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第8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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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了吧,反正前途都没了,索性痛快一回。
    “宁王刘山好武艺,平日在家很少出门,请了无数个名师却没也没有练出一身好本事。最近好像迷上了岐黄炼丹之术,和三清观的几个道士走的很近,前阵子一下子就给三清观捐了三百贯钱,值得一提的是,朝廷号召募捐的时候宁王是唯一不曾捐款的刘氏皇族。”
    不等有人插嘴,已经豁出去了的候申接着说道:“晖王刘植,才高八斗,做的一手好文章。只是从前年感染了重病,一直卧床在家。平日里走动的也多是太原府里的文人墨客,前阵子朝廷募捐,晖王捐钱三百贯。据臣下所知,晖王平日节俭,这钱都是从俸禄中节省下来的。”
    “鲁王刘元,好女色,喜歌舞,整日与赵王刘专流连于青楼乐坊昼夜不归,两位王爷还喜欢游山玩水,难得是还能静下心来临湖垂钓,时常约上一帮朋友野炊,风花雪月,十分的逍遥自在。据臣下得知,朝廷募捐的时候两位王爷都捐了钱款,只是因为平日里开销甚大,倒也没有什么积蓄。”
    他话才一说完,孝帝猛地站起来伸手指着候申吼道:“候申!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候申苦笑一声,从马扎上站起来缓缓的将自己的顶戴摘了,然后动作轻柔的脱了自己的官服,只穿了里面一身雪白的衣衫,跪倒在火炉旁边,候申以头触地。
    “臣私自调查皇族贵胄,罪该万死,只求陛下念在臣忠心不二的份儿上,赦免了臣一家老小的死罪。臣死不足惜,但臣还有一句话要讲。鲁王,赵王顽劣不堪,且有仗势欺人之举,但以臣看来绝无谋反之意。至于宁王,已经追求了长生不老,想来也不会觊觎帝位,一个连皇族脸面都不顾及的人,身为王爷宁愿给道观捐钱三百贯,朝廷募捐却一个铜板都不愿意出,陛下可以放心,谁反,宁王都不会反。”
    “而晖王,臣看不透。”
    说完,候申伏倒在地顿首道:“臣话说完,求陛下赐我一死,臣从小时候胆子就不大,断然不敢自刎,白绫也不妥当,微臣恐高,还是赐臣一杯毒酒吧,以臣的胆子,说不好毒酒还要劳烦裴大人帮我倒进嘴巴里。”
    临死前还敢调侃两句,也就是候申侯大人了。
    刘凌笑了笑,看了看孝帝气的煞白的脸色,再看看撅着屁股伏低身子趴在地上的候申,他忽然发现原来最聪明的并不是一言不发的卢森,也不是冷眼看着候申比孝帝怒气还要大的裴浩,偏偏是跪在地上一心求死的候申大人聪明的一塌糊涂。
    明哲保身的本事卢森已经修炼的炉火纯青,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为候申求情的。而且那只老狐狸似乎猜透了孝帝的心思,已经气的发抖了孝帝都没有下旨把胆大妄为的候申派人拉出去砍了,卢森何必多嘴?
    而裴浩这个人是孝帝的死忠,算是天子门生,就好比一条孝帝家养的獒犬,谁对主人不利他就对谁露出獠牙。就算咬不死,也要撕下来一层肉皮。而这条忠心犬显然比主人的火气还要大,现在只要孝帝哪怕给他一个眼神,裴浩就会把候申下了带到刑部好好伺候伺候。
    一时间屋子里的气氛放佛冻僵了,除了刘凌,估计着现在谁也笑不出来。
    “你好大的胆子!以为朕不敢杀你吗?”
    孝帝颤抖着身子喝道。
    刘凌站起来一脚踹在候申高高撅着的屁股上,身子有意无意的拦在裴浩前面,指着候申怒斥道:“滚到外面去跪着,自己想好了怎么死之后直接死去,别跪在这里让人看着恶心。”
    被刘凌一脚踹的趴在地上的候申嘴角一挑若有若无的笑了一下,随即匍匐起来给孝帝连着磕了几个响头,说了声臣罪该万死爬着出了军机处,规规矩矩的跪在雪地里。军机处值房外面钉子一般站着的八个侍卫频频侧目,眼里都是诧异。有的人叹息,有的人幸灾乐祸,有的人担心,有的人则感叹。
    能入军机处议事的都被文武百官当做宰相看待,不管谁遇到能进军机处的大人们也得尊称一声相爷。本以为从军纪处斩了一个苏相,辞官了一个欧阳相,今天之后只怕就要多一个侯相,一个裴相,谁知道这才多大的功夫,侯相就被扒了官服跪在雪地里?
