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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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玉樘清懒抬眸望去,只见前方一处农家小院,独自坐落在一棵凤凰花树下,院子里坐着一婆婆,还有一个约莫十几岁大的男孩儿。
    两个人看起来像是祖孙关系,正一起坐在院子里的长凳上,男孩儿的手里捧着饭碗。
    那婆婆用面巾遮住半张脸,只能看到一双浑浊泛黄的眼,甚是慈祥的望着男孩儿。
    白玉樘微蹙着眉心,见四周未现出鬼,他伸手,长指微撩青邪铃铛上的金粉,擦于眼皮,再看,果然看到院子里的那个婆婆,瞬间现出缥缈阴冷魂魄。
    “前方的婆婆也是借尸还魂,看来今晚我们又不能歇息了。”
    听青何这样讲,云浅上前一步,伸手蹭了下青邪铃铛,将金粉擦于眼皮,她缓缓睁开眼,也看到了前方婆婆的异样鬼魂。
    华云天卸下身后的竹筐,伸手摸出桃木剑,干劲十足道:“那我们就速战速决,捉完那厉鬼,也就可以早点歇息了。”
    不远处的鬼婆婆,听见他们这边动静,突然化作一阵黑烟,刺溜一下子,钻入院子里的一罐咸菜坛子里,那咸菜坛子斜斜扣着盖子,鬼婆婆躲在坛子里,只露出一双眼,怯怯的望着华云天手上的桃木剑。
    白玉樘看那鬼婆婆如此怕他们,与先前的那些厉鬼完全不一样,他遂伸手拦住华云天道:“慢着。”
    刚才那孩子也发现了白玉樘他们,他急忙放下手中的饭碗,突然抄起地上的木棍,两三步跨到门口,怒视着白玉樘他们道:“你们几个是谁,跑我家门口做什么?”
    这么近看,那孩子竟是面目死灰,毫无血色,嘴唇都有些发白。
    青何凑近白玉樘身边,低声耳语了一句:“这孩子甚是虚弱的样子,看来被鬼缠身,有一段日子了。”
    白玉樘抱起双臂,望着那孩子惨白的脸,他耐着性子回道:“我们只不过是途经此地的游客,见天色已晚,附近找不到可投宿的客栈,其他住家也是门窗紧闭,只看到你还在院子里,所以就过来问问,可否在你家借住一宿?”
    “我家地方小,容不下你们这么多人。”小男孩儿直接拒绝道。
    “无碍,方便容得下,我跟我小徒儿就可。”白玉樘微扬下巴,“这两位,院子里就随便打个地铺吧。”
    小男孩儿始终紧握木棍,挡在门口,怒视着白玉樘。
    “当然我们也不会白住一晚。”他将青何和华云天推至面前,“你看这两位身强力壮,家里的杂活,挑水砍柴修修补补,什么都能帮你做了。”
    青何:“……”
    华云天:“……”
    青何和华云天齐齐望向他,听听他说的这是什么话,院子里打地铺就算了,还有干体力活儿,有他这样出卖弟弟的么?
    * *
    云浅从怀里掏出先前买多的糯米糕,她展开白布,递到那孩子面前,柔声道:“小弟弟,我们不是坏人,姐姐给你吃糯米糕,好不好?”
    岐郎从小马褂的口袋里,摸出一颗糖果,也乖巧的递过去道:“哥哥,吃糖。”
    花霖也翻出糖果,不吭声地递了过去。
    小男孩儿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来,望了一眼那些好吃的小零嘴,他再次抬起头时,眼眶瞬时红红的,哑着嗓子闷声道:“我姥姥也会给我买各种好吃的,在这世上我最亲的人只有姥姥了。”
    白玉樘微抿了下嘴,望了一眼不远处躲在坛子里的鬼婆婆,想必那就是这孩子已去世的姥姥。
    “小弟弟乖,你叫什么名字?”云浅再次将糯米糕递到男孩儿的手边。
    “桑满。”桑满终于放下手中的棍子,接过糯米糕,“姐姐,你们是不是村民找来的捉鬼师,前来捉我姥姥的?”
