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第25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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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由此却也失了女子守拙本分,有巧言令色之嫌。事后她得说说她,让她注意一下分寸。
    谢家十二房人生无可恋地看着红枣,无不心说难怪云氏要赶现在娶儿媳妇,敢情这些年她一个人自吹自擂腻了,觉得不过瘾,所以便娶了个童养媳来给她抬轿。
    简直不能更心机!
    午饭后家去,云氏把红枣叫到上房。
    进屋后云氏先让绿茶传话厨房给红枣榨石榴汁,然后方摒退众人把红枣叫到跟前好言说道:“尚儿媳妇,《女诫》云:女有四行,一曰妇德,二曰妇言,三曰妇容,四曰妇功。”
    “夫云妇言,不必辩口利辞也。择辞而说,不道恶语,时然后言,不厌于人,是谓妇言。”
    “今儿酒席上你祝酒词说的极好。但此前的一番话却是有些多了。下回精简些,比如把其中那个,啊,涉及到我的话去掉。”
    言辞间云氏想到刚宴席上红枣对自己的吹捧犹然觉得脸红。
    红枣眨巴着眼睛看着云氏,心说:没想到她婆婆脸皮子这么薄,这才哪儿到哪儿啊,竟然就扛不住了!
    看来先前她婆婆没怎么受过表扬,红枣想:往后很可以通过表扬的方式来刷她婆婆好感。
    表扬就是力量,表扬是生产力,表扬是凝聚力,表扬是一个团队领导者必备的基本素质——回想着前世公司人事经理在领导力培训上慷慨陈词,红枣握拳:想她前世都能拿下空降来的更年期领导,这世拿下她天仙婆婆,一定也不在话下!
    拿定主意,红枣无辜道:“可是,娘,我看尚哥儿给我拿来的诗集里,酒席诗大都有诗序,以说明作诗的缘起。”
    “我的祝酒词原是在娘的教诲下才得的,在序里提到娘,可不是该的?”
    云氏……
    对着红枣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云氏一时有些词穷,她扶着额正想词呢,便看到谢尚自堂屋门帘边探进头来。
    云氏刚想说话,便看到儿子跟她摆手挤眼,就没出声。
    红枣背对屋门看不到门口的动静。她看云氏不出声,想想又道:“娘,孔圣言‘孝子之事亲,居则致其敬;养则致其乐;病则致其忧;丧则致其哀;祭则致其严;五者备矣,然后能事亲’。”
    “媳妇孝敬婆母,于广众下宣扬婆母慈爱,正是为人子媳该当的本分,堪合圣人教导。”
    “娘,媳妇知道您德行如一,守拙藏愚,不喜在人前夸耀,且又顾惜媳妇名声,不愿媳妇在人前落下多言的印象。”
    “娘,媳妇感念您的苦心,但也请您成全媳妇的孝心!”
    云氏……
    谢尚……
    谢子安是同谢尚一道来的,当下门外听到,也是莞尔。
    今儿酒席到底发生了什么?谢子安好奇:怎么尚儿媳妇连“德行如一”这样的话都出来了?
    轻踹谢尚屁股一脚,谢子安示意他进屋。
    云氏在谢尚打帘子进屋的时候瞧到谢子安锦袍一角,知道男人也在门外,便说道:“尚儿媳妇,尚儿寻你来了。你这就同他一道回屋去吧。石榴汁一会儿我让绿茶给你送到屋里去!”
    刚进屋连口茶都还没喝上的谢尚……
    出屋看到谢子安,红枣也不以为意,只依礼与谢子安行了礼,便自顾同谢尚走了。
    反倒是谢子安看到红枣低眉敛目的小大人模样,再想着她刚一本正经夸云氏的话,手扶鼻头,很笑了一刻。
    目送谢尚和红枣的背影转进了西院月洞门,谢子安方由谢福给打帘子进屋。
    斜倚炕上,谢子安听云氏说了今儿酒席上的经过,忍俊不禁,直笑得手里的茶碗盖扣着茶碗“当当”的响。
    “尚儿媳妇这孩子没说错,”谢子安忍笑道:“酒席诗可不是都有诗序吗?”