    侍卫们站的笔直,身上的雪已经有半尺厚,一呼一吸之间,白气缭绕,但好歹他们还披着大氅,穿着厚厚的棉服,这侯大人可就惨了,只穿着一身单薄的内衣跪在雪地里,这受的是什么罪?
    屋子里的孝帝气的直哆嗦,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刘凌跪下道:“陛下,这候申确胆大包天,以臣弟之见若不重处的话恐怕以后臣子们都要仿效他了。这样的臣子不要也罢,臣弟请旨将候申抄家灭门,人头悬挂在城门口示众。”
    说完,刘凌等着孝帝的旨意。
    卢森心里会心一笑,屁股从马扎上蹭下来跪倒在地道:“老臣附议,候申罪该万死,请陛下严惩。”
    两个人跪倒如此说,倒是裴浩有些不知所措了。他看了看孝帝的脸色,再看看王爷和老宰相,叹了口气,跪下,却没有说话。
    孝帝深深的吸了口气叹道:“罢了,你们这是逼朕做昏君吗?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们那点小心思,朕不蠢!裴浩,让候申滚进来见朕,真冻死了他朕还得破财随一份份子钱!”
    裴浩一愣,事情似乎并没有朝着自己想象的方向走啊?他忽然间有一种感觉,那就是这军机处里的人,好像除了自己一个白痴之外都是聪明人。
    “臣听见了,臣自己滚进来就好,不用劳烦裴大人。”
    棉门帘卷起一个角,已经快冻成冰棍的候申蜷缩着身子滚了进来。他腿脚都冻僵了,一路匍匐着爬过来叩首道:“臣身子僵滚不动,只好爬过来了,请陛下赎罪,谢陛下不杀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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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五十三章 谋
    “先把衣服穿上,别离火炉子太近,等身上暖和过来再靠过来!”
    孝帝“恶狠狠”的说道。
    他叹了口气笑骂道:“你们这几个混账东西,算准了朕的好脾气吧?”
    刘凌俯首道:“臣不敢。”
    卢森:“臣亦不敢。”
    孝帝被这几个“奸佞”气乐了,一屁股坐在马扎上,对着外面吼道:“小六子!跑到哪儿偷懒去了!朕让送过来的点心呢?!”
    小六子早就在外面候着了,只是他机灵,知道陛下在气头上没敢进屋。让宫女把点心放在隔壁房间里暖着,自己冒着雪在值房外面候着。听到陛下喊他,小六子先挤出一个笑脸然后故意脚下一滑,扑通一下子直接摔进了值房里。
    本来还余气未消的孝帝被他的狼狈样子逗的一乐,一脚踢在小六子屁股上笑骂道:“我让侯大人滚进来,又不曾让你滚进来!”
    小六子红了脸,呐呐的说道:“陛下赎罪,雪大路滑,门槛上绊……绊了一下,奴才该死。”
    孝帝白了他一眼道:“该摔死你!”
    刘凌和卢森都在心里暗赞了一声,这小六子倒是个机灵人。
    “点心呢?端进来让几位大人用一些,总不能让人家说朕拉着几个肱骨大臣议事却连点吃食都舍不得给,朕没那么小气!”
    孝帝说最后这几个字的时候,眼睛往候申脸色瞥了瞥,吓的候申立刻低下了头去。
    小六子连忙应道:“已经传过来了就在隔壁屋子里暖着,奴婢这就叫人送过来。”
    说完小六子站起来往外跑,“一不留神”脚下一滑,人横着就又直接摔到了棉布帘子外面,哎呦一声传进屋子里,孝帝气的扑哧一声就笑了。趴在雪地里的小六子侧耳倾听,果然听到陛下一笑,随即嘿嘿的乐了两声爬起来让宫女们赶紧把点心送过去。
    有小六子这么一闹,孝帝的气又消了几分。见屋角跪着的候申身上的雪已经化了,顺着衣服往下淌水,地上都湿了一片。他哼了一声问卢森道:“这值房里应该有你的换洗衣服吧,找一身给他凑合换上,冻死他事小传扬出去说朕是个暴君事大!”
