了一秒钟，就又累又困放下茶杯，重新坐回了角落里。
    *
    何氏集团的办公大楼里，总经理办公室。
    何骏臣习惯性地一件黑衬衫，坐在桌前，一下一下地点着鼠标，屏幕上的数字看得他心灰意冷。江城只要有季氏在，何氏永远占在第二第三的位置，如果季铭琛不想给他们生意，他们就得饿着……
    咚咚的敲门声响起，何骏臣皱起眉，一脸地不悦，他对着随后进来的秘书发恨地说道，“告诉你多少次了，我听力很好，不要大声敲门，屡教不改，扣除本月工资！”
    秘书大口地喘气，并且指着窗外让何骏臣看，“何总，您看一下，出事了。门口来了大约有三百来人，他们都穿着白色孝衣，不停地涌进来，保安拦不住，报警了没有人出警，现在那些人已经闯进了公司办公楼里，每一层都有，我们控制不了局面了……”
    “废物！保安是做什么？警局为什么没有人来？”
    何骏臣一拳砸在桌上，随即拨通了警局局长的电话。
    “我是何骏臣，肖局长，我们公司有人滋事，你们为什么不出警？”何骏臣对着电话咆哮。
    电话的另一端，肖战云看了看坐在一旁，举着总统特别函的林默笙的助理，眼神是纠结的，他勉为其难地对着话筒回应，“何总，这……不是我们警局不管，而是，是有人举报你撞死路人并逃逸致死，现在是死者的家属在为自已讨公道。这个是民间纠纷，我们不好管。实不相瞒，我们警局现在也被人……控制了。好吧，你好自为之吧！”
    嘟，嘟！
    听着话筒里的忙音，何骏臣将电话摔开了。
    昨晚，他约了云清欢，路上碾到一个酒鬼，那酒鬼突然从旁边的便道上冲过来，然后，就出了事。可是，那酒鬼当时并没有死，现在怎么会……
    呯！
    门被人从外面撞开了，随之而来的是悲声恸天的哭声。女人孩子，哭得让人绝望。老女人，年轻的女人，小孩子像是被掐着在哭，然后就是有壮汉在喊，要讨回公道，黑压压的人群一涌而上，围住了何骏臣。
    “退后，退后，再过来，我就不客气了！”何骏臣转身想从抽屉里取防身用的手枪，可是，人群将他挤在中间，他被推倒在桌子上，又被推到了地上。秘书被撞得东倒西，嘴里一直在喊着，何总，何总……
    *
    何柏雄的别墅里。
    因为刘玫精神一直不好，所以，何柏雄让女儿何琳娜陪着她去国外呆一段时间。
    家里很清静。
    何柏雄坐在沙发上，手指不停地敲击着沙发扶手。他微胖的脸上，思虑很重。一会儿蹙眉，一会儿又得意一笑，一会儿又面带愁色。他人虽然不动，心里却是情绪万千。
    “何先生，有警局的人过来，说是要进户搜查赃物。”家佣行色匆匆地过来禀报。
    何柏雄不耐烦地说道，“我们这里怎么会有赃物，让他们走。”
    “可是……是肖局长亲自带人过来，说是有人举报，事关重大。他们一行有二十多个警员，我们怕是拦不住。”
    “肖战云亲自带队？”何柏雄不情愿地站了起来，走到窗前张望，果然，外面停着几辆警车。
    他一时想不出什么其它办法，只好让家佣开门，“算了，让他们进来吧！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查也查不出什么。”
    “是！”
    家佣打开门，外面的警员踏踏地迈着正步进来，个个手挎着长枪，就像是后面保护着一辆运钞车一样。可是，何柏雄抬眸去看，在后面看到了依次进来的肖战云，还有……林默笙。
    何柏雄吃了一惊，他按捺着，一边跟林默笙打招呼一边朝着门口走，“默笙，多年不见，我……呃！”
    林默笙几步跨过来，直接将何柏雄推倒在沙发上。
    “你……”何柏雄怒了一下，又转了常态，他干脆就窝在沙发上，团成一堆那样呆着，斜着眼问，“默笙，你这样就不好了，我们多年的朋友，你来我家里，是想做什么？”
    啪！
    林默笙一掌打过来，何柏雄的脸上瞬间隆起了五个指印。
    何柏雄胖乎乎的脸上有了这样的印迹，看上去滑稽至极。他捂着脸站起来，正要说话，又被林默笙一拳打倒在沙发上。何柏雄顾不上捂脸，两手捂着肚子喊痛。他一边喊，还一边指责肖战云，“肖战云，你这个警察局长是怎么做的？我身为江城的百姓，你应该保护我们的安危，你袖手旁观……我要向上面举报你……”