    白玉樘给了华云天一个眼色,让他收起手中的桃木剑。
    云浅真挚的望着桑满,未逃避他的眼神儿,看他已经放下戒心,现在不合适说出是来捉鬼的事实,可欺骗他又过于残忍,毕竟青邪铃铛响起,那鬼婆婆的确是师父名单上要擒的鬼。
    想了下,云浅才轻声回道:“桑满,我们当真是从花满寺过来这边的游客,天色已晚,竹林容易迷路,我们找不到回花满寺的路,在断崖那边看到这里的住家,我们这才下山,想来看看这边有没有投宿的地方。”
    白玉樘唇边不禁染上笑意,云浅这番话避重就轻,巧妙的转移了话题,不提那捉鬼之事,但也无任何欺瞒的地方。
    桑满伸手打开院子里的栅栏门,低声道:“我家里倒是还有一间空余的房子,姐姐要是不嫌弃的话,今晚就住在我家吧,不过……”他垂下脑袋,“你们要是害怕的话,就算了。”
    云浅迈进院子里,背着手开心的回道:“姐姐我啊什么都不怕,就怕荒山野岭突然窜出的猛兽,桑满肯好心收留我们,今夜也就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桑满转身朝屋里走去,偷偷看了一眼躲在咸菜坛子里的姥姥,接住云浅的话茬回道:“我们这里的确挺偏僻的,倒是听说夜里那边的荒岭有老虎出没。”
    青何悄悄在白玉樘身边耳语道:“玉樘兄,我看这孩子也挺可怜的,那鬼婆婆还要不要擒住?”
    “当然要擒住,名单上的厉鬼,我一个都不会放过。”白玉樘眉眼沁着些微的惆怅,“只是这一次,的确有些棘手。”
    这有始有终的性子,青何倒是觉得跟自己很像,他不禁再次在心中对白玉樘有所改观。
    “桑满宁愿折损自己的阳气,也要跟去世的姥姥相依为命,感情如此之深,着实难以下手。”
    白玉樘瞥了一眼,还躲在咸菜坛子里怯怯望着他们的鬼婆婆,他淡然收回目光,又望向桑满小小的背影,回青何道:“凡事都需对症下药,我们先暂且住下,了解一番,再做打算。”
    “那眼下我们要做些什么?”华云天插话道。
    白玉樘微扬下巴,一一给两位弟弟吩咐道:“我看那边屋顶有些破损,云天你去帮忙整修一下,至于青何,打扫院子吧。”
    “那玉樘兄做什么?”
    “我来监督你们。”
    青何:“……”
    华云天:“……”
    * *
    云浅跟着桑满来到后院,小小院子里种着各种蔬菜,黄瓜油菜白菜茄子,墙角的西红柿,一颗枣树,还有自制架子上攀爬的青绿葡萄藤。
    “姐姐,你们若还没吃饭,就在我这后院里随便摘些菜吧。”桑满已经对云浅完全放下了戒备之心。
    “桑满,你好厉害啊,瞧你把这小院子打理得多好。”
    桑满害羞的挠了挠头,小声回道:“也不算多厉害,其实这都是姥姥留下来的,小时候我经常跟在姥姥身后,帮忙一起打理院子,时间久了也就什么都会了。”
    云浅没再说什么,沉默的岔开了桑满姥姥的话题,转身摘了颗已泛红的西红柿,她在手上甸了下重量,开心的说道:“个头还挺大,我看桑满你也没怎么吃呢,等下你可有口福了,尝尝姐姐的手艺。”
    “我去抓一只鸡过来,今晚加餐!”桑满也甚是开心的说道。
    “杀鸡这种事,那就交给我吧。”白玉樘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后院里,他抱着双臂懒懒倚着墙壁。
    “恩!”桑满点点头,开心的跑走了。
    白玉樘走到云浅身边,看她正在摘其他蔬菜,于是接过了她手上已摘下的西红柿。
    岐郎和花霖在葡萄架上追逐打闹着,追得乏累了,两只灵宠子就跑去找它们的爹爹青何去了。
    后院里,只剩下白玉樘和云浅两个人了。
    云浅摘得蔬菜越来越多,白玉樘只好随手拎起一木桶,跟在她的身后,不发一语的,默契接住了她摘下的蔬菜。
    月光浅浅的散落,映在云浅清秀的小脸上,越发衬得她的皮肤白皙透亮,看得白玉樘有些发痴。
