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第6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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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男人!
    盈袖只感觉后脊背发凉,虽离得远,那死人的血腥味儿却被风吹过来,弄得她想吐又不敢吐。
    就在此时,盈袖感觉好像有人看她。
    抬眼瞧去,愕然发现陈南淮正冲她微笑,朝她招了招手,大步走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说两句哈。
    有读者提出,担心我是不是要洗白小陈。没有哈,有些人,底子太好了(太帅),一言一行很会讨女孩子欢心。譬如陆令容,这可是个“任是无情也动人”主儿,也知道表哥靠不住,可也动心了,没法子。
    第56章 慌乱
    盈袖有些慌, 赶忙折回灵堂,跪在蒲团上,还像先前那般, 一张一张地烧纸钱。
    她听见身后传来不急不缓的脚步声, 危险的龙涎香之味紧逼而来,不多时, 就瞧见地上多出个黑影, 与她的影子相重叠。
    “你冷么?手怎么在抖。”
    陈南淮垂眸瞧了眼盈袖,唇角噙着抹浅笑。
    他走上前去,拈了支香, 在白蜡烛上点燃了, 插到香炉里。
    男人稍稍挥手, 灵堂里念经的和尚立马会意, 低着头退了出去。
    “小师父命好啊, 有你这样的朋友惦念着。”
    陈南淮双手合十, 微微弯腰,冲灵柩见了一礼。
    他盘腿坐在蒲团上, 从案桌上拿了几张纸钱, 搓成卷儿, 慢慢地烧着,两眼盯着铜盆里的那团灰烬, 冷不丁问了句:
    “你刚才听到了什么?”
    “离得远,并没有听到。”
    盈袖尽量稳住,低着头, 锲而不舍地烧纸钱。
    “那你有没有看到什么?”
    陈南淮笑着问。
    “刚走过去,也没有看到。”
    盈袖淡淡地回。
    “哦。”
    陈南淮莞尔,抻着胳膊, 从案桌上拿来一支白蜡烛,倾斜着,往正燃烧的纸钱上滴,笑道:
    “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
    盈袖没言语。
    “我最讨厌你装聋作哑。”
    陈南淮摊开左手,将蜡油往那个牙印儿上滴,淡漠道:“一问摇头三不知,不知道不清楚不说话,好没趣儿。”
    陈南淮瞧着白色蜡油将牙印盖住了,嗤笑了声:“若有一天你见着老爷子,他问你,福满楼东家是怎么死的,你如何回他?”
    “不清楚。”
    盈袖摇摇头。
    她并不想参与到陈家的任何事,也不想和陈南淮有任何瓜葛。
    “答的好。”
    陈南淮笑了笑,从怀里掏出枚银簪。
    簪子做成了玉兰花状,尾部衔了串小指头般大小的珍珠。
    他将蜡烛丢进铜盆里,转身,将簪子斜插.入女孩的发里。
    “嗯。”
    盈袖只感觉头皮一痛,下意识往后躲了些,谁知被他按住了肩膀,动弹不得。
    “挺好看的。”
    陈南淮细细端量女孩,瞧了好久,这才放开。
    这两日,她清减了些,人也憔悴,但却更美了。
    “中午的时候,阴阳师父回来了,说给小师父看了几个好地方,青益山北面,还有慈云庵的后山。”
    陈南淮笑着问:“你想将她葬在什么地方?”
    “公子觉得哪里好?”
    盈袖亦笑着问。
    她抬手,将银簪往出弄了些,手指插.进发中,找到发疼的地方,轻揉了下,垂眸一看,指头粘了些血。
    尽管心里怒极,女孩还是硬生生忍了下去,她不想成为第二个张涛之。
    “那就慈云庵后山吧,小师父也算回家了。”
    陈南淮将身上披着的大氅脱下,盖在盈袖身上。
    这两日,抓捕朝廷暗桩进行的异常顺利,顺藤摸瓜,查出十来个人,重刑逼供,又挖出不少,可偏生找不到贼头左良傅和慈云庵主持竹灯。
    大抵……左良傅也就这么点本事,先利用表妹挑起他和高亦雄相斗,被他破了局;紧接着又阉割了高亦雄,嫁祸给他,再次被他识穿。
    兴许,左良傅无计可施,早都离了曹县吧。
    他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儿,可又说不上来。
    算了,左右还有高亦雄这蠢货在前边顶着呢,日后就算王爷和老爷子责备,他就把事全都推给高亦雄。是啊,他陈南淮不过区区一介草民,自然是高大人让他做什么,他就得做什么。