    “她今儿做的这序虽说长了些,但也算情真意切,情真意切,哈哈——”
    云氏无奈道:“大爷,尚儿媳妇能言善辩,您可别再助着她了!”
    “我今儿回来不过说了她一句,结果,她却回了我一箩筐的圣人孝道。说得我都没了词!”
    “雅儿,先说好啊,我不是要助着她。我今儿不在场,现说的话只是旁观者清啊。”
    “我觉得尚儿媳妇没说错。你确是守拙藏愚,不堪夸奖。”
    “尚儿媳妇今儿不过当众赞你一句慈爱,你便就却不过了。”
    “其实,你细想这有啥呢?旁人听不过,那是旁人们自己嫉妒。她们有本事也让她们儿媳妇当众夸啊!”
    “我觉得尚儿媳妇挺好,要是尚儿有他媳妇这份聪明,搁酒席上当众这么夸我,我一准地著书立传,广为流传!”
    云氏……
    第248章 饮水思源(九月初一)
    时谢尚也在问红枣:“红枣,刚娘叫你去干什么?”
    红枣眨眨眼,绘声说道:“今儿午晌不是在五福院吃席吗?坐席的时候,我原想着我辈分低,该跟上回敬茶时一样坐在末席末座。”
    “你怎么会这么想呢,红枣?”谢尚一听就着急道:“上回是认亲席,你作为新媳妇在末席陪坐是恭敬夫族长辈同辈自谦的意思,今儿是家宴,你作为我媳妇,是咱们家的承重妇,合该跟娘一道坐主桌才对!”
    原来不止云氏这么想,谢尚也是这么认为的。红枣明白了婆婆和丈夫对自己的定位,心里有了底,方接着说道:“娘也是这样说。”
    “娘为了让其他人认同,还说了太爷爷把地契给你的事儿,说往后都该我坐主桌尽地主之谊。”
    “不错,”谢尚点头:“娘说的对。这事是我疏忽了,我该提前告诉你的。”
    谢尚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言道:“幸好今儿有娘在,不然你要是真坐了末席,我的过错可就大了!”
    红枣……
    “尚哥儿,”红枣试探问道:“这个席位的事很重要?”
    “很重要!”谢尚肯定道:“这个席位是太奶奶、爷爷、奶奶、爹、娘三代长辈过去五十年的心血积累。”
    红枣……
    “我也是听爹说的。”谢尚道:“爹说太爷爷自从高中之后,就一直在外面做官,从没有家来——逢年过节,都只打发管家或者其他儿子家来。而我爹他是长到六岁都没见过太爷爷!”
    “我高祖奶奶过世的时候,太爷爷回来丁忧,但一同回来的还有另外十一房人以及他们的母亲,就是我太爷爷的妾室们。”
    “红枣,你知道什么叫妾室吧?”
    红枣尴尬地点点头。
    正好谢尚也不想多提妾室这个话题。他看红枣点头便接着道:“我太爷爷的妾室里有一个阮氏。这阮氏娘家的爹是个官,所以她算是个贵妾。然后加上她进门后生了我二爷爷、三爷爷和五爷爷,便很得我太爷爷看重,在太爷爷任上时代我太奶奶执掌中馈。”
    “她回来后不守妾室规矩,竟然在灵堂上抢我太奶奶的宗妇位置,结果让我太奶奶拿我曾奶奶生前的拐棍当场给抽了!”
    正房抽小三,大快人心!红枣闻言不觉拍腿赞道:“抽得好!”
    “该抽!”
    “太奶奶干得漂亮!”
    虽然这世法律允许一夫多妻,红枣想:妾算是个合法存在。但做妾的自己没觉悟,平常在外面抖外风就也算了,结果得意过了头跑正室跟前来刷存在恶心人,被揍真的只能说是活该——一点也不冤枉!
    谢尚闻言一呆,转即也笑问道:“红枣,你也觉得阮姨娘该打?”
    “不该吗?”红枣反问道:“贵妾也是妾。与奴婢出身的贱妾一样都是主母的奴仆。她一个奴婢跑来跟主母争礼,何况还是在高祖奶奶的灵堂上,按《大庆律》即便被打死都是活该!”