    卢森十天倒有一半的时间住在军机处,他起身到里间找了几件干净衣服出来,候申磕头谢恩之后蹿着就进了里间更衣,看来是真把他冻惨了,那样子让人又气又心疼。过了一会儿换完了衣服,候申的脸上也恢复了点血色。他恭恭敬敬的跪下磕头,谢过孝帝的不杀之恩。
    孝帝还没让他站起来,小六子领着宫女端上来五大碗姜糖水,热气腾腾的姜糖水让人看了就亲切。卢森和刘凌不约而同的看了小六子一眼,对这个平时并不怎么注意的小太监开始刮目相看。
    “陛下,天寒地冻的,奴婢怕陛下冻着,特意吩咐御膳房熬了一大锅姜糖水。陛下趁热喝了暖暖身子,也能提提神。”
    孝帝白了他一眼,只是眼神里却没有一点怒气,反而带着欣赏赞叹。这个小六子确实够机灵,自己就算不怪候申的失礼,总不能立刻就关怀备至吧。不杀他已经是恩典,让他换一身干净衣服已经是恩典上的恩典。再做,孝帝就会有失威严了。倒是小六子聪明,肯定是看到候申到外面跪着就让人熬了姜汤,只等着看机会送过来。这不过是一件小事而已,却从中看出了大智慧。不管候申的前途到底是死是活,也不过是上四碗姜汤还是五碗姜汤这么简单。
    而不管这姜汤是不是孝帝让他熬得,这份恩情候申绝对是永世难忘了。杀了他,孝帝以后难免会后悔。不杀他,还得看如何让他服帖了。小六子无形中帮了孝帝一个忙,也帮了刘凌卢森的忙,更帮了候申忙,只怕一屋子的极品高官们以后都要念着这个不入流的小太监的好处了。
    这人若是为官,必然能成一个权臣!
    刘凌在心里如是评价。
    倒是小看了这个小太监,他若没有净身,少不得陛下要赏赐他一官半爵的,可惜了个人才。
    卢森在心里如是评价。
    孝帝的气已经消了不少,他先端起自己根本不曾喝过的姜糖水灌了一大口,一股热流顺着胸口滑下去直到小腹,顿时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舒畅。也不知道是姜糖水的作用,还是被不怕死的候申说破的心结。
    “从来没有喝过姜糖水,原来味道这么好。”
    卢森供着身子道:“姜糖水的味道好不好反倒其次,陛下的心胸好,气度好,臣敬服。”
    孝帝轻笑道:“从来没有喝过姜糖水不知道原来如此好味道,从来没有听老宰相溜须逢迎,今天两样都尝到了,朕不虚来军机处一趟。候申,滚回来喝光了那碗姜糖水,朕还有话要问你!一会儿答不上来,朕未见得就不会砍了你的脑袋!”
    候申应了一声,跪着挪过来捧起碗就喝。他也不管是否烫嘴,一口气将满满的一碗姜汤灌了下去。有些辛辣,有些甜蜜,一种难以名状的味道,还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心情。他一开始的时候确实已经抱定了必死之心了,最起码身上这身官服算是穿到了日子,后来他偷偷看忠王刘凌的时候,见对方悄悄在身子一侧给自己做了个手势。
    那手势他看不懂什么意思,但他却发现王爷用一个手势让自己安了心。拇指食指弯曲相对,其他三指伸直,现代人都明白代表什么意思,倒也难为了候申能猜得八九不离十。
    他在那一瞬间猜到自己或许死不了,所以才会撞着胆子继续说下去。其实他分析的很有道理,可以说对每一位王爷的点评都很精辟。宁王好岐黄追求长生不死,自然对世俗的皇位已经看不上眼了。鲁王和赵王两个人很聪明,用好色好游乐来宣告自己胸无大志无心国事,只想做个混吃等死的安乐王爷而已。
    如此看来最可疑的只剩下了一个晖王刘植,可这个王爷还偏偏是个病秧子,据说病的很重,连太医院的御医都束手无策。
    只不过他虽然大着胆子提出来了,众人却发现事情又回到了原点。几个王爷谁都没有疑点,而又谁都看上去并不干净。
    冷静下来的孝帝深思熟虑,最终还是不得不把目光投向了刘凌。
    知道孝帝的意思,刘凌喝了一口姜汤,伸手在火炉子上边不停的搓着,想了很久才说道:“臣弟现在能想到的是两个法子,一个稳妥,一个行险。稳妥的办法是明日就将护卫皇宫的禁军全部调换成京畿大营的人马,将禁军的将领们隔离审问。命令八门巡查司和太原府立刻行动,将在大街上蛊惑人心的贼人们都拿回去严审。然后根据得来的口供继续追查,同时从明日起封闭城门,只许进不许出,但凡有可疑者立刻拿下。”
    “这法子稳妥是稳妥,却难免打草惊蛇,贼人不敢作乱可若是趁机藏匿的话,倒也不好再寻找了。”
    孝帝沉吟了一下说道。
    刘凌点了点头:“行险的法子则是且静观其变,宫里的禁军也不要调换,只需暗中提醒侍卫的首领们,若是果真有人作乱的话只需负责陛下的安全,等待京畿大营人马支援。”
    孝帝接着说道:“只要朕被困在皇宫出不去,不管朕是不是还活着,想取代朕的人都会迫不及待的站出来收拾残局,到时候朕再反戈一击。”
    卢森摇头道:“此计太过凶险,万一……万一禁宫侍卫抵挡不住怎么办?”
