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第28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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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待马车驶出桂庄大门,谢尚方问车窗外骑马的显荣:“知道是多少名吗?”
    显荣隔窗回道:“回大爷的话,老爷中了第十七名!”
    十七?红枣心说:那可是比范进还落后了十名。不过,也算不错了。一省考试第十七,这即便在前世那也个妥妥的学神。
    “尚哥儿,”红枣高兴笑道:“咱爹中了,咱们家这便就要摆酒请客了吧?”
    “嗯!”谢尚点头,但转即正色言道:“红枣,往后你当着人可别叫我尚哥儿了,你要称呼我大爷!”
    红枣:?
    谢尚解释道:“爹中了举,明春一准进京赶考。这要是再中了,爹便要离家做官。”
    “爹不在家,咱家就只有我支撑门户。比如今天,爹他人在府城,便就要由我来接这官府喜报!”
    俗话说“人的名,树的影”。红枣想故事里兰陵王上阵杀敌都要戴个凶恶面具以壮声势。现谢尚要替他爹顶门立户,她人前再唤他乳名确实不妥。
    “知道了!”红枣从善如流道:“大——爷!”
    谢尚没想到红枣这回答应得如此爽快,不觉一怔,然后便忍不住微微一笑,握住了红枣的手。
    “坐稳了!”谢尚提醒道,然后便吩咐道:“显荣,快!”
    话音未落,红枣便感觉一向平稳的马车瞬间有了小颠簸,显见得这世马车跑快后的减震技术还有待提高。
    红枣抬头看谢尚,眼见他低眉垂目若有所思并不说话,猜他在想家去后的应对,便也不出声,马车里立时一片静谧。
    直待马车跑上谢家大宅所在的东街,谢尚看到东街上人流如常,并无聚集,方才有心嘱咐红枣道:“红枣,往后几天家里人来客往,我得留在五福院应酬,娘也少不了在五福院和明霞院两处来回跑。你记得自己跟紧了娘,不要落单,以免被那乱走乱撞的浑人给冲撞了。”
    前世无数影视剧告诉红枣越是讲究男女大防的时空,就越会有人拿男女大防来做文章——此法害人成本低,效果好,性价比高,可谓是无本万利,百试百灵。
    谢尚提醒得及时,她确是得早做防备。
    “大爷,”红枣言道:“既然往后几日咱们白天都不在家,那咱们自己的院子可得谨慎门户才好。”
    看谢尚沉吟不说话,红枣又道:“先我看我爹的《大诰》,看到说世间有一种盗贼,专门趁人家办喜事的时候冒充宾客上门偷盗。”
    “咱们明霞院位处内院最东北角处,人迹罕至,而院后就是假山花园,树高林密的,说实话,若是眼错不见藏个把人还真不容易寻。”
    谢尚依红枣的话想了想,也觉心惊,不觉问道:“你有什么主意吗?”
    “大爷,”红枣笑道:“我琢磨着咱们的院子这几天是不是实行一个临时管制?”
    “临时管制?”
    “就是临时限制咱们院的人进出和内外东西传递。”
    “比如自早起咱们出门后,便让心腹小厮锁了院门,白日里除了厨房人定时送饮食开一回外,其他时都一律不开。”
    红枣知道人权,但比起她的生存权,红枣觉得留守院子的丫头和婆子们的人权可以先放一放,何况她的生存权同时也是她们的生存权——贼人若是假托了她们中谁的名,谁便得跟着一起死。
    谢尚的爹谢子安日常就是这么管理他的书房青云院的。谢子安的书房除了谢尚和他的四个贴身小厮有授权能进外,其他人非请敢进,那迎面就是门杠子招呼——不分男女。
    所以谢尚闻言连想都没想便就言道:“你这法子甚好,只这锁门的心腹小厮……”
    “当然是我的陪嫁张乙他们了,”红枣笑道:“显荣他们得跟着你在外面见客,如何得暇管家里这些小事?”
    谢尚点头:“那就这么办吧!”
    谢尚和红枣的马车一进门便直奔五福院。
    五福院是整个谢家大宅的正院,似接中举喜报待客这样的大事必是在五福院。
    谢尚抬手正了正衣冠,方以比往日还散漫从容的步态下了马车——官报还没来,而他已到了家,如此便就再不必担心旁人能替他接他爹的喜报了!