    “我待会儿就叫匠人去弄墓窑。”
    陈南淮揉了下发痛的太阳穴,盯着铜盆中的灰烬,皱眉道:“将丑尼姑下葬后,你就先一步回洛阳去。瞧你还算是个懂事的,想必不该说的事,不会在老爷子跟前聒噪。”
    说到这儿,陈南淮扭头,盯着女孩的侧脸,笑道:“至于咱们的婚事,你不想嫁,正好我也不怎么想娶,等到了洛阳,陈梅两家坐在一起,好好议一议。我可记得你说过,就算跳河、抹脖子和上吊,也要逼得老爷子改口,到时候全靠你了。”
    “行,都听公子的安排。”
    盈袖淡淡地应了声,悬着的心也稍稍落下。
    这个是非之地,她早都不想待了。
    ……
    *
    五日后
    天有些阴沉,灰云极尽一切力量压向人间,压到曹县每个人身上。
    盈袖一大早就起来了,今儿要出殡。
    洗漱过后,她将香烛纸钱和祭品清点了番,匆匆用了几口粥,就同朱管事和几个护卫扶棺出城。
    这些天住在义庄,倒也安生,每日家就一件事,给柔光守灵。
    陈南淮住在外院,鲜少过来,一则他好像很忙,白日里都在外边跑;二则他嫌香火腌臜、棺材晦气。偶尔晚上回来会来瞧瞧她,有时候提盅燕窝,有时候带一两道精致小菜,东拉西扯地说几句话,便也罢了。
    头先呢,他面上还挂着笑,整个人意气风发的,越往后,他就越沉默寡言……昨晚上过来给柔光上香,外头忽然飞过只寒鸦,将这男人吓了一大跳,他发了一通无名火,让前后院全都点上灯,并且跟前多添了几个护卫。
    私底下,她偷偷问过朱管事。
    还记得朱管事抽着旱烟,沉默了良久,才低声道:曹县如今越发乱了,边境似乎受到影响,越人蠢蠢欲动。不仅如此,也不晓得是谁将张涛之的事添油加醋地捅了出去,现在外边都在传,大爷仗势欺人,趁着抓捕贼人的机会,竟朝对家下手,活生生将福满楼的东家逼死,非但如此,他还要把曹县同行全都清洗一遍。
    传言还说大爷放出狠话,要打杀张家的家眷,张家太太闻此噩耗,差点一尸两命……张涛之平日家是有些骄矜,抢过陈家的生意,可罪不至死啊。再说了,张涛之的姐夫是长宁侯,侯爷如今虽没有往日的威势,毕竟手上是有些军权的,闹起来,真不太好。
    原先各商户都以陈家为尊,现在竟私底下相互联络,组成了临时的商会,要求官府打开城门,众人要去洛阳,找陈老爷讨要个说法。
    若单单是这事,倒也罢了。这些天一直抓反贼,着实冤杀逮捕了不少百姓,市面开不了张,还弄得人心惶惶,而今底下都怨声载道,怨谁,头一个是骟驴高县令,第二个就是嚣张跋扈的陈大爷。
    大爷现而今一个头两个大,召集了曹县各大小掌柜,一直在商讨对策,起先还死活不叫通知老爷,现在也没招儿,写信去了洛阳……
    听到这事,盈袖竟一点都不意外,现在,她真有点服了左良傅。
    左右今儿安葬了柔光,明日她就启程走人了。
    出了义庄,盈袖才真真见识到什么是仿若空城。街上一个人都没有,全都歇了业。
    因有陈家的腰牌,他们出城并未受到阻拦,官兵只是略查问了几句,就放行了。
    约莫走了半个时辰,便到了慈云庵,等上山将柔光安葬后,已经下午了。
    灰云越积越大,冷风呼哧哧地吹,天上又开始飘雪了。
    盈袖今儿穿着素服,发上戴了朵白花,也将陈南淮送的那支珍珠发簪戴上了,她怕将山点着了,没敢烧纸,只是跪在柔光的坟前,往香炉里插.了三柱清香,默默念着超度的经文。
    四下瞧去,扶灵出城的几个护卫正往坟跟前植青松,朱管事年纪大,找了个背风处,使劲儿地在石头上磕着烟锅,随后从怀里掏出烟袋,装上,默默地抽着……
    雪慢慢开始大了起来,盈袖打了个寒颤,将身上的厚披风往紧裹了些。
    她抱着双膝,往前看。
    山下就是慈云庵,庙宇耸立,只不过现在连一个尼姑都瞧不见,成了座空庙;庵外有座凉亭,寒风将枯木吹到亭子里,显得甚是凄凉。
    想想吧,当日她被左良傅掳走,那个男人带她来了曹县,爬上这座山,让她瞧好戏。
    那时陈大爷派头好大,痴痴地等在凉亭里,周围有十多个老妈子丫头伺候着,表哥表妹两个好生亲热,用毛毡将亭子一围,不晓得说什么体己话……
    这才过了多久啊。
    嘴里没一句正经的左良傅消失了;
    温婉贤淑的陆令容也会发狠,一哭二闹三上吊;
    世上最好的柔光死了;
    陈南淮正在兴风作浪,转而满脸颓丧……
    想着想着,盈袖就哭了,头枕在膝上,任由眼泪滑落,消失在北疆这无情之地。
    如果二嫂没有死,梅家就不会被迫返回北方;
    如果她不是陈砚松的女儿,就不会遇见左良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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