    刘凌道:“我暂时就想到这两个办法,咱们大家都在想想,看看还有什么稳妥而又能将贼人一网打尽的办法。”
    一直没有说话的裴浩忽然插嘴道:“金蝉脱壳?”
    刘凌眼前一亮。
    孝帝想了想,随即笑了起来道:“只是这样做显得朕小家子气,不过也好,既然贼人跟朕捉迷藏,那朕也耍耍他们。”
    吃着点心喝着姜汤,君臣五个人一直议到了丑时。孝帝回承先殿,刘凌他们几个就在值房里凑合躺了一会儿。才迷糊着睡着,寅时就到了。几个人在小太监的伺候下洗漱了,整理好了衣冠上朝。
    同样几乎一夜没睡的还有一群人,就在太原城里,曾经的太原第一富豪东方伦日的破败宅子里。已经在这破败的院子里藏身将近两年年的人,终于坚持到了背后大东家的命令。就在半个月后的晚上戌时准时行动,憋了一年的火气终于可以没有保留的释放出去了。
    每个人都很兴奋,也很忐忑。做这么大的事,谁都难免会紧张。即便已经筹备了很久,但是他们在得到确切命令后依然彻夜未眠。领头的黑衣人坐在上首的椅子上,热切的目光扫过密室里站着的十几个亲信手下,眼神中一片炙热。
    “孩子们,咱们已经熬了多久?”
    首领问。
    下面的黑衣人整齐的回答:“两年了,圣主!”
    “对!两年了!”
    首领猛地站起来,挥舞着手臂说道:“为了完成咱们的大业,已经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潜伏了两年,只需在等半个月,咱们就能彻底翻身!”
    他黑巾下的面容有些狰狞,因为兴奋,原本斯文的面容变得如同一只嗜血的野兽。
    “既然你们奉我为尊,叫我一声圣主,那我就有责任有义务带着大伙走最正确的道路,最后才能给你们每个人一份大大的前程!而现在,百里路咱们已经走过了九十九里,最后这一里路是给咱们冲锋用的,你们怕吗!”
    “不怕!誓死追随圣主!”
    “誓死追随圣主!”
    首领高举手臂吼道:“让咱们的白莲旗取代火龙旗,高高的飘扬在太原城墙上!”
    下面的支持者狂热的呐喊着:“恭祝圣主建立不世伟业!”
    “圣主万岁!”
    首领往下压了压手,示意追随者静下来。他一把撕掉了脸上的黑巾,狞笑着说道:“那个人以为可以拿咱们当刀子使,咱们就给他一个大惊喜,让他看看,是谁才能笑到最后!”
    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片沸腾,惟独最后面站着的一个年轻人皱气了眉头,偷偷的叹了口气,一言不发。
    若是有太原本地人不小心闯进这间密室,一定会被那首领的样子吓破了肝胆,因为这首领不是别人,正是已经死去了两年的东方伦日!
    第一百五十四章 其实,他不懂
    东方伦日微笑着将手下遣散,手下各分堂堂主的士气很高,这让他心情很舒畅,只是在大家都离去的时候,他的视线若有若无的在那个年轻人的背影上停留了片刻,若有所思。
    那少年叫栾影,是东方伦日的关门弟子。习武的天分极高,只是他好像并不和教会中大家是一个心思。这次准备举事,只有他一个人提出了反对意见。却不过因为他是白莲教圣主的关门弟子,并没有任职的他无论说什么也只不过遭来白眼而已。连东方伦日这个做师父的都对他有意见十分的不喜,更何况下面那些眼高手低的堂主,香主?
    东方伦日的视线从栾影的背影上收回来,自己这个弟子,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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