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逢春 第41节
见逢瑶不顾身体跪到地上,陶老夫人立时勃然大怒:“好好好,你这是仗着身孕,威胁老婆子呢是吧,我告诉你,孩子是你自己的,你爱要不要,你可仔细想清楚了,若是跪没了孩子,你以后怎么在夫家立足过日子!”
坐在下首的曹氏站起身来,呵斥逢瑶的贴身丫鬟折杏:“糊涂东西,还不赶紧扶你主子起来!”
逢瑶当然还想在夫家过日子,腹内的孩子当然舍不得丢,遂又半推半就地起身,咬了咬牙,又哭着哀求道:“祖母别生气,是瑶儿想差了,祖母要关我娘禁闭,瑶儿不敢再置喙,那……可不可以让我去看看她?”
陶老夫人神色冷淡道:“我已说了,任何人不许去探视高氏,违者一律家法处置,瑶丫头,你是嫁出去的姑娘,现在又怀着身孕,我是不能用陶家家法处置你,可你若是一意孤行,不把我的吩咐放在心上,你以后就再也别回来陶家了,我陶家就当没养过你这个姑娘。”
逢瑶一脸如遭雷劈的表情,失声喊道:“祖母……”
陶老夫人静静地再拨起念珠:“你要是还认我这个祖母,就别再提你母亲的事,我不想听……好了,你要是想瞧谦哥儿,现在就可以去了。”
逢谦乃是逢瑶的亲弟弟,如今挨打受伤在床,逢瑶自要去探一探的,遂由着丫鬟扶着离了福安堂。
“唉,都是冤家。”陶老夫人叹气道。
曹氏在一旁劝着婆婆,温声细气道:“到底是生身之母,肯定会来说话求情,尽一番子女的孝心。”
逢春静静地坐着那里,对刚才的事情仿若一个看客般,没有什么很波澜的触动感觉,这些年与逢瑶的接触中,几乎没有什么温馨的美好时光,全是糟心的、烦心的、厌恶的感觉,她也确实不想再和逢瑶打交道,姜筠之举,也许刚刚好。
用过午宴不多久,陶老夫人就发话逢瑶回去,逢春又略坐片刻,也和姜筠一起告辞而去。
在外头玩了大半日,晏哥儿早就困了,一进温暖的车厢,车轱辘还没转开几圈,晏哥儿就栽着脑袋睡着了,嫤姐儿也有些神气迷糊,难得安静的趴在姜筠腿上,车轱辘的碾地声中,姜筠低低开口:“日后只要有我在,我不会再叫任何人欺负你。”
逢春抱着晏哥儿,靠着姜筠的肩膀,轻声回应道:“我信二爷的话。”
有人真心维护的感觉,真好。
待出了正月,新年的味道已基本散尽了,随之迎来了万众瞩目的春闱考试,姜箬即将成婚的夫婿董临瑞,去年秋闱时中了榜,今年也是考生之一,董临瑞还没开始进考场,姜箬就每日烧香拜起菩萨来,逢春笑话完小姑子后,又问自家老公:“二爷,你过几天也要去考试了,有把握考过没?”
商朝的科举之路如下,读书人的第一场考试为县试,一般在二月举行,县试考过之后,就可以参加四月举行的府试,如果能够顺利通过府试,那么恭喜你,你已是童生学历,同时也具备了参加七月院试的资格,县试和府试每一年举办一次,而院试却是每两年举办一回,若能通过院试的考验,就拥有了秀才学历,之后,才能一一参加三年一回的乡试和会试,即所谓的秋闱和春闱。
董临瑞将参考的是最高级别的会试,而姜筠要去参加的,则是最低级别的县试,对于漂亮老婆的问题,姜筠只能回答:“尽人事,听天命。”对于科举考试,谁也不敢打百分之百的包票,虽然他其实还蛮有信心的,不过,做人嘛,还是要谦虚一点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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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逢春v
春日的早晨,柔光明媚,明萱堂内,姜夫人正与长媳韩雅说话,七岁的姜逍规矩地坐在椅中,四岁过半的姜婷伏在姜夫人怀里亲昵,这时,姜箬忽从门口进来,左手牵着一个眉花眼笑的女娃娃,右手拉着一个漂亮嘟嘴的男娃娃,姜夫人抬眉一笑,声音亲切:“阿箬,怎么是你领着他们来?你二哥二嫂呢?”
