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年跟前，吴涛的心情也难免有些少年心性。
    回首一看这半年来的成就，那心里也自然是美滋滋、乐颠颠的，言语上难免露出点少年人的孟浪来。
    于是和安定国聊着聊着，就落到官场上那些勾心斗角的事儿上去了。
    安定国没把他当外人，再加上有些谈兴大发，说着说着，话匣子就有些收不住了。
    “安叔，我一直有一件事不太明白。马国超怎么这么能忍？以他的位置，应该不至于这么畏首畏尾吧？”
    安定国哼笑道：“他的位置？他有什么位置？”
    “充其量就是打着接待办的旗号，扯着市委办公厅的大旗！”
    “可现在政策不同了，全市上下都要为招商引资服务，这是常委会定好的基调，至少五年内不会变！他马国超要是敢造次，你们一告一个准！”
    吴涛点点头，看来北江现在一切都围绕着招商引资的大目标在转，这人和事的关系也有了微妙的变化。
    “再一个……”安定国续道：“我琢磨着，他也是以退为进！”
    一听这话，吴涛顿时来了兴致，“怎么个以退为进法？”
    安定国正待解释，咣的一声，顾学礼突然把茶杯重重一摔，斥道：“别把你那官场上污糟事，倒给孩子听，教坏了孩子！”
    得了，这老教授倒是有性格，眼里揉不得沙子。
    怪不得翁婿俩有点不对付呢。
    安定国被这一呛，脸面顿时有点拉不下来。
    吴涛看了看厨房，那俩长辈似乎没有注意到这里的情况。于是讪然一笑，一拍大腿道：“外公，你别生气，都是我的错。这些问题我就多嘴不该问！跟安叔没关系。”
    顾学礼招招手，拍拍身边的沙发道：“你坐到这边来，我正想跟你说着手机项目孵化的事儿呢。”
    安定国有了台阶下，脸色也就缓和下来。
    这大过年的，跟老丈人翻脸，那事儿可就大了。换做是以前，他绝不会跟老丈人炸毛。
    看来是最近进步快了，脾气愈发收不住了？
    这边安定国寻思开了，那边吴涛坐到了顾学礼身边去，听着老教授掰扯道。
    “手机的孵化和开发，可细分为四个方向。一是工业设计，二是结构设计，三是硬件设计，四是软件设计。”
    “……只要按这四个方向，成立课题组，专门研究孵化，然后再朝一个方向使劲、努力。这事绝对能成！”
    安定国一听这话题，顿时就坐不住了。
    “爸，你说什么？你俩要搞手机？那可是高科技啊！”
    顾学礼跟个老小孩似的，把脖子一扬，“高科技那也是人做出来的！瞧见没，小涛就是做这种大事的人。所以你以后别把你官场里的那一套灌输给他，好好的性子，再被你教坏喽。”
    这时，殷文芳正端着一盘酸菜鱼从厨房里出来。
    闻言打岔道：“老头子，别犯你那读书人的倔。***说过，职业不分高低贵贱。你别总是小瞧定国的工作，可关键着呢。”
    被老太婆这么一反驳，顾学礼也没了话，挥挥手表示不争这事，继续和吴涛探讨。
    “外公，那这四个课题组的带头人，你得帮我寻摸寻摸。该出多少研究经费，我管了。”
    顾学礼思忖着道：“找人倒是不难，现在国家项目基金不好拿，下面眼巴巴等米下锅的课题组多着呢。关键是看你能出多少钱，然后我再给你找相应的人！”
    吴涛一听这话，顿时明白了。
    不同高校的课题组，就跟不同知名度的明星似的。
    那出场费标准肯定不同啊。
    就像是清北两大高校的课题组，肯定比二流三流的高校强多了。
    这是显而易见的道理。
    吴涛当然是想又快又好地推进手机孵化计划。既然这样，那肯定得用最好的课题团队！
    “外公，你看这么多够不够？”
    顾学礼看着他伸出的五个手指头，灰白眉头不由一皱，“5万？这恐怕有点……”
    “不不不……”
    “50万？”顾学礼一见吴涛摇头，便抢先道，“这个数目应该……”
    没等他说完，吴涛接着又摇了摇头。
    “500万？”顾学礼一说出口，自己当即就否定了，烧钱没这么烧的啊！
    不料吴涛重重地点头道：“没错，外公，就是500万，够吗？”
    “你能出500万？”顾学礼蹭地站了起来。
    不仅是他，就连安定国也是一脸震惊道：“一个研究型课题项目，500万太奢侈了吧？”
    安定国的心里默默地想着，这500万要是投到北江来，能成不少事呢。
    吴涛连忙把顾学礼扶着坐下来道：“外公，你可别激动。”旋即一咬牙道：“如果还不够，后续我还可以继续追加！”
    顾学礼定了定神，连连摆手道：“按我说，50万就差不多了。如果你想尽善尽美一些，80万就顶天了。毕竟你的孵化项目，不涉及到核心技术，只是关乎产品的设计和定型。”
    “……真正产品化的路，以后还长着呢。产品设计出来，项目管理和质量监督才是最需要花钱的地方。这方面也是咱们国家欠缺和落后的地方。”
    经顾学礼这么一提醒，吴涛也是犹如醍醐灌顶。
    没错，国内才开始学习国外的项目管理和质量监督体系，往提升工业自动化水平和产品合格率的方向努力着呢。这手机属于高精尖产品，对这方面要求尤其的高。
    掏出随身携带的小本，刷刷地记了下来。
    “那行，外公，就照100万的研究预算，你帮我挑挑课题组负责人吧。”
    “行，包在我身上。”顾学礼爽快地答应下来。
    掌握着100万经费的分配，这年头可是不小的资源，几乎赶上国家级中大型项目经费标准了。
    “吃饭了！”顾瑾端着一锅浓香四溢的鸡汤出来道。
    一大家子，祖孙三代，六人围着桌子而坐，气氛倒也欢乐祥和。
    安定国摸起筷子，想起刚才吴涛张口就给500万研究经费的阔绰，以及随口就要买下小商品市场的所有商铺的豪气，不由好奇道：“小涛，你现在有多少身家了？”
    这事安定国俩口子倒也估算过，可那毕竟不打准。
    吴涛对他们，倒是没什么不能说的。可是还没开口，就被顾学礼打断道：“别问那么多，小涛那钱，都是留着干大事、正经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