    “何先生，肖局长有事离开了。他说，这里有什么事，都让我们听受害者林先生的调遣。他还说，我们要保护正义的一方，保护林先生。”
    何柏雄抬头看，看到了一个警员正在跟自已说话，肖战云早就不知去向了。
    何柏雄冷笑一声，“林默笙，你找上门来对我施暴，你还算什么受害者？”
    林默笙接过助理递来的湿巾，仔细地抹了抹手，然后，顺手丢到了何柏雄面前。他轻叹一声，俯首对着何柏雄说话，“何柏雄，你这样卑鄙的小人，我都不屑于跟你说话。二十年前，你跟着我一起在地产公司创业，并且走向成功。在我看来，我们是兄弟，所以，我在离开江城的时候，将卖掉公司的钱，拿出了二十万来，托你转给我的妻女，可是，没想到你却私藏了那二十万。害得我妻子和女儿二十年来，一直过着艰苦的日子……何柏雄，你说，这件事上，我是不是受害者？我的妻子因为没有钱而不得不出去做零工，女儿没有钱，受不到好的教育，结果，影响了她一辈子……这些都是你一手造成的，我不向你讨说法，向谁说理去？”
    何柏雄的肚子还在疼，出了一身冷汗。
    额头上的汗珠，颗颗蜿蜒地顺着脸爬，那汗水渍到红色的指痕上，又痒又痛。他的手就朝着脸上走，挠了两回，才缩回了手。
    林默笙久等何柏雄不回答，低呵一声问，“说，你把我女儿藏哪里了？”
    何柏雄眉毛微微一动，声音是阴戾的，“你女儿，我怎么知道在哪里？”
    “你真不知道？”
    “不管你女儿是不是赃物，我这里也没有！”何柏雄歪靠在沙发背上，勉强挣扎着喊了一声。
    林默笙轻哼一声，让助理按开了何柏雄客厅里的电视。很快，信号传输过去，屏幕上出现了何氏的混乱场面，一个接一个办公室里，何氏的办公人员被挤走，那些身穿白衣的人，将办公室里的东西或是碰落，或是用脚踢，家具们尽数被破坏。现场惨不忍睹。
    林默笙问，“何柏雄，你看到这样的场面，还是不肯说实话吗？”
    “林默笙，这才是真正的你。就喜欢玩手段。阴辣至极。”
    “哼，何柏雄，你不必这样激我，我做人有准则，见人为人，见鬼，我比鬼还鬼。你说我喜欢玩手段，那是我遇到了喜欢玩手段的人，不能不适应。”
    何柏雄自认为斗不住林默笙，但是，他并不害怕，而且绷着劲不说话。
    林默笙瞅了何柏雄一眼，克制地说道，“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人。”
    “我为什么要掉泪？”
    林默笙没有说话，让助理将画面调到了另一处。
    屏幕上，何骏臣被反压着两臂，头抵在桌面上，样子极端难受。
    林默笙扬了扬下颏，画面上，切换到了何骏臣喊冤枉的画面——“这是什么鬼？你们来到我公司里打砸抢，还嫁祸给我？你们……唔！”
    何骏臣嘴里被堵上了毛巾，人显得苦不堪言。
    何柏雄看到这里，转而对着林默笙，狠狠地回击道，“哼，林默笙，你既然先做了这样的事，那我也不怕让你难受一回。我是不会告诉你，你的宝贝女儿在哪里。我想着，她已经奄奄一息了，如果再停了药，那自然是性命不保。所以呢，我很期待……呃！”
    林默笙突然揪住了何柏雄的领子，心里气极了，就想要了何柏雄的性命，可是，他还是克制地再次将何柏雄推开，重新站得笔直。
    助理将湿巾递过来，林默笙认真地擦了手，昂首说道，“何柏雄，我今天不是来找你打架的。我承认，在玩手段上，我不如你。我甘拜下风。好吧，你说，你想要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我只要我的女儿。”
    何柏雄冷笑着，靠在沙发上长长地舒了口气，他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声，“林默笙，你早这样不就行了？我提条件，你一条一条地答应了，签字……这不就皆大欢喜了吗？”
    “说，你想要什么？”林默笙的声音里带着一点高冷。凡是能用钱摆平的事，他都不在乎。
    何柏雄在沙发上坐好，就是两条腿窝进了沙发里，只留着穿着袜子的脚对着外面。
    “快说。”林默笙重重地呵斥一声。
    何柏雄轻哼了一声，并不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