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夏有点恍惚眨了眨眼睛，心中因为伪装成功的喜悦稍稍褪却，脚步往前沉默走了一会。
    [这看上去好像以前啊]
    她在心底叹了一声，和不知在哪的长安对话，所有情绪都在这一叹中。
    面前场景是熟悉中又掺杂陌生。
    十夏很快调整心绪，按着教导选了略微背光的方向，往点餐台的位置去。
    点餐台处，一个橙色训练服的选手取了餐要离开，浅色系的银发在成群深黑中很是突出。
    其他选手哗啦往两边让了让，没和她近身。
    是胡蝶。
    十夏扫过一眼，认出这个换了发色的人。
    胡蝶一人往前走着，独一无二的发色仿佛和其他人远远隔开。
    啪嗒。同样黑发的乌雪儿从另一处踏着脚步出来，皱着眉转头一圈，伸手拉住胡蝶。
    “你怎么又一个人，我和你一起吧。”
    不高不低的话语传出，响在周围选手们耳中。
    十夏贴着边缘往前迈，脚步没有一点变化，在众人注意力转动时，顺利点完餐。
    她心里想着另一件事。
    [雪儿这一眼没有认出我，我有进步了]
    胡蝶对十夏来说，只是众多对手中的一个，并没有什么特别需要在意的地方。
    她脚步一轻往前，端着鲜虾粥往回走。
    大大方方走是一方面，选择人群视角外动作也是一个技巧。
    十夏念着教导，稍稍弯背选了一个离中间有点距离、又是侧面人群的位置。
    啪嗒。成功落座。
    十夏在墨绿卷发下露出一丝满意笑意，将鲜虾粥摆得端端正正。
    『夏夏超棒的』
    弹幕在一旁洒出一朵朵恭喜的红花，庆祝这更进一步的伪装技巧。
    现在正是用餐时刻，选手们各种结伴坐在一起，轻微声音不断。
    当十夏愿意认真听的时候，能将四面八方都听入耳中。
    “不是吧，雪儿那眼神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一副我们欺负人的模样？”
    “说真的，我是有点不喜欢胡蝶乘人之危。可我本来就和她没交集，态度也没变啊。”
    “和她熟的都在她前一队，喏那边蓝色衣服的，胡蝶也没找她们。”
    轻微声响不断，为点餐台的一幕嘟囔。
    这些声音压得极低，只在自己人中抱怨，没让外边听见。
    十夏目光顺着她们的声音往右边瞥去。
    右侧离自己只有几张桌子的距离中。
    黑色头发的乌雪儿和银白长发的胡蝶坐在一块，两个人就占据了整张长桌。
    甜甜没在她们身边，也没出现在餐厅里。
    咔嚓嚓。
    摄影机在一张张桌子中环绕转动，循着声音将一幕幕画面拍摄。
    “以后我们可以一起吃饭。”雪儿脸上是同样的忿忿，带着同仇敌忾的正义，向对面的胡蝶安慰。
    “我唱歌很好的，可以唱给你听啊。”
    她说着就开口，汤匙在碗面上敲击伴奏，轻哼的咏叹曲调发出。
    十夏手中的动作停下，偏头聆听。
    能通过前五场公演、进到前二十的，都有强大的个人能力。
    哪怕在人声不绝的餐厅中，这咏叹调声腔依旧优美空灵，是天籁的悦耳。
    凭这个歌声，给十夏的印象比之前综合都深刻。
    自己的高音向来是展现汹涌澎湃的气势，还没试过这样悠长深远的方向。
    “怎么样，好听吗？”雪儿话语向来多，叽叽喳喳收不住，这时都显得清脆许多。
    十夏不由跟着话点了点头。
    短暂停顿后，胡蝶压低嗓音响起，“嗯。”
    背对着十夏看不清她表情，只能直观注意到对方脊背塌了点，从意气风华到略微沉默。
    自动式摄影机寻声转动，发出的咔嚓声响不断。
    哪怕已经到第五公演后的小综艺，镜头也是永远不嫌少的。
    不远处选手们也不再讨论胡蝶，同样提高音响，说起对于综艺的猜测。