嫤姐儿小嘴儿特甜,一进屋门,就把哥哥姐姐伯娘祖母挨个喊了个遍,晏哥儿反应慢两拍,待屋内人都望他时,他才小嘴一张,慢吞吞地叫姜逍哥哥,叫姜婷姐姐,叫韩雅伯娘,叫姜夫人祖母,而此时,嫤姐儿早已蹦蹦跳跳到姜夫人身边,去寻堂姐姜婷玩了。
姜箬牵着不爱玩闹的晏哥儿近前,口内顽笑道:“二哥二嫂在后头吵嘴呢,喏,就是因为这个小胖墩。”
将右手拉着的晏哥儿,贴到母亲腿边,姜箬温柔笑言:“来时碰上了,晏哥儿见了我就要抱,二嫂嫌晏哥儿又犯懒,就说了他两句,二哥觉着二嫂待晏哥儿太凶,这不,就逗起嘴来了。”
姜夫人笑了一笑,将安静伏在腿边的晏哥儿,提溜到罗汉床上坐着,慈眉善目地笑问:“晏哥儿又惹你娘生气了?”
晏哥儿十分无辜的慢慢摇头,表示——我才没有。
这时,据说在‘吵嘴’的姜筠和逢春进来了,春光明媚,却不及人更美,逢春穿一身蜜合色绣缠枝连理花的长衣,下头配着天水蓝的细褶裙,一头乌丽的秀发挽着斜斜的堕马髻,上头插着一支绞金丝并蒂海棠花簪,双簪头各吐出三穗流苏,流苏下头各垂一粒鲜艳红润的珊瑚珠,身形走动间,六粒红珊瑚珠摇曳不止,头上另有五六朵小小的点金珠花,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妆饰。
逢春本就生得五官秀美,一嗔一笑间,皆是婉约柔艳的风情,姜筠望过去的目光里,哪有半分吵嘴后的恼火,只见他眉眼含情,嘴角带笑,分明是才说过甜蜜情话才有的表情,而逢春脸上的表情,似嗔非嗔,似恼非恼,白皙娇嫩的面孔上还晕染出一层薄薄的菡萏花红。
这样清艳明丽到极致的柔美女子,一颦一笑皆是风景,哪个男人会不爱,会不被迷住呢,韩雅在心底默默地暗忖。
姜筠和逢春走进屋里后,给姜夫人先行了礼,又给韩雅问了好,姜逍和姜婷也向叔婶问安,一番你来我往的客套礼节后,众人按序落座,姜箬含笑捧腮,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一脸揶揄的问自家二哥:“二哥,你刚刚和嫂子辩出来谁占理没?”
“尚无,待吾有暇之日,再行论辩。”见小妹妹一脸淘气,姜筠一本正经的拽文答道。
姜箬略扁扁嘴,似乎不满意自家二哥的回答。
坐在罗汉床里的姜夫人穿戴清贵,只见她神色温雅地笑道:“怎么教育儿女,向来都是爹说爹有理,娘说娘有理,一辈子也辩不完的……晏哥儿是还小些,但也不可太过娇惯,惯着养大了,就难改性子了。”
姜箬轻轻‘哦’了一声,笑的又狡黠又可爱:“我知道是谁辩赢了。”
姜筠轻瞪妹妹一眼,转眼去瞧漂亮儿子,只见白白胖胖的小粉团,神色安静地偎着姜夫人的手臂,姿态就如一只正晒太阳的小懒猫,姜筠心底暗笑一下,晏哥儿不只容貌生得像他娘,连慵懒起来的模样都差不多,逢春可不是也爱扒着他的胳膊撒娇卖乖嘛。
而此时的逢春,却在心里忿忿不平,原来她在姜筠心里,就是和晏哥儿一模一样的懒货,嘤。
三月一天天过去,距离姜箬成婚的日子愈来愈近,前来登门拜访的亲眷亦是络绎不绝,以皇亲国戚之家居多,首屈一指的当属四皇子妃,即瑞王妃。
截至目前为止,皇帝老爷共生有九位皇子,从皇长子到皇三子皆是晋封太子之后亡故,六皇子是幼年夭折,是以,现在商朝共有皇子五名,已皇四子居长,皇四子名讳为商君良,今年二十二岁,二十岁那年加封瑞王衔,皇帝未下旨令其离京就藩,目前仍居在京城,娶妻袁氏,夫妇两人已育子两名。