    九月二十二在府城的谢福一见贡院发榜,榜上有谢子安的名字就赶紧地拿红纸写了名次打发长随送回家来。
    长随也知事关重大,今天一早就从客栈出来往雉水城赶,终赶在报喜的官差前赶到了家。
    云氏自得了信后一边打发人去叫谢尚一边拿了信了来五福院见老太爷。
    老太爷闻信自是笑逐颜开,现正和云氏商量摆流水席请客的事呢,便看到谢尚和红枣进屋。
    云氏候谢尚红枣问过安便让丫头春花拿过一个衣包来说道:“尚儿,你且换了这身衣裳试试。”
    红枣眼见这回换衣没自己的份不觉眨了眨眼睛,心说:这是个什么情况?
    谢尚进里屋换衣服,云氏方才问红枣:“尚儿媳妇,你爹娘身体都好吧?”
    红枣道:“都好,娘,我爹娘还让我代问您好……”
    头戴飘飘巾、身穿蓝绸衫、脚蹬黑官靴——见惯了金冠玉带锦衫绣袍的谢尚,红枣突然看到做普通儒生打扮,全身上下连个金项圈都没戴的谢尚极不习惯地眨了好几下眼睛,方才确认眼前这个小清新真是谢尚!
    所以,红枣看着谢尚改拿红绳系挂在腰间的玉佩一一忍不住吐槽:为了顶门立户,谢尚这是要连日常的穿衣打扮都要重塑吗?
    云氏也不大适应一向花团锦族的儿子忽刺一下做素静打扮,她打量良久方才勉强笑道:“看着有点老爷的影子!”
    闻言红枣不禁想起上回谢子安穿秀才服饰去她家吃酒骗婚的事,不觉心说:她说她怎么觉得谢尚穿这身别扭呢,感情是她公公先前穿的那身秀才服给她留下的心理阴影——总觉得好好的人穿成这样必有阴谋!
    老太爷捋着胡须呵呵点头笑道:“嗯,尚儿这么穿看着是有点大人样了!”
    谢尚摸摸飘飘巾后的两根飘带犹豫问道:“这两根带子一定要有吗?感觉跟女人梳的辫子似的,好奇怪啊!”
    红枣笑倒……
    云氏也忍不住笑道:“只有上了年岁的人才不用这个飘带。你还未及弱冠,戴冠巾若是不用飘带,反倒是让人以为你装老成。”
    明明就是装老成,红枣心说:偏她婆婆给谢尚装老成都要留心过犹不及,真是心机!
    屋里正说笑谢尚的新装,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串锣声。
    与唢呐一样,铜锣也是一样上能给王公贵族开道,下能给城隍庙外猴戏开场的神器。
    红枣听到锣响正自琢磨是县太爷给她公公贺喜来了,还是她婆婆为摆酒给安排的酒席间的猴戏表演到了时,便见谢尚自椅子上跳起来兴奋问道:“太爷爷,这是不是就您先前讲过的官差报喜的锣声?”
    红枣……
    老太爷跟着站起身道:“听声音像。尚儿,走,咱们出去瞧瞧!”
    “哎!”谢尚上前扶住老太爷一起出屋。
    红枣刚想跟着一道走,转念想起先前谢尚的嘱咐便看向云氏。
    云氏虽也跟着站起了身,但压根没有出屋的意思。她只吩咐丫头道:“绿茶,你去告诉厨房预备上等酒席招待官差!”
    “陶保家的,这官差自府城来,来回一趟要四天,实在不容易。你打听了人数,按一人二十两给准备赏封!”
    眼见云氏不出屋,红枣虽然心中好奇得要死,终没有出屋。
    谢知遇的殿春院就在五福院的旁边。他也知这两日秋试发榜。
    谢知遇刚在家听到锣响,跟谢尚一样都不必派人打听便知是谢子安今科乡试中了,一时间心生惆怅,不觉低声吟道:“满腹文章,满头霜雪,满面潦倒。直至如今,别无功名,一身白衣。
    眼见他人高中。最懊恨、自己无缘。几个明年,几番好运,自欺欺人。”
    老太爷还在,谢子安中举,谢知遇心中再失意自怜,也不好置身事外,不露面。
    叹口气,谢知遇领着儿孙步出家门,看到老太爷和谢尚在头里走着,还得快步跟上,上前强颜欢笑,给老太爷道喜——其实,谢知遇也挺不容易的!
