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昊尴尬地笑了笑，“我那时候当兵，钱也没处花。”
    说到钱，高娜的表情稍微严肃了点，对他道：“对了，我找朋友联系了一家整容医院，等你恢复差不多了就可以过去了。正好黄家给的那些钱整完容之后还够你娶个媳妇的。”
    本来黄家那边是有一条龙服务的，可惜徐昊为了她还是跟警察说了点不应该说的话。黄家那边得了消息后虽然没把钱要回去，但后续也彻底没了。
    幸好他们之前够大方，给她和给徐昊的钱加起来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足够应付眼下的开销了。
    “娜娜，这阵子多亏你了。”徐昊正色道。
    高娜抬手止住了他继续煽情，“别跟我说这个，就当我做好人好事了，平时我还扶老奶奶过马路呢，你跟她们一个性质。”
    或许在别人眼里，收了别人的钱就是一种耻辱，但她从来不这么认为。
    饭都吃不上，谈什么尊严，讲什么对错？
    徐昊这个人心里是有股正义，但也要分时候。他讲正义的时候，根本没想过烧伤毁容之后下辈子还能不能过的问题。
    所以，她果断的收了黄家人给的钱，把他从医院拎了出来。
    这大概就是女人和男人的不同之处，男人为了理想拼搏，女人在现实里扑腾。所以在外面人说闲话的时候她从来不反驳，本来她就是为了钱，没什么好说的。
    徐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吃饭的时间了，高娜给她开了门，一反常态的没有再讽刺她。徐妍低着头进屋，直接去了厨房做饭。
    一切又回到了正轨，似乎发生了些改变，但又好像没有变化。
    遇到那只祸斗之后，回到家唐苏苏就把这事儿告诉狗蛋了。狗蛋对此兴趣不大，只说了句“傻”，就窝回软垫里继续睡觉去了。
    可不傻么，做人哪有想象的那么容易。
    正月初一，石成轩昨晚去石家还没回来，她趴在暖呼呼的被窝里，懒洋洋的不想起床。然后就接到了徐妍的电话。
    唐苏苏按了免提，把手机放到枕边，徐妍的声音从听筒里清楚的传了出来。
    “唐小姐，过年好。”
    “过年好，找我有事么？”唐苏苏声音淡淡，不是熟人，她懒得浪费时间。
    “如果……我想变回幼年状态，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唐苏苏这边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想回到幼年状态，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可能没有那么多寿命支付给您。”徐妍的声音里听不出太多的情绪起伏，和几天之前的她完全不同。
    “你是认真的？”
    付出了那么多的寿命，就为了长大，如今却突然想要变回原来的样子，图什么？
    半晌，徐妍才开口，“我觉得我不适合做人，人太复杂了，我看不懂。”
    “不用寿命。”唐苏苏想了想，“就算买一赠一了，如果你真的想好了，可以随时来找我。”说完，她又补充了一句，“这次别那么急着下决定了，等过几个月再告诉我答案好了。”
    第270章 细水长流
    这一次，徐妍没有像之前那么执拗，她轻轻“嗯”了一声。
    电话两端的人都没有再说话，正当唐苏苏要挂电话的时候，徐妍再次开口，“如果我不在了，他会不会记住我？”
    “不会。”唐苏苏给了她一个非常肯定的答案。
    “是么……”徐妍轻声叹息。
    “人的寿命很短暂，在有限的人生里，我们只会记得重要的人。”唐苏苏说的话对徐妍来说很残忍。她从来没把自己当成知心姐姐，也没打算开发那个技能。
    之所以一再容忍，不过是因为最初的交易她占了很大便宜。
    既然拿了好处，她自然要为自己的客人服务到家。
    从她的角度来看，徐昊和徐妍并不适合在一起。单方面的付出，并不会换来皆大欢喜的结局。
    不管徐妍的处境是自作自受，还是另有缘故，都证明了徐昊并不在乎徐妍。至少在感情上，是不在乎的。
    她如果看不开，她就会越陷越深，最后迷失在这个死循环里，什么都得不到。
    “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他记住我？”
    终究还是不甘心，哪怕亲耳听见他并不喜欢自己，哪怕她已经决定放手了，可她不甘心！至少，让他记住自己。
    那个人闯进火场里，把她从里面带了出来，还一边喂她牛奶一边摸着她的头跟她说：下次不要乱跑了。
    那天因为没吃到火，她肚子饿的咕咕叫，但是更怀念的是他手的温度。
    后来，她住进他家里。
