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可以当她父亲的丈夫？
    这句话，像利刃扎进了季铭琛的心里。血淋淋的伤口，昭示着难以言说的痛。
    季铭琛长叹一声，他从没有想过，辛苦把儿子养大，竟然给自己养了一个敌人。儿子的年轻，永远是他无法击败的优势，在儿子面前，他永远是输。
    可是，在小乔的爱情里，季铭琛坚信，自己一定是最终的赢家。
    季铭琛站到窗前，努力地嗅着空气中淡淡的花香，以遮掩室内的烟雾味儿，他将目光放远，似乎看以了围墙之外的高山，声音宁静而深幽，“阿远，我们是在讨论爱情，不是在讨论年龄。爱情是两个人的事，现在小乔已经做出了选择，她根本不喜欢你。你明白吗？而且，因为你对她言语无礼，她甚至不想再见你……”
    言及此，季铭琛回眸望着季远，面色肃然，“阿远，以后，请你离小乔远一点儿，否则，我不会客气。多年来，父子之情一直是我心头最重的感情。我为着这份情，一再地退让，但是，这种退让，是有底线的。小乔就是我的底线，你且记住，永远不能逾越！”
    说完，季铭琛转身，准备离开。在离开之前，他耐下心来嘱咐季远，“阿远，你既然想在尚美居住几天，我也不反对。正好你可以静下心来想想以后的路该怎么走。你和杜诺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你选定的感情如何让它保持新鲜感，甚至天长地久，这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你且好好想想！另外，杜诺在我们家住了这么久，全江城都知道了她的身份，你们的婚事，宜早不宜晚……”
    “住了这么久又怎么样，我们什么也没有做？她还是自由的！”季远终于忍不住像个孩子一样喊出了声。
    季铭琛微微一怔，深邃的眼神里蒙上了一层疑虑。
    现在的年轻人能坚守底线，婚前不同房的并不多。季远说得这样毫不顾忌，看来，他是早就存了和杜诺可能分开的心思。不然，他不会说杜诺还是自由的。杜诺是自由的，那他也就是自由的，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季铭琛想要洒脱，可是做父亲的责任感，还是捆绑着他的神经。
    从尚美居出来，他直接回了公司。并且让姚佳通知杜诺到他的办公室里。
    “喂，姚秘书，有事吗？”林雪看到是董事长助理办的电话，不敢不接。这次因为季铭琛让她在众人面前做检讨，她自觉颜面尽失，每天上班后，就进到内间的休息室里躺着，什么也想做。刚才听到电话响，她只穿着一件睡衣出来，若是其它人打电话，她就转到服务台，让柳诗韵处理。可是，没想到竟然是姚佳打来的。
    “杜部长，季董让您到他办公室。”话筒里姚佳的声音虽然甜美，可是，林雪却听了十分紧张不安。她匆匆地挂断了电话，连忙换上板正的职业装，又迅速地补了妆，然后，三步并做两步去了季铭琛的办公室。
    “董事长，您找我？”因为是在公司里，林雪没有像往常一样叫爸爸，而是尊称季铭琛的职务。
    季铭琛一边处理着手头的文件，一边示意林雪坐下。
    正值五月中旬，天气不算炎热，可是，林雪额头上却渗出了薄汗。
    片刻之后，季铭琛合了文件，抬眸，目光在林雪的脸上停住。林雪更心里更怯了，直接低下了头。
    嘀。
    季铭琛按开了空调，“我上午没在，这屋子里有些闷。”
    林雪硬撑着一份勇气，说道，“其实，还好。是我刚才走得急了。”
    季铭琛抬腕看看时间，从他给姚佳打电话到现在已经十五分钟过去了。他是一个时间观念十分强的人，并不喜欢人迟到。在他的眼里，明明两三分钟就能到的杜诺已经迟到了。