姜大老爷与商君良为姑舅表兄弟,是以与商君良差不多大的姜筠,私底下倒要唤商君良一声四表叔,至于四王妃袁氏,说起来,逢春与她还有点亲戚关系,袁氏的祖母与逢春的祖母是表姐妹,于是乎,逢春与袁氏也算是远了好几层的表姐妹。
好吧,京城里的联姻就是这么盘根错节,略往上数上几辈,约摸都能变成亲戚。
四王妃拜见过嘉宁长公主后,然后留在明萱堂说话,孟氏也在一旁作陪,因袁氏稀罕逢春生的龙凤双生子,姜夫人还叫逢春特意领了两个孩子过来。
嫤姐儿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见了满身贵气的四王妃,该行礼就行礼,该叫人就叫人,一点也不怯场子,晏哥儿则是不太爱理人的性子,干啥都慢姐姐半拍,一般来讲,这样不太伶俐的小孩儿,是不大招人喜欢的,但是,架不住晏哥儿颜值太高,萌翻人的美美哒,便是不被晏哥儿怎么搭理的四王妃,也忍不住抱了晏哥儿亲香一会儿。
“哎哟,这小子怎么长得这么俊呐,莫不是画里跑出来的小金童?”袁氏托着晏哥儿的小下巴,满口都是啧啧称赞,“瞧瞧这大眼睛,翘鼻子,小嘴巴,怎么看都好看……”
坐在一旁的孟氏说道:“晏哥儿笑起来更俊,不过他性子安静,一般不太爱笑,嫤姐儿倒是活泼的很,一天到晚笑得跟朵花儿似的……”
被姜夫人搂着的嫤姐儿,听到孟氏说‘花儿’,忙伸出胖呼呼的小指头戳脑袋,一脸笑嘻嘻的给姜夫人显摆道:“祖母,花儿,花儿……”在家中时,长辈们大都对嫤姐儿和晏哥儿公平对待,送礼送成对,抱玩搂一双,四王妃只抱了晏哥儿,姜夫人恐嫤姐儿心里吃味,便把她搂在自己怀里疼着。
孙女的长相略随她爹,换言之,也是与自己相像,姜夫人对嫤姐儿的疼爱和喜欢,一点也不比对小孙子晏哥儿来的少,遂慈眉善目的喜声笑道:“噢,对,我家嫤姐儿真聪明,知道自己戴了花,戴的花儿还特别漂亮。”
坐在四王妃袁氏怀里的晏哥儿,睁了睁圆润澄澈的大眼睛,小嘴一努,忽而奶声说道:“花儿漂亮。”
袁氏秀丽的面孔一呆,既而一脸惊艳道:“这孩子真是聪明,不仅吐字清晰,还会说连句。”
姜夫人自然谦虚的说哪里哪里。
立在一旁的逢春,心中却苦笑不已,晏哥儿整日绷着小脸,不爱张嘴讲话,像个沉默的小哑巴,她这个当娘的,哪能不心急,就时常坐在晏哥儿对面,拿些日常的物件给他认,一遍又一遍地说给他这是什么,那是什么,逢春曾举着一枝灼灼的桃花,跟老和尚念经似骚扰晏哥儿,不停地给他重复‘这是花儿,花儿漂亮,还香香’,皇天不负有心人,这臭小子总算被她骚扰进脑袋瓜一点东西了。
此外,还有慧娴和慧柔两个郡主,这一对姐妹花是已故大皇子的女儿,长女慧娴郡主赐婚长安侯府林家,即慧娴的亲祖母林皇后的娘家,也是程家表姐的婆家,次女慧柔郡主予去年赐婚永宁伯府,郡马爷为永宁伯次子,与逢蓉也算是妯娌,据逢蓉偶尔爆料,这位慧柔郡主的脾气……略骄横。
不过,人家也的确有骄横的资本,谁让人家的亲祖父是皇帝老爷呢。
慧柔郡主小时候曾笑话姜筠是个傻子,护兄心切的小姜箬,当即和慧柔吵了起来,吵到最后还动手打了架,事情闹到皇帝那里,一个是自己的孙女,一个皇姐的孙女,还能怎么着,不过是各打五十大板的训一通罢了,不过,俩人自那时起也算结下了小‘仇’怨,彼此互看不对眼。
这些往姜家来的女眷,都为姜箬添妆贺喜而来,逢春望着长成大姑娘的姜箬,恍然低叹着轻笑,初见姜箬时,她还是个娉娉袅袅的豆蔻少女,一转眼,美丽活泼的女孩儿就要嫁作他人妇了。
逢春心情感慨着回了如意苑,姜筠正盘腿坐在暖炕,陪嫤姐儿和晏哥儿玩七巧板、九连环等玩具,察觉到逢春唏嘘的心思,便问:“好端端的,又怎么了你?”
