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颖看着秋菱，“那养嗓丸不错，你声音的暗哑又减褪了一分，继续吃。”
    秋菱只觉得这两天的嗓门变大了，当即笑道：“姑娘，你真厉害。”
    “是我厉害吗？是魔神厉害吧。”
    秋菱吃姑娘配的药，照着她给的法子解毒、调养，后来的一段日子，她就会不自觉地说话，好些时间嘴巴都会一张一合，明明早前吹的时候都有极低的声音，虽然极暗哑，可她自己感觉到了。
    那天一觉醒来，就说不出来了，一点声音都没有。
    “魔神厉害，姑娘也很厉害。”
    月颖道：“记得清叶讲的靠山庄苏家故事。若我是苏七娘，现在对素无关系的吴婶多有关照，却对苏家人不管不问，这样对不对？”
    秋菱倍觉感动，姑娘就是苏七娘，与家里断绝关系，易随母姓，换了户籍、身份。姑娘告诉她这样，这就是信任，姑娘连寒衣都没说呢。
    “苏家三房确实做得过分，姑娘不理他们是对的，可苏家大房太过冷漠，最后还想落井下石，你不理也是对的。
    可是，这不是血融于水，你可以不与他们相认，但帮一下苏家大房也成。虽然孙氏刁钻又爱钱不认人，但除了干活，在其他地方并不算刻薄。
    王大娘一家待你有情有义，姑娘更应该帮衬。”
    月颖这次出来，想去瞧瞧王大娘，临出门还特意装扮一番，蒙了纱巾，让自己脸上看起来人依旧有疤痕的样子。
    山间的风景很美，兜兜转转一圈后近了凤凰湖，到了凤凰湖离百里县城就不远了。
    今日的凤凰湖畔，聚了一些人，领首的依然是一个华衣贵袍的公子，身后跟着一群官员。
    “钦差大人，那晚的事发生太突然了，也不知是江湖上哪路蟊贼攀上了冷月峰，扰乱了修炼的神灵，降下了神怒，突然就涨起了冲天的巨浪，将岸边放花灯的人都卷下去了……”
    华衣公子道：“冷月峰上到底住了什么人？”
    县令道：“据冷月峰的侍女所称，上头住的是魔神，就是几百多年前建立了拜仙教的教主武元。当年他在妻子逝后，万念俱灰，带着女儿月仙儿在冷月峰修行，再也不曾过问人间俗世。
    魔神早前原是医仙族祭司殿大祭司座下的大弟子，天赋异秉，医术过人，可是为了寻到仙界之钥，生出了不该有的念头，想要奴役所有人族，后与医族决裂，叛离医族创建拜仙教……”
    “本王在皇家的档案中看到过此类记载，过了这么多久，此人还活着？”
    “活着，活着，听说修炼了什么神功，将自己与妻子的灵魂融为了一体，法力无边，一怒之下便能地动山摇，这次他一怒，连定陵的两位定王墓都塌了……”
    月颖拉着秋菱的手，二人边说边行，看到湖边的人群，相视而望。
    自从凤凰湖淹死了人，连渔民都不下湖了，百姓们更是远避着，不远处，正有乡民们在修建神庙。
    二人望了一眼，继续像没事人一样往县城行进。
    月颖是从谢简口里知道王大娘一家的事，寻着谢简给的地址，寻到了县学外头一处小宅子，这处小宅子里住了几户人家，全都是租客，有的租一间，有的租两间，王大娘就租了两家屋子，一间由她们母女住，另一间则是给王大龙住。
    王大龙在县学读书，正准备着今处秋天的乡试。
    秋菱呼道：“请问王大娘在吗？”
    秋菱的左臂已经大好，只还不能太用力，月颖见恢复得差不多，虽还绑着木条，却不再用绷带。秋菱身上备有吊手臂的布带，想吊的时候就从怀里掏出来，将左臂放在上头。
    “谁呀？”一个熟悉的女音，王小凤从里头探出脑袋，看着清秀少女身后的蒙面纱少女，当即道：“是小初吗，你……你这么久去哪儿了，是你来瞧我们了？”
    月颖笑着：“小凤，我听说你们家搬到县城来了，特意来瞧你们。”
    她手里提着一包点心，又有一包茶叶，随道带了一包用纸包着的衣料。
    王小凤大声对着里面喊：“娘！娘！是小初，小初来瞧我们了。”
    王大娘从屋里探出，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几个月没见，王大娘似乎老了一大截，月颖笑道：“大娘近来可好？”
    “好！好！你真是有心了，自己卖刺绣挣钱，还给我们送了年节礼，又不知你住在何处，连回礼都寻不着地儿，快进来！”
    月颖用力吸了一下，一股淡淡的肉香扑鼻而来。
    王小凤道：“我娘和我在县城做点小生意，我们卖卤食，也不会做什么精贵的，就卤些猪头肉卖。”
    王大娘道：“给小初切点上来，让她尝尝我家的猪头肉。”
    月颖打量着屋子，靠里墙的角落里摆了一张床，外头垒了灶，又还有几捆薪柴。
    王大娘笑道：“出门在外，没那么多讲究，唉，你离开后是不知道，你大伯、三叔两家分家了，三房哪是会过日子的，等到年节前两家又天天吵着要合到一住。
    你大伯母、大伯父不同意，三房分家时什么都一半，处处占了好，结果没几日粮食全被你三叔父子卖钱买酒给败光了……”
    苏家的事，月颖听清叶绘声绘气地讲这。
    但听清叶讲是一回事，从王大娘嘴里出来更为真实。
    月颖垂首，淡淡地道：“我离开后，就弃了苏姓，照我娘的遗愿，改姓月，我就是真正的小初了。”
    王大娘道：“现在叫月小初？”她微停片刻，“当初你外祖母原就是招赘你爹去月家，这样也好，与他们断得干干净净的。”
    月颖问道：“听这里的街坊说，小凤订亲了？”
    王大娘笑，“多亏你临离开时的话，后来大龙回家，我们与他商量，他有一个同窗有亲戚在府城，就帮忙打听了莫九公子的事，这一打听才知道，人家啊，已经订亲了。
    如今也是因祸得福，凤凰湖神怒，莫九没了。若是小凤真与他订亲，要是莫家非让她嫁过去，以我们家的情况，根本就挡不住。
    大龙与我商量的，说他同窗里头有个姓季的后生，虽然家里贫寒，跟着兄嫂度日，但人品贵重，亦有才华。我就做主，让小凤和季志合订亲了。
    只等秋闱之后，小凤就和季志合完婚。
    我现在就担心大龙，你说大龙这孩子，唉，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上元佳节那天，他、志合和小凤、青花都去湖边放花灯，谁曾想就出了事，第一次涨潮没甚事，听到有人喊快跑，就躲远了。第二次的时候，明明有人又喊快跑，偏青花那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