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气
这样心理活动了一会儿,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现场比较安静,看来现在不是适合全方位走神的时候。得回到现实。我看了看那几个长辈,他们自然是不敢相信,面面相觑着!打破沉默的是刚洗完澡上得楼来的赵若怀,他恍若梦呓地说:“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不!这不是真的!你们在讲故事。”我不明白他为何如此大的反应。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他和我当初一样,是不服气咱俩这表兄妹的身份。就玩笑着说:“怎么样?我早说你是我表哥吧!一语成谶。”陈春梅先是对我这种说法采用认可的表情,截至目前,她仍然想隐瞒赵若怀的真实身份。但视线接触到她的儿子赵若怀,就立即发生了转变,变得不知所措起来。纵然是在昏黄的灯光下,我也能看出她表情的复杂。
“你妈现在好吗?”我舅舅小心翼翼地问。
“她在江城城郊种菜,身体无大碍,但比较体弱。老傅是教师,这已经告诉过你们了!他是返城后去参加的高考、上的大学。老傅插队的时候认识了杨柳妈,为了杨柳妈,和城里的爷爷奶奶反了目,直到爷爷快死的时候,父子才重新相认。”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赵若怀喃喃地念着,然后自己下楼去了,只听到一声重重的关门声,陈春梅连忙跟了下去。与此同时,陈忆上得楼来,匪夷所思地看着我和杨木。
“舅舅!这么多年了,你咋就没想过去江城找找我妈?杨柳妈可是到处托人找你呀!老傅也多次去省城找过你。”
“说来话长啊!先是条件差,连个路费都没有,哪有能力找?后来孩子们大了,稍稍好点的时候,我去江城找过的,鸡头寨住了两户年轻人,他们也是一问三不知。”
陈春梅上来说:“陈忆,你下去劝劝,若怀死活不开门,不知道他在里面干啥,真是急死人了!”然后看着我说:“心仪,若怀都这样……你怎么……一点都不……”她是想说我怎么一点都不当回事,我怎么能够这么正常。
我看看我的舅舅,他表情凝重,但什么也没说。
大家静默地坐了会儿,陈忆上来了,他无可奈何地摇摇头。陈春梅急得团团转。不时拿眼看着我舅舅杨木同志,显然有话要说。我于是和陈忆下了楼,对陈忆说:“我去乡政府打个电话,赵若怀现在需要安静,这是正常的。你就守在门口,聆听着里面的动静就行。还有,关于我和赵若怀这复杂的关系,你就当什么也不知道,就当刚才什么也没听到,行不行?”他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我到了乡政府,找到了乡长大哥,让他提供给我一个绝对不受打扰的通话氛围。然后就一直往江城中学打电话,二十分钟后,总算有人前来接电话了,我给他说了一大堆好话,让他帮忙去诓骗傅良玉同志前来接电话,并且嘱咐说,这事不能让杨柳同志知道了。为了让他不至于犯错误,就连具体的措辞,我都为他设计了。
老傅听到我的声音,吓了一跳,他诚惶诚恐地说:“丫头,你好吗?没事吧?”我连忙说好,他又说:“立夫呢?”我说:“立夫也挺好的。”他仍然焦急地说:“丫头!这么晚了,这么急着找我,到底什么事?老傅面前,什么都勿需隐瞒,说实话!”我说:“是好事,有好事急于要告诉你,所以想方设法把你找来。”他说:“好事?好事那你神神秘秘的,还不让杨柳知道。”我说:“老傅,我找到杨木啦!找到我舅杨木啦!这事,杨柳妈那里,得慢慢说,不能一下说出来,她那身体状况,我怕她一高兴,就高兴坏了。”老傅说:“丫头,到底怎么回事,你从头说来。”我于是把过程给老傅简单介绍了一下,老傅听完,唏嘘不已。他匪夷所思地说:“丫头!你确信这是真的,你没弄错?我是怕,到头来,你杨柳妈空高兴一场。”我说:“放心,错不了,我办事,你放心。刚才不是告诉你了吗,寒假的时候,我都已经有所怀疑了,就是因为尚未确认,过年在家里,不是只字未提吗。你丫头我,那是一言九鼎,不说没有把握的话。”他说:“那你去叫杨木来,我和他说两句。”我说:“杨木这边,这会儿正云里雾里的,你让他先缓口气。你这会儿回去,慢慢将这事告诉杨柳,注意,一定要循序渐进,注意观察杨柳妈的表情。明天早晨八点,你带着杨柳妈一起,前来接听电话,我让杨木给你们打过去。”
回到姨妈家,赵妈妈陈春梅同志,不对,现在这人的身份,变成了我舅妈了。舅妈拉我到一边,问我说:“心仪,你和柳咏,到底怎么回事?”居然是责备和质问的口吻,和先前我在寒烟山庄认识的赵妈妈,判若两人,我很不习惯,遂定睛看了一下她,在她眼里,我看到了一种东西,叫做底气。于是在头脑中开始探寻那底气的由来。是了,来自柳源,柳大厅长。昨天之前,她认为柳源已经死了,她们是来自寒烟山庄那大山里,是寻常百姓之家,在陈春梅的观念里,对我傅心仪,她是应该采用争取和讨好的态度。可是,昨天过后,赵若怀已经成了柳大厅长的儿子了,于是轮到我讨好她们了。这就是她的底气。人性啊!
我看看她,平静地说:“阿姨,虽然你已经是我舅妈了,但我习惯了,容我继续喊阿姨吧!阿姨,我和柳咏的关系,正如我和赵若怀的关系一样,什么事也没有!柳咏曾经对我,比较地有好感。就这样!而且,这次回去后,他不会再来了!”她说:“心仪,你对若怀,到底有意思没有?你怎么就那么不在乎他呢?你看看,他知道是你的表哥,怄气成这样,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呢?”本我的意思,是要立即回复说:因为我知道,赵若怀不是我什么表哥。但自我权衡了一下,觉得有必要暂时隐忍。于是平静地说:“表哥就表哥嘛,有什么好怄气的,表哥不是更好吗?”陈春梅指挥我说:“那好,你这就去敲门,对若怀讲这句话。表哥没什么的,搁解放前,这老表开亲的情况,多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