在暖炕边缘坐下,逢春揉揉晏哥儿的脑袋瓜,神色微怅道:“我在感慨时间过的快嘛,想我才见阿箬时,她还是个小丫头呢,一转眼,她都要嫁人了……”揉完晏哥儿的脑袋瓜,逢春又去抚摸嫤姐儿的头发,触手茸茸的柔软,像新生乳燕的稚嫩绒羽,“等再过几年,他们都长大了,我却不知要老成什么模样了。”
姜筠眼角微弯,一脸好笑道:“你怕变老了,我就不喜欢你了?”
逢春轻轻抚上自己的脸颊,这真的是一张极好看的脸,可再美丽的容颜,也敌不过无情岁月的变迁:“对啊,等再过个十来年,我只怕就人老珠黄了,到那时候,二爷还不知得怎么嫌我呢。”说完,故作忧愁的长长一叹,“估计也是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吧。”
她早有婚姻会发生危机的准备,若哪一日姜筠真的变心了,弄回来几个年轻貌美的小美人,她也不会寻死觅活的和他闹,和他哭哀哀的提及他曾许诺过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她还会好好的过日子,没有了男人的喜欢,她还有别的精神依托,背信弃义满口谎言的男人,也不值得她整日哭天抹泪,没得像个深闺怨妇一般。
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的例子,的确有很多,姜筠将逢春拉到自己怀里,轻声道:“是人都会变老,男女都一样,容貌不会变老的,估计只有话本里的妖精才能做的到,逢春,我能一心一意的喜欢你四年,也能喜欢你四十年,我不会叫你伤心的……再说,我喜欢你,又不单单因为你长得好,那只是锦上添花。”
逢春攥拳捶一记姜筠,恨声道:“你变心我也不怕,反正我有晏哥儿和嫤姐儿,你不要我了,我就和我儿子过日子去,还不用再跟个丫头似的给你搓背、洗头、擦头发、梳头发!快累死了天天!那么多丫鬟你不用,整天就逮着我干这干那!谁家少奶奶有我这么苦命!”