    云浅看摘得差不多了,于是准备去烧火做饭,只是她刚一转身,就撞到了身后杵在那里发呆的白玉樘,小小的她整个人都扑进了他怀里。
    白玉樘垂下眼眸,噙着嘴角淡笑,低声道:“浅儿,你真好看。”
    “师父,你又发昏了。”云浅羞涩的咬唇,弯腰接过他手上的木桶,不看他,低着头跑开了。
    小小的身影从他身旁跑走了,她身上的淡香却还氤氲在空气里,清清淡淡的,却格外的香甜。
    * *
    云浅在灶房里生火烧饭,桑满围在她身边打下手,洗菜,切菜,忙得不亦乐乎。
    华云天在梯子上,爬上爬下,修理着屋顶破损的一角。
    青何和两只灵宠子一起打扫院子。
    白玉樘坐在井边,将刚才桑满挑的那只鸡,脱毛,去内脏,用井水冲洗干净。
    小小的院落,因他们几个人的到来,越发热闹温馨起来。
    一直躲在咸菜坛子里的鬼婆婆,见白玉樘他们对她没多大威胁,于是便偷偷的钻了出来,站在院子里的角落,望着异常开心的桑满。
    白玉樘起身,拎着洗好的肉鸡,送到灶房的途中,他看到已经现身的鬼婆婆,躲在墙角的阴暗处,只是他当做没看见似的,直接路过了。
    他将肉鸡递给云浅后,又走到井水边,冲洗了下手上的血渍。
    青何凑到他身边,望了一眼在灶房忙碌的云浅,他不禁称赞道:“娶妻当娶贤,玉樘兄可真是好福气啊,云浅姑娘如此贤惠。”
    白玉樘眼尾微撩,噙着得意,嘴上却谦虚道:“青何话有些早了,目前还只是师徒关系而已。”
    “不早了,我看也就差捅破一层窗户纸了。”青何拍了拍白玉樘的肩膀,一副甚是宽慰的样子,“所以我说什么来着,玉樘兄一定要放宽心,上天是多么公平,你那方面虽然不行,可上天却赐给你,一个这么好的姑娘当做补偿,”
    青何说着,又是一副甚是担忧的表情,话题急转:“只是以后可能委屈了云浅姑娘,这真是中看不中用,着实少了很多闺房之乐。不过你放心,待我帮你下针治疗一段日子,一定会帮你恢复男人雄风本色的,相信我。”
    “……”
    白玉樘面无表情的望着青何起身离开,心中五味杂陈,甚是郁闷。
    华云天修好房顶,他爬下梯子,跑到井水这边,用井水冲了冲沾满泥土的双手。
    他转头看到白玉樘一副甚是苦闷的样子,不禁关心的问道:“玉樘兄,何以这般苦恼,有何心事么?”
    白玉樘漆黑眸子,平淡移过去,睨了一眼华云天,冷言道:“这都怪你多嘴,问了不该问的,让青何一直误会我。”
    “……小弟实在不记得,究竟哪句话惹着玉樘兄了?”
    白玉樘张了张口,可实在是不知从何说起,也便不再多提,起身离开了。
    华云天站起身,看青何正在院子空地那里摆饭桌,于是他直接跑过去,凑到青何身边问道:“青何,我白天里是不是说错什么话,惹着玉樘兄了,我看他依然一副苦闷的样子,可是又不肯告诉我,究竟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不怪玉樘兄,换做你我,那种事也是讲不出口的。”
    “究竟何事呢?”
    青何招了招手,示意华云天凑近些,悄悄跟他耳语了一番,告知他真相。
    华云天听后,一脸惊恐道:“当真?”
    “千真万确。”
    “可惜了。”华云天满含怜悯的目光,望向不远处的白玉樘,“看玉樘兄一表人才,风流倜傥,不曾想到那方面竟会有缺陷,着实可惜了。”
    “这件事先不要告诉云浅,若她知道,怕是会哭个三天三夜。”青何虽误会白玉樘不举,可他也因这件事真是操碎了心。
    “自然。”华云天点点头,“常言道,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俩兄弟默契击掌,达成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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