    不过，他不想在这些小事上纠结，毕竟，杜诺给他的印象一直很好。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杜诺的情形。季远带杜诺回来，他并不知道，直到吃饭时候，他从楼上下来，远远的看到饭厅里一个女孩子用手拄着腮，神态恬静地坐在餐桌边，眼神纯净地盯着不远处的那盆兰花看得出神。季远跟他介绍说，这就是杜诺。当时，他直接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并没有再看杜诺。
    因为刚才那一眼，他已经大约知道杜诺是怎么样一个女孩子了。已经在心里接受了她。
    只不过，这几年过去了，杜诺的身上发生了一些变化。特别是有了小乔之后，杜诺的种种表现让他失望。按理说，杜诺和小乔年纪相仿，应该亲近才对。可是，杜诺忘记了自己出身，处处在小乔面前表现出优越感，甚至和季远一样针对小乔，实在是让他不能理解。
    难道，是他当初看走了眼，这个杜诺并不是表里如一的女孩子？
    只不过是一年的豪门生活就让她身上隐藏的缺点全暴露出来了。
    季铭琛缓缓地站起身，面对着窗外说道，“杜诺，我今天刚刚见过了阿远，他跟我说了你们之间的事。他说，你变了，你们之间也不像以前那样好了。这让我很担心。你知道，我只有季远这么一个儿子，他的婚姻大事，是我心头的大事。当时你们订婚，是我同意的，我不希望你和他之间的感情出问题。你明白吗？”
    “爸……我明白，是我做得不够好。我……以后一定改。”林雪连忙下了保证。
    季铭琛对她这样含糊其辞的话很不喜欢，可是，他毕竟是对着自己的儿媳妇说话，总不能把话说得太直接了。
    “嗯，难得你有这样的态度，相信，你和阿远之间很快会好起来的。好了，你先去忙吧！”
    “谢谢爸爸关心，我先走了。”林雪跟季铭琛谈过之后，小心地退了出来。出了董事长办公室的门，她漂亮的脸蛋就因为生气而变了形。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季远会骗她。季远对她说是去了日本，可是，竟然留在江城，是故意躲着她吗？
    ——“我到底哪里不如季小乔？”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林雪越想季远的事，越生气，哗啦，将桌上的文件推翻在地上。她用手撕纸，生气地砸杯子，怎么做也不能舒解心头的怨恨。
    现在何骏臣正忙着云清欢的事，根本顾不上管她。她的事，没有人管，没有人理会，想起来又是让人生恨！
    *
    何柏雄的别墅内，奢华的大厅内气氛压抑。
    慕蓉汐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容颜憔悴。刘玫走过来拉住她的手，关心地说道，“阿蓉，你午饭就吃了一点儿，这样怎么能行呢？你看看你，都饿瘦了。”
    “姐，我想甜甜了。”慕蓉汐抽出纸巾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声音哽咽。
    刘玫的眼珠转了转，跟慕蓉汐说话的态度瞬间坚决起来，“阿蓉，你可不能心软。这次是鞠志伟做错了事，你要是就这样回去，就中了他的计。一定要等着他打电话请你回去才行。”
    “我知道。”慕蓉汐将纸巾扔掉，眼神酸楚，“姐，我不能没有甜甜。甜甜从小到大都是我带的，让我和她分开，就像是割我的肉一样难受。所以我……我想……”
    “你别这样没志气。鞠志伟就是认准了你好欺负。我看那个第三者就是故意找上门来向你示威的。你这样回去，他们更是有恃无恐，以后，更不把你放在眼里……”
    ——“妈，你快别给表姨支招了。这不是破坏人家家庭吗？”
    何骏臣穿着一套精致干练的黑色西装从外面回来。刘玫问他是否吃了饭，还嘱咐道，“骏臣，我和你表姨在说正事呢，你如果没有吃饭，就去饭厅里吃饭，要是吃过饭了，就上楼休息吧！”
    何骏臣还想再说，却是转了话题，“妈，我爸出去聚会还没有回来吗？”
    刘玫的目光朝着慕蓉汐所在的方向瞥了瞥，笑着说道，“是啊，你爸爸是和几个老同学一起吃饭聊生意呢！你爸爸早打电话回来，说让我们不用等他吃饭。你爸爸这样倒是让人放心。”
