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赵先生歪着脖子打量着秦露道：“怎么了？因为我跟她们关系太好，你就不乐意了？”
    秦露再次翻了白眼：为什么无论哪个世界，都躲不开自我感觉良好的男人呢？
    秦露原先自认为对待甲方爸爸已经算是体贴周到了。可是再看阿琴，立刻自叹弗如。
    无论是奉送食物，还是给翼大人递送擦脸的毛巾，清一色地跪在翼大人的面前。
    银尾人鱼原本就身段优美，加上琴似乎受过特殊的训练，一举一动都带着说不出的魅惑诱人，就算秦露是个女人都会忍不住看得入迷。
    不过，要不是见过曾经追杀过人面鲵的那些海国人，她还真以为海国人个个都像琴这般温柔小意，秉承着严格的泰式下跪服务，奴性坚强呢。
    看来为了活命，海国人的骨气也是可以抛在一旁的。阿琴既然能委身服侍二殿下那样的糟老头，再看到翼大人这样俊美丝毫不逊色海国人的，应该更加没有心理障碍了。
    不过秦露检讨自己做不到。
    一来她是真的不爱伺候人，二来，所谓言多必失。
    秦露在从死寂之海回来之后，就尽可能地避着翼大人，免得自己不小心得罪了人。既然他爱记仇，待她毫无利用价值后，很有可能因为不讨喜而被人按进缸里做成人彘。
    所以这天做晚饭前，阿琴抢着要端送汤和食物给翼大人，秦露毫不犹豫地交了差事。
    既然潜行者的贵族很喜好海国女人，那么有阿琴侍奉，翼大人应该会很快活。
    他还没有娶妻，养上些女奴也毫无心理负担。
    若是沉醉在温柔乡里，整天无所事事，她说不定还可以跟小赵先生商量，看看能不能有机会趁大魔王高兴，开口请求离开。
    反正翼应该清楚，她并不是歌姬那么强大的人形武器。更不会对他这个世界造成太大的改变。
    只要他准许，她会走得挥一挥衣袖，不带走半分云彩。
    今天晚饭做的是炖鱼。死寂之海里的鱼儿都生长得特别肥美。
    陈旭在船的后面结网，一路拖行，便捕获了好多条。
    现在大家到达了相对安全的地带，陈大厨也终于有闲心烧鱼给大家吃了。
    搭配了一点盐和野蒜的鱼，只要经过适当的烘烤就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秦露好久没吃到新鲜的鱼了，加上陈旭的手艺加持，真是吃得停不下来。
    他们三个人类转变者如今在兵魂部落里也算是如鱼得水，再不像以前那般挨挤在角落里孤零零地吃饭。
    琪雅知道秦露爱吃鱼，还特意留了最大的一条给秦露。
    用餐前，小阿达帮秦露用一块平坦的石头架起了一个矮桌子，铺上了从水下王宫拿来的好看的布料，还摆了吃剩的果壳，果壳里插上了一把鲜花，然后挨着秦露一起坐着吃，边吃便问秦露：“你说的米其林餐厅是不是这个样子？”
    秦露正优雅地用小匕首剖开鱼，剔着鱼刺，然后用洗干净的树枝作叉子，一套行云流水的操作看呆了阿达。
    吃了一口鱼肉后，秦露满足地慢慢咀嚼，还不忘赞美阿达：“你很有潜力，一点就透，不过下次若是能再帮小禾摘些水果做成沙拉，就更像米其林了。”
    阿达一听，立刻点头，决心下次复刻出完美的人类高级餐桌，感受一下异域风情。
    就在秦露短暂回归现代社会，做个优雅的用餐女子的时候，阿琴却一脸惶恐地从翼大人的帐篷里出来了。
    她走过来，小声对正在吃鱼的秦露低声道：“翼大人让你过去……”
    秦露用洗干净的树叶擦了擦嘴角，跟同桌的几位说了声抱歉，便先离桌了。
    等她到了翼大人的营帐里时，看见那个男人正靠坐着，英俊的脸上挂着一层寒霜。
    皮相好的男人就是这么占俏，顶着一张臭臭的脸都是那么赏心悦目……
    秦露看了看放在他面前一动未动的烤鱼，便问：“怎么？烤鱼不合胃口？”
    翼大人定定地看着她：“把你写的合约拿来。”
    “啊？”秦露有些跟不上翼大人的思路。
    翼大人冷冷地道：“需要我再重复一次吗？”
