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声分手好难
这么一段话圆说下来,立夫对我的动机仍然只是将信将疑,但将信将疑也就够了,以立夫之寡言,他是不会有兴趣去转说这些话的;以立夫之粗心,过了这会儿,他是不会再费神去琢磨我的问话动机的。孙思和兰半仙的恩怨,不能让立夫知道了!不能让立夫卷入这事!刚才和立夫对话时,其实我的内心,好想从立夫那里得到这样一个答案关于兰半仙手上,确实没有任何牙齿印的答案。那样一来,兰半仙就可以不是那个人贩了,孙思就不用去和兰半仙斗法了,我和赵陈孙就不用再去鸡蛋碰石头了。一边是我和赵陈孙,一边是云岫整个的公检法队伍,力量悬殊到这种程度,还怎么去斗?反之,如果兰半仙手上真有那什么齿印,谁能有办法阻止孙思,让他放弃血泪仇,让他忍辱偷生?傅心仪你自己能吗?你不能!换个角度,如果孙思做到了,真放弃了复仇,那还是孙思吗?如此没有血性的怯懦的苟活的孙思,我傅心仪定会小瞧于他!所以,一旦确定了兰半仙手上那牙齿印,孙思必然将兰半仙默认为那个人贩,然后采取行动,后果不堪设想,真是不堪设想!不行!我得阻止,至少延缓这个进程,让那一天尽可能来得晚一些。计将安出?孙思,对不起了,我只能对你撒谎了,不得不撒谎!你妈妈投过河,尚在人世的可能性很小,你爸爸心如死灰,远走他乡,下落不明,这样的调查结果,我只好付之东流的江水,就当那调查压根没存在过。有关兰半仙手上齿印的问题,恐怕我得违心地做伪证了,孙思经不起太长的等待了,再找不到父母,他会果断去单挑兰半仙的。孙思,原谅我,为今之计,我只能最大限度地保你,我得让你好好活着。
这样心理活动了一会儿,已经到了小河口的陈忆家,陈忆的爸妈正张罗着面摊子,他爸把手中正端着的面条递给了客人,然后走过来说:“陈忆他们三个,坐早晨六点钟的那趟船,回桑榆去了。”
我立时傻了眼:“早晨六点?那小卖部……”我意识到旁边的立夫,立时改为:“他们那小卖部,不是还得进货吗?”
“买啦!东西前天都买好了,他们每个都搬了不少东西。”
赵若怀你搞什么名堂?前天都买了,昨晚还让我拟进货的单子,不就看了一张手术单子吗?你就不屑于和我同路啦?有那么夸张吗?
陈忆妈插话说:“是呀!东西前天都采购好了。”
立夫看了看他手里提着的皮箱,用手掂了掂,然后有了一丝忧色,那皮箱里面,是我从江城带过来的东西,有我的衣物,也有给赵陈孙买的礼物,还有江城上船时,布谷强行送给我的一套茶具。立夫说:“这箱子不轻,下了船还得走两小时山路。你怎么提得起?乔若虚那里,刚好下午要开个会,所有的股东都要来,要不……”
陈忆妈说:“哦!差点忘了,傅老师,陈忆说了,会派两名学生,在那什么……葫芦湾……来接你的,学生会直接到船上来接。”
这还差不多!箱子是一回事,那两小时山路,没人陪着走,今儿我又得被吓个半死。
和立夫再往沙湾河坝走时,他脸色更凝重了,脸上有了不忍和不舍,他犹豫了半天,嗫嚅着说:“心仪,我去省城后,你就一个人……一个人……在这里了,自己万事小心……”然后说不下去了!哽咽了!眼睛一眨不眨,因为一旦眨了眼,眼泪可能就下来了,立夫他要维持硬汉的风采,所以不能掉泪。这是我认识立夫以来,他情绪情感上第一次大的失态。
其实刚才在路上,我还在想着摊牌的事情,想着鼓动立夫,去到省城可以开始物色新的女朋友。我想委婉地表示:我们其实并不是最合理的搭配。
我抬头看了看长江灰色的苍穹下,正无语东流的浩浩长江,忽然觉得:真要和立夫说出那话那分手的话真的好难好难。结束一段感情已然存在过的感情,那委实不是一件易事!志摩你说得好轻松‘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丝云彩。’那种洒脱是人可以做到的吗?
于是,我也哽咽了,无语凝噎。眼泪往心里滑落。
立夫努力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他说:“我去省城后,放大周你还是可以回我家去,那最终也是你的家呀,我爸妈那里,不管你喜不喜欢,都得和他们尽量搞好关系。”
“这个,再说吧!我尽量!立夫,一人在外,少喝点酒,好好照顾自己!乔若虚给你的这个差事,不是什么美差,遇事三思而后行。如果将来,一大堆股东我是说那群乌合之众,众说纷纭,意见相左,却都想对你发号施令,这个这么说,那个那么说,让你无所适从的时候,你得冷静思考,然后执行自己认为正确的方案,对于其他一些明显有误的指令,你可以阳奉阴违。另外,江城老傅、杨柳那里,不能让他们知道你去了省城的事情,不然会引起他们无尽的担忧。至于我,我独立生活的本领还行,内心也比较……比较强大,你就放心好了。到省城安顿下来后,咱们通过桑榆乡政府,电话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