    “上一回嘉宾都那么强，这一次嘉宾阵容肯定更大。哇会不会有娱乐圈大能。”
    “限定条件很紧啊，感觉来的都不喜欢节目组。唉，不知道我们在外面有没有一丁点小名声。”
    “我们不好说，大佬肯定有，每次舞台都是爆炸的欢迎。”
    十夏低头尝了一口鲜虾粥，唇边泛起感激的笑意。
    而外边的话题又再次压低，特意避开摄影机，掉转方向。
    “这次嘉宾要是有那种年轻又帅气的，要不要考虑一下直接联系？”
    “我才不，我一心奔着出道走。不过我以前也听说有人专门为了富豪进的，想着一鼓作气功成身退。”
    “想得美，又要年轻又要富豪，怎么不去想大佬那个亲人呢。”
    “不敢想不敢想，他气势太强啦。如果可以的话——”
    剩下的话语没有再说出口，只扬起一阵笑声。
    十夏缓慢搅拌着粥水，眼睛低低看一颗颗饱满鲜虾浮动，心中奇怪的感觉又浮起。
    她之前还没想到，长安会这么频繁地出现在选手们口中。
    明明只在舞台上露了一面，甚至连话语都没说一句。
    啪嗒。
    一个轻微拍动从背后响起，有人绕了桌子一圈，拉开椅子在十夏对面坐下。
    “嗨哟，咳咳，这粥还挺好喝。”
    对方染满水蓝色长发，束成双马尾，宽大的金丝镜框下，是一双同样的金色眼睛。
    她清了清喉咙，完整说完一句话，冲十夏眨了眨右眼。
    “萌萌。”十夏面上扬起笑意轻唤了声，看对面将头发瞳孔颜色颠倒的人。
    她抛开之前思绪，压低声音含笑，“你从哪里拿的眼镜？”
    之前可没见过萌萌戴眼睛，一搭上去分外不同，装扮效果比墨镜好多了。
    “我遇到完整版的化妆程序，东西多着咧。”
    萌萌抬了抬眼镜，同样放低声音，速度放慢一些。
    十夏感觉到了萌萌说话的不同，少了在外人听来的最大口音。
    “假面综艺，说话肯定也要变一变啦。”萌萌先一步解释，作出一副对综艺如数家珍的模样。
    十夏若有所悟，手指搭在脖颈上摸了摸。平时没有注意，自己音腔似乎也和别人不一样。
    按照标准来看，是太过贴近标准的标杆。
    这综艺倒是让她更了解自己和旁人的不同。
    十夏笑着半叹气，正想和萌萌讨论一下综艺规则，突然想起一个问题。
    “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按照朝歌教导的装扮，她应该没那么容易再被认出来才对。
    “哈哈你坐得太直啦，在综艺里一眼能看穿啊。”
    十夏了然立刻把腰弯下去。刚刚听周围人说话，无意识中又恢复了挺拔坐姿。
    “哟，你们也在说综艺？不知道明天规则怎么样。”
    右侧的雪儿听到声音，隔着座位扬声，引得摄影机寻声转动拍摄。
    她热爱聊天，在一阵话语后胡蝶不怎么回答，忍不住又往外招呼几声。
    “那当然明天就知道了。”萌萌拉直舌头，手指又抬了抬镜框，用平常语调回话。
    十夏一只手撑在脸蛋上，卷着头发半遮掩，下意识学了萌萌先前的口吻回答。
    “是咧。”
    两人都用上对方的语气，在这会相视一笑。
    等到用完餐，十夏一手拉着萌萌，由着她摇晃蹦跶回到宿舍楼，也没人认出自己。
    “等到明天，我装扮一下大佬你肯定认不出来咯。”
    萌萌信誓旦旦，一蹦一跳迈向自己的房间。
    “我也没人能认出来。”十夏噙着笑从容应一声，毕竟在今天已经总结了好几份心得。
    飞行器绕着中厅转动，落下一层层弹幕。
    『得咧，两个最难伪装的人，居然一个比一个自信』
    『我怎么一点都不信呢哈哈哈，不过夏夏进步的确非常大啊，完整版化妆程序应该更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