    他说的这句话，曾经是猪肉集团秦总的口头禅，一般她冲着属下说出这句话时，呆愣的属下都能立刻领会，化为迅速的行动力。
    可现在秦露被人劈头盖脸地摔了这么一句，倒是颇有些感慨：真可谓头上三尺有神明，试问苍天饶过谁？
    若上天再给她一次机会，她教导自己的员工时，一定要面带微笑，如春风细雨，久旱甘露。
    当她从自己的背着的小布囊里翻出当初拟写的合同摆在翼大人的面前时，翼大人又冷冷地说：“念！”
    秦露瞄了瞄他，清了清嗓子念了几条后，翼大人这才问：“你不是说你会照顾我的一日三餐吗？为什么今天却偷懒不管，难道你们人类制定的契约就是这么毫无诚信吗？”
    说话时，翼大人慢慢转动着手里的树根，也不知他在心里盘算着怎么惩罚失信的人类异变者。
    秦露知道，这位大人若是心狠起来，超出人类的想象。
    第40章
    不过秦露难得露出个发呆的表情, 她实在没想到竟然是因为自己没亲自给大魔王送餐, 而惹得他老人家不痛快了。
    可是站在契约精神的角度讲, 的确是她违反了合同, 少不得笑脸迎人，将大事化小。
    “……今天你吃的烤鱼的蘸料, 可是我亲手研磨的啊，所以你也不能说我没照顾你的一日三餐。我原本是想有阿琴那么漂亮的姑娘伺候您用餐，您吃起来岂不是更愉快？这就叫秀色可餐……而且……我前几天可一直给您的伤口上药，这可是合同里没有规定的，算是附加服务，就冲着这点, 您也不好说我违约啊！”
    说话的时候, 秦露的手也没闲着，手脚麻利地用自己带的匕首替翼大人剖鱼分鱼刺，很快就切出了形状漂亮的鱼排，又小心翼翼地送到了翼大人的嘴边。
    可惜翼大人不配合, 薄唇紧闭。
    秦露像哄小孩似的，将热腾腾的鱼排再吹一吹，然后再次递送到了甲方爸爸的嘴边：“不烫啊, 来, 张嘴……”
    翼大人那张冰山脸似乎消融了些, 看着她不动声色，慢慢张嘴咬了一口。
    美食的魅力再次见效，美味的鱼肉在味蕾弹跳时, 翼大人的目光似乎也柔和了些。
    秦露见气氛缓和，立刻不失时机地说：“既然您不习惯别人送餐，那以后都由我亲自送好不好？”
    翼大人没有说话，只是依旧低头吃着烤鱼。
    秦露已经习惯了他略带闷骚的性格，看他不再说话，就知道违约风波算是过去了。
    为了巩固一下微微产生裂痕的合作关系，秦露还体贴地问他身上的伤是不是全好了。
    翼伸出长指，敞开了自己身上的长袍，露出了结实的胸膛和臂膀，可以看出那些腐蚀虫啃咬过的地方已经渐渐愈合，不过还留下一些红印子。
    秦露立刻体贴说道：“过几天若是能路过城镇，我会替你再买些草药，配合鱼油调配成膏药涂抹，这样伤痕会消除得快些。”这是妈妈手札上的方子，正适合来拍马捧屁。
    细雨一般的关怀，总算是滋润了大魔王那一脸的冻土，
    当她想起身离开的时候，翼却对她说：“你不是还没有吃完吗？让他们将鱼端过来，你跟我一起吃吧。”
    好嘞！
    过一会，秦露不但端来了自己的鱼，连同石桌，还有桌布和果壳花瓶也一并拿来，用餐气氛高雅和谐，甲乙双方再次达成和解。秦露不断地替翼大人挑刺，巧笑嫣然，服侍周到。
    用餐之后，秦露在绿洲边的小溪旁洗衣服的时候，阿琴主动来到秦露的身边，低低地问：“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惹得翼大人不高兴了吗？”
    秦露正在揉搓着从翼大人帐子里拿出的衣服，一边洗一边转头宽慰阿琴道：“他一天里很少有高兴的时候，你不必太介怀……你是怎么被二殿下抓去的，还有没有什么亲人啊？”
    阿琴的眼圈微微发红，不由自主地看着蓝海的方向说道：“我是作为和解休战的礼物，被海国王庭送过来的……像我这样服侍过潜行者的人，一辈子都回不去了，其他的海国人会认为我是族中的耻辱，不会再接纳我……”
    听她这么说，秦露也稍微能明白海国人的逻辑。
