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不易说亲事,老七
夜色深沉,阴风萧萧,幽幽。
田不易看着陆雪琪,许久,他含笑地点了点头,重新坐在了那布满青苔的石阶上,闭上了眼睛。
陆雪琪依然站在原地,沉静,深沉,一袭白衣在夜下轻轻飞扬,恍若脚下这片天地,都属于她,皆由她主宰。
“陆师侄……”田不易忽然唤了她一声。
“田师叔,你可以叫我雪琪。”陆雪琪回道。
田不易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似乎大有深意,缓缓点了点头,道:“雪琪。”
陆雪琪一派深沉的含笑,应道:“是,田师叔,有什么事么?”
田不易扬了扬眉头,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了去,没有立刻说话,目光似乎有些漂移,望着某个不知名处,半晌之后,只听他突然道:“你昔日与我门下那个不成器的老七徒弟,如今还有往来吗?”
陆雪琪不禁也扬了扬眉头,思绪微微一晃,她低声道:“是,田师叔,你怎会突然问起?”
田不易面无表情,看不出来是喜是怒,似乎就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紧要的事情一般,淡淡道:“就是想问问你如今的心意,我这些年来不止一次听说,你在山下行走,与老七始终有情有义,更因为老七的关系,让你受承了很多委屈,甚至有一次,你还在大庭广众面前,当着道玄师兄和你师父那些人的面,拒绝了焚香谷谷主的亲自提亲不是么?”
“……是,”陆雪琪眼中似有疑惑,低声再道:“只是回绝提亲之事,也不全是为他,我是自己不喜,所以才……”
田不易突然截住她的话头,径直问道:“你如今可还喜欢我家老七么?”
陆雪琪心中一沉,从没有人这般问过她,就连师父水月深知她心意,也不曾这般问她话的,她向田不易看去,只见田不易目光炯炯,正注视着她。
在那目光注视之下,陆雪琪却是沉默了下去。
田不易嘴角一咧,却是放声大笑起来,肆无忌惮,由衷欢喜的笑道:“不说话就是默认了罢!”
陆雪琪听得他笑,心中不知不觉之间,她对这位矮胖师叔的感觉,有了一丝亲切感。
田不易笑声渐落,重新看向陆雪琪的时候,见她眼神似有莫名的伤感,不禁低声道:“你这么好,他……虽说当初是他自己要离开青云的!但我可从来没说过已经将这个不成器的家伙赶出去了,他哪一天若想回来,我一定替你好好教训他!”
陆雪琪不禁怔了怔。
田不易淡淡道:“他若肯回来,我就带他去找你师父!”
陆雪琪再难镇定,语气也少了许淡然,道:“……田师叔,你不要乱来呀。”
田不易看了陆雪琪一眼,呵呵笑了一声,随后大手一挥,道:“你且放心,待此间事了之后,你的事就包在我身上了,恩,说来也不止你一个,你还有一位叫做文敏的师姐吧?”
陆雪琪:“……”
田不易继续自顾自的道:“说到我另一个弟子宋大仁,那也是个木鱼脑袋。”
说着还摇了摇头,看来对那个憨厚有余的大弟子颇有几分不满,不知是不是嫌宋大仁丢了他的脸,田不易随后再道:“雪琪,你什么也不用说,将来我会亲自上小竹峰,为我门下这两个不成器的家伙向你师父当面求亲的。”
此话一出,陆雪琪再怎么也不可能继续无动于衷,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恰当的话语才能表达她现在十分复杂的心情。
田不易却又是微微一笑,道:“好吧,我也不多说什么了,我是什么意思,你其实也应该明白了罢?”
陆雪琪深深呼吸,慢慢平复情绪,沉静的眼中似有清澈明亮的微光在闪耀,片刻之后,她缓慢地点了点头,道:“是,弟子明白。”
田不易盯着她,紧接着追问道:“你可愿意?”
陆雪琪直视田不易,淡淡道:“他可愿意?”
田不易长出了一口气,面上露出了笑容,沉吟了一下,不知想到了什么,哼了一声,道:“他怎么可能不愿意,十年前我罚他跪在雨夜里,便知他是怎么想的了,只是当前青云山上真相大白,老七出走,事后我几番反覆思量,却只觉得这中间实在没有老七什么事,他根本是什么错事也没做么,结果居然就这么阴差阳错、莫名其妙地反出了青云。老夫这一辈子也不过就收了七个徒弟,一个个虽然不成器,但若说要我随随便便就当没有这回事,糊里糊涂地当没收过这个弟子,撒手不管,也是绝不可能。”
陆雪琪静静倾听。
田不易又道:“我也知道此事若果然去做,只怕还多有波折,但这十年来我始终留意老七,总算他天良仍在,并未有听说他做下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陆雪琪心中怔仲,田不易并不知道张小凡伤了万剑一,毁了诛仙剑罢。
陆雪琪默然。
田不易咳嗽了几声,似乎有些气喘,随后道:“总而言之,只要他还认我这个师父,那他的事,不,”他看了陆雪琪一眼,微笑道:“你们的事,我总是不能不管的。”
陆雪琪有些心酸,片刻之后,微微低下了头,低声道:“弟子多谢师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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