    谢尚和谢老太爷、谢知遇等刚走到大门堂,府城过来的四个官差中的一个便就在周围为锣声吸引过来的围观群众的热心提醒下点燃了手里竹竿挑着的鞭炮……
    拿铜锣的官差则同时敲响手里的铜锣,高声唱道:“捷报贵府老爷谢讳子安,应本科南直乡试高中第十七名举人。京报连登黄甲!”
    如此三遍。
    另两个官差则拿糨糊把正张红纸写的喜报贴在门堂的后堂正墙上。
    喜报糊好,鞭炮声歇,话音刚落,谢府大门外围观的人无不拱手道贺:“恭喜,恭喜贵府谢老爷高中!”
    红枣前世有句俗话,说这人越缺啥吧,就越爱晒啥。这世人也是一样。
    这世人普遍文盲,所以就特别看中读书人,说“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现谢子安中了举,一下子成了读书人里的成功人士,这一街的人便自觉见证了一个文曲星的诞生,当下个个恭喜得那叫一个真心实意,心有荣焉——这是这世没有手机,不能发围脖,不然今天的雉水城热搜十大一准全是谢子安中举的相关话题。
    谢尚见状走出大门,站在高高的青石台阶上抱拳向四周做了一个圆揖,然后扬声道:“各位高邻,今科乡试家父侥幸有名,现正在府城赴鹿鸣筵,不能亲谢各位高邻道贺,心中歉疚,故命小子自明儿起摆三天流水席以为致谢,还请各位高邻赏脸光临!”
    “不敢,不敢!”
    围观群众正拱手推辞谢尚的致歉,忽听说明天谢家开摆流水席当下就炸了,立刻人声鼎沸地答应道:“赏脸,一定赏脸光临!”
    想想不对,又嬉笑改口道:“来!三天都来!”
    谢尚见状想笑又强行忍住,再次抱拳致谢道:“如此,我谢家明天便扫榻相迎,恭候各位大驾了!”
    说完话,谢尚挥挥袖子走了,门外的人却议论开了。
    “刚说话的就是谢老爷的儿子,谢大爷吧?好相貌!”
    “你不认识他?你怎么会不认识他呢?上个月他成亲,全城人都看他骑马迎亲,你干啥了,没去?”
    “我这不是……”
    “谢大爷现搀扶的就是谢老太爷吧?等等,让我拜拜!”
    “我也拜拜!”
    李高地站在人群里,看到周围不少人双手合十给谢家大门内的谢老太爷躬身行礼,不觉奇怪道:“这谢家老太爷虽然长得跟老神仙似的,但也不是神佛啊,怎么这么多人拜呢?”
    李高地嗓门一贯洪亮。周围有人听他的声音,抬眼看他虽是一脸沧桑,但身上的绸缎却是难得的好货,而他周围的儿孙也都是一身光鲜,显见得是个乡下的新贵,方好心解说道:“第一,谢老太爷原就是官,而且是二品的大官,比咱们县太爷的品阶还高了足足九品,咱们小民见到他原就应该跪拜!
    “第二,则是咱们雉水城谁能有谢老太爷的好福气?”
    “高寿、富贵、多子,他一个人全占全了不说,然后他自己做官,儿子做官,这眼见的孙子也要做官了——俗话都说‘人无完人’。可你瞧这谢老太爷,活得有一个缺点吗?这还是普通人吗?”
    “谢老太爷,他根本就是咱们雉水城的活神仙啊!”
    李高地一听也觉得有道理,然后赶紧地也跟着拜了三拜。
    李氏族人见了,少不得也都跟着拜了一回。
    那闲人见了点点头,对李高地一家的识趣颇为满意,方又问道:“老伯,我瞧您不似咱们雉水城人。您这一大家子今儿进城是干啥来了?”
    “听说谢老爷中了,”李高地得意道:“正好我大孙子今天百日踏街,便来沾沾这谢家的喜气!”
    “你孙子,有福气!”闲人不吝啬地竖起大拇指,然后便自来熟地凑到王石头身边看了他怀里的李贵中一眼,忍不住笑道:“真是个大胖小子!”
    “百日踏街能赶上谢老爷中举喜报,这孩子与文有缘,将来一准是个读书胚子!”
    闲人虽然日常地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但察言观色的本事也不小,说吉祥话来自有一套。
    李满囤闻言自是喜不自胜,赶紧拿出篮子里的寿桃递过去:“借您吉言了!”
    “呦,增百岁!”闲人看那寿桃做得精致,接过去咬了一口,立刻笑道:“这是谢家的寿桃!”
    “你们是谢家的亲戚?”
    李满囤惊呆了:“这也能看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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