    到了中午他匆匆忙忙跑回家，就为了给她添点水。
    有一天，她甚至听到徐昊和高娜说，不知道他养的那只叫妍妍的小狗怎么样了？
    他对一只狗都那么好，偏偏对她一丝一毫的感情都没有。可是她们明明是同一个人？
    “让他记住你也不难，或者刻骨铭心，或者细水长流，你可以选一个。”
    徐妍听懂了唐苏苏的话，她迟疑了。
    “我建议你选后一个。”唐苏苏慵懒的声音传来，“毕竟能让一个男人刻骨铭心的，至少你得在这个男人心里才行。”
    徐妍被打击的已经不想说话了。
    “一直照顾他吧，直到他痊愈，到时候就算你离开了，他也会记得你的恩情。你本来不就是这么打算的么？”
    徐妍愣了，她慢慢的蹲下，好久才说话，“是啊，我都忘了。”
    她一直很喜欢两个人一起生活的那段日子，哪怕那时候她还是只没长大的幼崽。后来，急切的想要长大是为了救他。
    可最后，她竟然全都忘记了。
    她甚至面目可憎地质问别人，为什么付出了那么多，徐昊不给她丝毫回报？
    她觉得徐昊被高娜影响了，不是曾经认识的那个人了。
    其实，改变的不是徐昊，是她。是她变得贪婪了而已。
    “好了，新年快乐。你做人已经两年了，今年也两岁了，别像是一岁的孩子那么无理取闹了，再见。”
    说完，唐苏苏把电话给挂了。
    徐妍拿着被挂断的手机，眨眨眼，咦？是不是哪里不对？
    春暖花开的季节，徐昊在高娜的陪伴下去了整容医院。徐妍在家里等他们。回来的时候，徐昊的眼睛里能看出一丝喜意。
    不久之后，高娜说她打算走了。
    哪怕知道，她并不是徐昊的女朋友，徐妍没想过她会离开。她很惊讶，还有点不知所措。
    虽然在家里，很多琐碎的家务都是她在做，但其实，关于徐昊的身体恢复方面，都是高娜在管。
    复诊的时间，预约整容医生的时间，甚至他散步的时间。这些是她完全没有想过的。
    当刨除一切私人情绪，再来看这个人，就能够发现，她并不是真的那么坏。她很关心徐昊，她精细地为徐昊算计着将来的生活。
    徐妍忍不住想，这样的人，哪怕是离开了，徐昊也一定不会忘记的。
    和她，完全不一样。
    还好，她现在不需要和高娜比较了。
    就像唐小姐说的，她只要做好自己应该做的就行了。至少等到离开的时候，徐昊会记得她照顾了他那么久，他不会忘记自己的。
    高娜的离开的那天就像平时出门了一样，穿着漂亮的衣服，拎着不大的旅行箱。
    徐昊站在门口跟她说了一声再见，她摆摆手没有回头，然后就走了。
    徐妍站在他身边，侧头看着他，想从他眼睛里看出一些什么，可惜并没有看出什么深入骨髓的情绪。
    所以，高娜走的也是细水长流线么？
    之后的生活很平淡，跟以前一样，按时复查，每天锻炼，然后根据预约时间去见整容医生。
    唯一不同的，大概是高娜离开后，家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徐昊的话比以前多了点，她也没有那么沉默了。
    偶尔会因为他赖床不去锻炼，大清早的打电话给高娜告状，然后被起床气十分大的高娜骂的狗血淋头。或者跟他抱怨家门口超市的醋一点都不酸竟然十几块钱一瓶，为什么不去抢。
    他们现在就是在抢，徐昊这么跟她说。
    徐昊的身体恢复的非常好，他的植皮手术已经在做了。
    其实她可以加快他的恢复速度，但是想了想，徐妍并没有那么做。能陪伴他的时间本来就在一天天的减少，还是慢慢来吧。
    徐昊的手术很成功，身上还有很多疤痕，但是脸上已经差不多恢复了。
    在病房里，徐妍坐在旁边的凳子上，紧张地盯着正在拆纱布的人。
    等医生终于把纱布拆掉，她从包里翻出一张相片，看了看，又瞅瞅病床上气色还不错的男人，迟疑道：“你是不是偷偷让医生给你割了个双眼皮？”
    徐昊：“……”
    围观医生：“……”
    围观护士：“……”
    “你拿的是我十八岁时候的照片！”
    “哦。”徐妍了然地点头，“男大十八变。”她非常理解。
    一旁的主治医生笑了一声，“徐先生，你女朋友真有意思。”
    徐昊叹了口气，一脸的生无可恋。
    徐妍听到医生的话，挠挠头，刚想否认，“我不……”
    还没说完，徐昊就从病床上下来了，走到她身边，用力揉了揉她的脑袋，一头短发瞬间被揉成鸟巢。
    “我的发型！”徐妍气鼓鼓瞪她。
    “回家了。”
    “哦。”
    ……
    那个号码再没有响起过。
    细水长流的感情，可以是恩情，可以是亲情，当然也可以是爱情。
    唐苏苏想，那个有着清澈的眸子，莽撞的，为了救人付出了太多代价的妖，应该会有一个完美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