姜筠一板俊脸,一巴掌打在逢春的屁股上,笑骂道:“那你怎么不说谁家少奶奶跟你一样,被丈夫宠得无法无天!”啵一口逢春如花娇嫩的脸庞,姜筠笑道,“好啦,儿子以后还要和他媳妇过日子呢,你去凑什么热闹,你就准备给我当一辈子搓澡丫头吧,噢,不,等你老了,你就该是搓澡老嬷嬷了。”
搓澡老嬷嬷什么的,这称呼也忒形象了点……
逢春忍不住扑哧一笑,低骂一句:“你胡诌什么,谁是搓澡老嬷嬷。”一抬眼,只见晏哥儿又惊又呆地看着爹妈,似乎在不解为什么常打他屁股的亲娘刚才被亲爹打了屁股。
三月二十五,是宜婚嫁娶的黄道吉日。
天刚蒙蒙亮,姜箬就被挖出了舒服无比的被窝,细致的沐浴完毕后,被摁在梳妆台前,按照该有的规矩仔细打扮起来,绞面、涂膏、擦粉、描眉、画眼,梳繁复无比的发髻,再往发髻上戴沉甸甸的喜冠,各式簪钗一支一支的往上头插,到了最后,姜箬的脑门活似一个珠宝店的展览台。
这幅头顶一脑袋珠宝的阵仗,逢春也是经历过的,嗯,还是两回,脖子会特别受罪,几乎要被压短几寸。
姜箬梳妆妥当没多久,被邀请参加喜宴的亲朋友眷,就一家挨着一家的登门了,女眷都会过来新房,对姜箬说着恭喜的吉利话,这个说夫妻美满,那个说早生贵子,姜箬一律以低头害羞做回应。
今日的新郎官董临瑞,穿着大红喜服,骑着高头大马,带着一大帮兄弟哥们吹吹打打的前来迎亲,一路之上,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就没断过,声势相当热闹,场面十分宏大,引的无数路人驻足围观,交头接耳的议论声更是没完没了。
在古代,新郎官去女家迎亲时,通常要被女家为难一番。
事实证明,长公主的孙女相当不好迎娶。
姜策大哥特别酷,直接拎出一杆红缨长|枪,要和新郎官董临瑞过个招,话说,姜策大哥最成名之事,乃是以自身本领考中文科进士,不过,姜策大哥走的是文武兼修路子,不仅文采好,武艺也相当不赖,逢春特别羡慕会武术的男人,总觉得他们特有大侠范儿,姜筠没变傻子前,也是文武皆修,不过,他还没打好基础功,就因一场高热烧坏了脑子,后来虽然好了,但习武的最好时机已过,现在的姜筠虽然也打拳健身,但他的本领,大概只能揍个地痞流氓,在姜策大哥面前,是完全不够看的。
逢春不免略有些遗憾,姜筠除了丈夫的身份外,原本还可以再多一重身份——被妻子崇拜的超级偶像,不过,要是姜筠议亲时,也如姜策大哥一般文武双全,那估计也没她什么事了,不知有多少京城贵女,排队等着姜筠挑呢。
人,果然还是得知足一些,知足才能常乐。
一番纷纷叫好的比试过招后,姜策大哥端着大舅子的身份威胁董临瑞,你日后若敢欺负我家小妹,我就提枪去找你,董临瑞忙道不敢不敢。
过了大舅子试武那一关,原该轮到嫡亲的二舅子发难,谁知二舅子双手一推,把姜筑和姚铭推上前去,叫他俩先上,他要做最后的压轴党。
姜筑擅长联诗做对,直和董临瑞拼了个天昏地暗,待姜筑口干舌燥后,姚铭气势凛凛地往前一站,却幽默无比地玩起了猜字谜,一个连着一个的字谜,直叫董临瑞应接不暇的抓耳挠腮,姜箬另外的堂兄和表兄,也意思着发了点小为难,有的叫即兴作诗一首,有的叫他舞剑一段。
想把自己的亲姑姑娶走,七岁多的姜逍也不甘示弱,然后,他叫董临瑞背了一遍《三字经》,董临瑞是本届新科进士,不说学富五车,那也是才华横着溢出来,却被媳妇的大侄子,要求背小儿科的《三字经》,董临瑞心里醉得也是不要不要的,在场瞧热闹的围观者,更是无不捧腹大笑。
最后,姜筠亮出了压轴大招。
只见姜筠抱着自己胖呼呼的漂亮儿子,一脸严肃地提出要求,让董临瑞不仅要把晏哥儿逗笑,且能哄晏哥儿叫出姑父两个字,就算董临瑞通关。