    何骏臣诡异一笑，随即正了脸色，“妈，那你们谈吧，我先休息了。”何骏臣脚踩在楼梯上，眼睛一直在往厅里瞄，在确信母亲在和表姨谈心，不会上楼之后，他悄悄地溜进了父母的卧室里……
    刘玫就怕慕蓉汐再改变了主意，于是，她按着慕蓉汐的手，说道，“阿蓉，你听我的，没有错，就等着鞠志伟打电话求你回去。”
    音落，慕蓉汐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突然响了。她抬眼看看屏幕上的号码，立即绽开了笑。
    “姐，是志伟打过来的。他一定是来接我的。”
    “那好啊，你快接电话。”
    慕蓉汐心情激动地拿起手机，按了免提，很快，发音器里传来鞠志伟不悦的声音，“蓉汐，你这就回来，我们谈谈。”
    慕蓉汐默默地盯着屏幕，缄口不语。
    倒是刘玫直接对着电话里的鞠志伟发狠道，“鞠志伟，你这是什么态度，你想和阿荣谈什么？她不想谈。你要是不来接她，你休想她会原谅你。”
    手机里，鞠志伟略略迟疑，终于开口说道，“我没有错，无须她原谅。她如果不想和我认真坐下来谈谈，那……我就和她离婚。”
    离婚？
    慕蓉汐气得脸都紫了，她对着手机里的鞠志伟就一阵狂喊，“鞠志伟，你终于说了心里话，你要和我离婚，是早就想好了吧？这次那个小女人就是你故意试探我的，对不对？她分走了我丈夫对我的爱，我对她发脾气，一点错也没有。倒是你，丝毫不顾及夫妻的情份，也不顾及女儿甜甜的感受……”
    “慕蓉汐，我就是顾及夫妻情份才要和你谈谈的，可是你不想谈，那我只好采取另一种方案来解决我们事情。”
    说完，鞠志伟就挂断了电话。
    慕蓉汐一脸错愕地坐着，眼睛对着屏幕缓不过神来。
    刘玫也有些意外，不过，她并不害怕，而是继续给慕蓉汐支招，“阿蓉，你别怕。你就和鞠志伟谈条件，若是离婚，你只要甜甜，其它的都不要。他看你爱孩子，一定会心软的。”
    慕蓉汐两眼发直，酸涩地说道，“姐，我没有想到鞠志伟会和我离婚。他怎么能这样对我？我们从上大学时起就相互喜欢，婚后，我们两个又都是做销售的，都有极强的事业心，我们那个时候好得像一个人一样，甚至决定了不要孩子，就做一辈子的丁客……现在，怎么变成了这样，姐，你告诉我，我错在哪里了？”
    慕蓉汐的样子极端地吓人，像是快要神经错乱一样。
    刘玫心疼地搂住了她的肩，劝道，“阿蓉，你别急，事情总有一个解决的方法。你就和鞠志伟去谈离婚，只要你的条件足够苛刻，他是不会同意离婚的。到时，他一样拿你没办法……”
    慕蓉汐还沉浸在自己的伤感里，“姐，那个小女人确实十分漂亮。我不如她漂亮，我老了鞠志伟再也不会喜欢我了。我该怎么办……”
    刘玫也恨第三者，可是，她不想让慕蓉汐再这样下去。
    于是就出主意说，阿蓉，一会儿我陪你去买件新衣服。你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去见鞠志伟。他看你这样，一定会意识到你是个宝，想起过去的种种恩爱，自然也就不离婚了。”
    “姐，您没听出来吗？鞠志伟是铁了心的想和我离婚呢！”
    “不，他不会，有甜甜呢，阿蓉，你就放心。我们一起去买衣服，你要尽快调整自己的情绪，不要再伤心了。”
    “姐……”
    “好了，你先去洗脸化妆，我们一会儿就出去。”
    刘玫轻拍慕蓉汐的肩，示意她起来。最初，慕蓉汐不肯，等她想到小乔年轻的样子时，她立即起身，“姐，我想好了。我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绝不能输给那个女人。”
    “这就对了。这样做才能让别有用心的人对你刮目相看。”
    刘玫拍拍慕蓉汐，态度可亲。慕蓉汐心事忡忡地上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