    红枣嘴里说得凶狠,但心里却有些担心,不由地又多问了一句:“太奶奶不会真把她给打死了吧?”
    “怎么会?”谢尚一脸奇怪地反问道:“她算个什么东西,值得太奶奶为她脏手?”
    “抽两下,让她知道了规矩也就罢了!”
    红枣一听就放了心,心说没打死就成。
    “尚哥儿,”红枣追问道:“太奶奶抽那个阮姨娘的时候,太爷爷什么反应?”
    “这能有什么反应?如你所说,主母管教妾室,天经地义!何况原本就是阮氏无理在先。”
    “当时气不过的是二爷爷,三爷爷、五爷爷他们。”
    红枣……
    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红枣想:这阮姨娘虽是自己作死,但她三个儿子听到信后不作为也是妄为人子,但真干了啥,又是她们这房人吃亏——简直一团乱麻!
    谢尚也是默了一会儿,方接着说道:“二爷爷他们都是京里出生京里长的人,先前都看不上我们这房人。往年他们得太爷爷吩咐来家里祭祀和看望高祖奶奶的时候对我太奶奶和爷爷也都是颐指气使,很不尊敬。”
    “只那时我太奶奶想着太爷爷在外面做官不容易,不愿拿这些事烦他,便都忍了下来。”
    不是不想烦!闻言红枣禁不住叹气:常言道“郎心似铁”。太奶奶这是看透了太爷爷的渣属性,知道说了也没有用,所以便干脆地不去自取其辱了!
    “我二爷爷他们以为他们人多势众,竟然叫了小厮和长随想闯进内帷来拦我太奶奶,幸而当时谢家村已经是我爷当家。我爷早有准备,当即便叫了家中护院把他们和他们带来的人全都给捆了。”
    “早有准备?”红枣的目光落在了谢尚脸上,心说敢情她太奶奶抽阮姨娘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有预谋啊!
    谢尚自觉失言,尴尬地摸着鼻子道:“这不是我二爷爷他们每回来都要生事吗?我爷爷这也是防患于未然!”
    果然是“出来混都是要还的,不作不死”。红枣想若不是阮氏这拨人先前行事过分,谢尚爷爷想必也不会想着自保而养许多护院。
    “对了,红枣,”谢尚嘱咐道:“你以后当家理事遇到到咱们家里姓谢的家人,都记得给些方便体面。毕竟那时候,我们这房人势单力薄,能有现今的局面少不了他们的忠心!”
    现在咱们这房人口也不多!红枣心中腹诽,但待想起谢尚管姓谢的奴仆叫“家人”,不觉心里一动——这深宅大院里,红枣暗想:身边若没得几个信任的人,还真是怪渗人的。
    往后她也得多多养人壮胆,除了碧苔、张乙他们八个人,起码还要再养几个靠谱的护院!
    姓谢的家仆都是早年交过投名状的自己人,她知道了!
    往后她选人也优先从这拨人里选。
    “尚哥儿,”红枣继续吃瓜:“然后呢?”
    “然后爷爷说二爷爷他们咆哮灵堂犯了家法都打了板子,而他们带的人则让爷爷给扔到庄子里种了三年的地!”
    劳动改造啊!心念转过,红枣不由得对从未见过面的谢尚爷爷佩服得五体投地。
    瞧她老公公抽小三,捆庶弟,劳动改造众恶奴,这动作利落的,红枣暗想:若是能再收拾了老太爷这个渣爹,就更皆大欢喜了!
    “尚哥儿,”红枣又问:“老太爷当时也在场吧?他没管吗?”
    妾不管算是礼法,红枣心说:儿子,老太爷也不管吗?
    “怎么可能不管?”谢尚苦笑道:“毕竟当时二爷爷才是太爷爷最看重的儿子。”
    红枣……
    果然,红枣心说:在变了心的男人眼里嫡子什么的都是浮云。
    叹口气,红枣问道:“那咱们爷爷吃亏了吗?”
    “当时没有,毕竟当时整个谢家村都是太奶奶和爷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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