董临瑞抽搐着嘴角,傻眼——哥们儿,咱俩小时候可是铁哥儿们呀。
在大门口为难新郎官时,是热闹无比的欢声笑语,不仅有文斗武比,连哄孩子玩的绝招都上去了,好在新郎官能文能武,在家里也逗过侄子侄女,不用陪同迎亲哥们的协助,他自己就闯关成功了。
而当新郎官要将新娘子接走时,场面搞得特像生离死别,姜大老爷眼角隐泛泪光,姜夫人哭得泣不成声,最妙的是,在大厅里瞧热闹的嫤姐儿,受亲亲祖母的悲伤所感染,也扯着嗓门喊‘姑姑,姑姑’。
董临瑞再一次默抽嘴角——媳妇一家老小哭成这样,搞得他都不好意思把媳妇接走了。
姜箬出嫁这日,十里红妆,热闹的阖城皆知。
宝贝女儿叫新郎官接走后,姜夫人擦干眼泪,喜笑盈面地开始待客,嘉宁长公主的嫡次孙女出嫁,故广邀亲朋友客,大摆流水筵席,待客的花厅布置的更是张灯结彩,喜气万分。
身为姜府大房的姻亲,陶家和韩家均在受邀之列,陶家来了曹氏和施氏,另有儿媳妇三枚,陶家诸位姐妹之中,原能过来逢蓉、逢瑶、逢兰三个的,不过,因逢瑶和逢兰都身怀有孕,便作罢了此回筵席,只有逢蓉一人来了,至于韩家,许是为了给女儿韩雅撑面子,韩大夫人裘氏也来了。
逢春作为正经的主家,今儿个不能偷半点懒,遂打起饱满的精神,恭谨的招呼各家来客,因有嘉宁长公主亲自镇场,谁也不敢有半点放肆之举,气氛友爱和睦的不得了,逢春也相对轻松许多,只用转着圈的招呼,大家今天一定要吃好喝好玩好。
还未到开宴的时辰,女眷三五成群地聚在一处说话,陶家和韩家是姻亲,和姚家也是姻亲,是以,陶、韩、姚三家的夫人们坐在一处说笑。
话题以曹氏问逢兰近日可好为开端。
姚家长媳刘氏,即逢兰的婆婆,与曹氏为表姐妹,她既同意小儿子迎娶表姐家的庶女,自然就会拿逢兰当正经儿媳妇看待,小儿媳刚进门半年,就怀上了身子,刘氏自然是满意欣慰的,她与曹表姐关系一向不错,故笑得十分亲切:“已快出头三月了,没什么很厉害的害喜症状,就是身子发懒,爱睡一些,待她坐稳了胎,我叫铭儿陪她回去一趟,也叫你们瞧瞧。”
曹氏笑着点头:“那就好,我家老夫人是个爱操心的性子,时常惦记这个,挂念那个。”逢兰既然孕期无碍,曹氏自不再多问,遂话锋一转,转言别的家常闲话。
韩大夫人裘氏大前年丧了唯一的嫡子,心中一直郁郁寡欢,哀思不绝,她今日会过来,完全是为了女儿,她心情抑闷,自然没什么大兴致说笑,只安静地饮着香茶,听别人谈天逗趣。
正漫不经心撇着茶叶之时,忽听身旁的弟妹刑氏开口笑道:“嫂子,雅儿和她弟媳妇处的挺不错嘛,在一起有说有笑,有商有量的。”
韩大夫人裘氏抬起眼睛,顺着韩二太太刑氏的视线望去,只见自己的女儿韩雅,正和一个极漂亮的丽装女子说话,似乎在说什么事情,丽装女子脸上带笑,瞧着十分温婉柔顺。
收回望出去的目光,裘氏轻轻‘嗯’了一声:“雅儿与我提过的,她这个弟妹脾气极好,待逍哥儿和婷姐儿也很亲热,两房的小姊妹玩得也很好。”
女儿丧了嫡亲兄弟,娘家实力不免衰落倾颓,亲家的门第富贵显赫,裘氏早先唯恐因着此事,会让女儿在婆家受到轻视,谁知,女儿的婆婆和妯娌都是极好的性情中人,态度一如从前,儿子没了,裘氏心里当然难过,可人死不能复生,好在女儿依然过得安稳,也总算是个窝心的安慰。
这两年来,韩大夫人裘氏安静淡然的像个世外之客,而韩二太太刑氏人逢喜事精神爽,见长嫂言辞平静,口吻悠然的再道:“说起来,她与我那个儿媳妇是亲姐妹,我这儿媳妇再有一个多月就要生了,她这个亲姐姐,好像还没去探望过一趟呢,也不知其中有什么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