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季铭琛忽然就失去了谈话的兴趣，微微颔首，迈步朝门口走。
    杜诺别过头看他，看到男人的背影坚实有力，看到他浓密有型的黑发，却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
    季铭琛不回头也知道女孩儿在看他。
    她既然在等，总得给她个答案。
    于是，在出门之前，季铭琛垂眸看着洁净的地板，不紧不慢地给了一个回答——“季小乔，我没有女儿，至于……你想做什么，那是你自由。”
    说完，季铭琛拉开门，走了。
    *
    杜诺年轻，对人事没有很深地体察，今天的交谈，没有让她不安，反而让她觉得，季铭琛这个人还是很好相处的。
    就连她说要做他的女儿，他不是也没有发脾气吗？
    季——小——乔？
    杜诺看着这三个字，意犹未尽，又在一旁加了三个字。
    “季——铭——琛”，笔在纸上划过，像是划在了杜诺的心上。
    季铭琛叫她季小乔，是让她作季家的人吗？可是，她对季铭琛一点儿也不了解。
    以前，杜诺只知道季铭琛很高贵，很低调，也很忙。
    她和季远谈恋爱的时候，除了在电视、报纸、杂志上看到季铭琛的身影之外，在季家，她一共也才见过他三次。
    一次是季远第一次带她回家，直到吃饭的时候，季铭琛才从书房出来。在饭桌上，她向他行礼，他淡淡地应了一声，却不曾抬头看她一眼。
    后来一次是在季家的网球场，杜诺和季远在打网球，而季铭琛穿一身迷彩的比赛服，远远地骑自行车锻炼，风吹起他的头发，潇洒而帅气。当时，作为季远的女朋友，杜诺不能说自己未来的公爹很年轻，只好把这样的话藏在心里。
    第三次见面，是杜诺和季远的订婚宴前两天，季铭琛送了一串项链给她。那上面镶着一块价值连城的翡翠。那天，季铭琛第一次深深地凝了她一眼，说话的声音很慎重，像是在嘱托。他说，我不喜张扬，你要在季家做媳妇，这一点儿，要像我学。记住，人只有把自己放低，才容易看清事实的真相，才不会迷失自己。
    季铭琛的话很深奥。
    当时杜诺并不了解。季远就揽着她的腰跟她说，父亲的意思是说，我们家在江城已经是最富有最引人瞩目了，在这个时候，我们就不能再做什么出格的事了，免得引人非议。我们越是富有越要谦虚，我们的财富就会越多……
    这样的解释，杜诺听得朦朦胧胧的。
    后来，她和季远回到房间里，季远又吻了他，所以，这句话，她并没有深想。
    “现在想想，季铭琛这句话，很有哲理呢！”
    杜诺走到窗前，把窗户推开了一道缝。清凉的风吹进来，人觉得很舒服。
    杜诺觉得，她现在就已经把自己放得很低了。
    所以，她才能把一切看清，才能看清季远的真面目……
    想到季远的辜负，杜诺觉得浑身泛冷。
    *
    “总裁。”
    守在病房外的李布和田泽手里还拿着湿漉漉的雨伞，就见到季铭琛推门出来。
    看他的脸色，像外面的雨天一样阴沉。
    李布头脑转得快，季董这刚进去就出来，是和病房里那位吵架了？
    他没有多想，立即伸出西装的袖子，把雨伞擦干，以备着给季铭琛用。李布和田泽紧追着季铭琛的步子走。季铭琛腿长，步子大，走得快，却忘记走vip通道去停车场，而是误走到了一楼的门诊部大厅。那里慕名前来爱琳医院做整容手术的人正挨挨挤挤地在导诊台前填卡。
    “季……铭……琛？！”
    一个年轻的，脸上结着烧伤的疤痕的小伙子，看到季铭琛稳健帅气地从大厅经过，冲动地跑过来看，被田泽一把拦住了，田泽怒目而视，那小伙子反而对着护士喊，“你们看，我就要整成季铭琛这样……我女朋友说了，我要是能长成季铭琛这样，她就和我结婚……”
    年轻人的喊声很大，季铭琛瞬间被众人围观了。
    大家都是来整容的，现在能亲眼看到季铭琛这样的美男子，怎么能不加以参照呢？甚至有些人在心里，也有和那个小伙子一样的想法，要整容，还不整成最美的？就照着季铭琛这样整！
    人很多，李布在前面用手推搡开一条通路，季铭琛清冷矜贵地朝门口走去。
    闻讯赶来的保安，在后面把闹哄哄地人群疏散开。
    三人到了车上，季铭琛翻着财经杂志在看。李布和田泽对了对眼，用眼神说道，你说，我们季董这样万里挑一的人物，病房里的那个女孩子怎么不知好歹？
    田泽反应慢，不知道李布在和他说什么，就倒了杯水，送到了季铭琛面前，却被季铭琛挡开了。
    “李布，我们去美国，订中午的机票。”季铭琛一边翻着杂志页，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
    李布微微一怔，随即答应，“是。”
    *
    三人回了季氏，季铭琛进了办公室。李布和田泽回了助理办。
    办公室内，姚佳约了朋友吃中午饭，见两人过来，没看出两人有什么不妥，只愉快地打招呼，“我去吃饭，你们要不要一起？”
    李布瞅了一眼她画得跟画一样的妆容，笑道，“我们去做什么？是‘重案四人组’吗？”
    “净拿我开玩笑！”姚佳利落地拿起手包，态度转为诚恳，“我是真心的。我和小蔡两个人吃饭，没意思，你们一起去，不是有话说嘛！”
    “啥没意思？你们俩就是对着眼看，你看我，我看你，也是有意思的！我和我老婆谈恋爱那会儿，什么事没经过？”
    李布摆摆手，完全是过来人的姿态，并示意姚佳快去赴约，姚佳没有再说什么，踩着高跟鞋走了。
    室内安静下来，李布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咕噜喝了一大口。
    屋里没有别人，两人又把季铭琛的事聊了一会儿。李布说，三天后，杜诺要出院，季铭琛原定不去参加这次国际峰会的，而是要在杜诺身边陪着，现在突然又要去，看来是和杜诺闹不愉快了。
    “我还没见过季董这样摇摆不定，唉，明显一陷入情网的小男生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