    看来在对待女人的问题上，这里跟古代社会的思维一致，女人可以成为礼物，便不再是独立的，保持尊严的个体，甚至送出去后还会被嫌弃唾骂。
    秦露原本想着等靠近海边时，看看能不能帮助这些海国女人回去，可没想到她们是有家回不得，也是怪可怜的。
    可惜她不是她们的老板，而且现在也有些自身难保，除了对阿琴的遭遇表示同情之外，也没有什么法子帮助她们。
    阿琴也明白自己的处境，在翼大人那种喜怒无常的魔头那碰了几次壁后，便默默调转了目标，转向了伊兰将军。
    有那么几次，秦露甚至在勇士的训练场上看见阿琴跟在伊兰将军的身边，替他擦拭汗水，亲手喂水。
    伊兰将军那几天也是特别来劲头，将部落里大半的勇士都摔了个遍，纠结的肌肉耀武扬威地抖动，活似开屏的粗壮孔雀。
    伊兰将军也是猛然开了一扇窗，身段优美，说话温温柔柔的海国女人一旦卸下了讨厌的高傲，果然让人上头，难怪那些贵族们都要养一些呢。
    伊兰将军很受用海国女人的温柔，甚至动了收阿琴做女奴的想法。
    可是将军夫人可不是好惹的。
    在将正幽会的伊兰和阿琴堵在了绿洲小丘的山坡后时，琪雅大发雷霆，化身为狻猊母兽，满营地追着伊兰跑。
    用琪雅的话说：“我们部落才富裕几天，你就想养女奴？好啊，想养也行，我们决斗，你当着儿子阿达的面杀了我，就算你娶一头鹿蜀，老娘我也不管！”
    伊兰虽然色迷心窍，可是做不出当着儿子的面杀了他母亲的事情来，自家母夜叉又太凶悍，最后被迫远远跑到了荒漠里，准备等老婆的气消一消再回来。
    阿琴生怕琪雅找自己算账，就泪雨桃花地跑到了秦露的营帐里准备躲一躲，
    秦露正一边听着帐子外的鸡飞狗跳，一边躺着看金瓶梅识字课本，原本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可是没想到阿琴竟然往她这里躲，于是转头看着她冷冷道：“滚出去！”
    阿琴之前一直跟秦露很亲近。
    在阿琴看来，这个部落里，比她们归附的海国女人更低贱的，除了鹿蜀，就应该是这三个人面鲵了。
    别看部落里的潜行者们对待这三个人面鲵很好，但是也应该是对待食物最后的温柔，一旦部落闹饥荒，他们三个应该都性命不保。尤其秦露是金尾人鱼，谁不是想得而吃之？
    秦露应该也是急于寻找同盟。阿琴觉得自己应该会跟这些人面鲵相处得很好。而秦露以前也表示了对她的同情，两个人的关系一直很融洽。
    毕竟她先前刻意接近翼大人时，秦露也丝毫没有怕失宠的顾虑，一直待她很好。
    可是没想到今天，她到秦露的帐子里避一避，却遭到了秦露的恶语相向，一时间微微发愣。
    秦露当然不会给她好脸色，什么女奴？那都是沃土不开化的叫法。在她看来，已经成婚的潜行者还要养女奴，就是搞小三！
    伊兰将军的堕落，除了自身品味不高以外，更重要的就是阿琴的刻意引诱。
    不愧是能在残暴的二殿下身边活下来的女人，心思手段一样不差，这才几天的功夫，就把兵魂部落的第一勇士给睡了。
    其实阿琴爱睡谁，原本是她的自由，也不关她的事情。
    可惜秦露生平最恨插足别人婚姻的第三者，阿琴插足琪雅的婚姻，显然犯了她的大忌。所以阿琴衣衫不整地跑进她的帐子里来，秦露劈头就是一个“滚”字。
    阿琴的卑躬屈膝，是面对潜行者强者才会有的姿态，她的骨子里跟海国人一样，视这些人类转变者为低贱的生物。就算秦璐的尾巴是金色的，也不过是高级一些罢了。
    现在被秦露这么一说，阿琴那双漂亮的眼睛慢慢瞪圆了，冲着秦露冷笑着道：“你有什么资格瞧不起我？我睡的又不是你的翼大人？”
    秦露看都懒得看她：“你爱睡谁就睡谁，不过别弄脏我的地方，赶紧给我出去！”
    阿琴却纹丝不动，继续微笑着说：“我也是没想到，那个翼大人的口味这么重，放着这么多的海国女人不要，非看上了低贱的人面鲵？怎么？你被潜行者睡了，就会比我干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