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絮小腹阵痛，见顾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颇有些哭笑不得，拽住欲走的他，伸手按了床头的呼叫铃，“你是不是傻？直接按铃就行了。”
    “……”
    顾恺身体猛地僵住，秦絮这番话，顿时让他冷静下来。
    哦，是哦，他真傻，怎么把这么简单的办法忘了呢？
    秦絮唇色苍白，脸上遍布细密的汗水，身下一片湿润，剧烈地疼痛几乎快吞噬她的意识。
    她很想叫出声，但又怕吓到顾恺，只能死死地咬住牙齿憋下去，虚弱道：“顾恺，羊水好像破了。”
    顾恺心中一惊，赶紧扶着她让她身体平躺在床上，用枕头垫高她的臀部，紧握住她的手，哀求道：“絮絮……一会儿我陪你进产房，好不好？”
    “不好。”
    秦絮皱紧了眉头，毫不犹豫地拒绝，那时的她很丑，她一点都不想让他看到狼狈不堪的自己。
    毫无美感可言，情人眼里出西施，也不是那么个出法。
    顾恺再次被拒绝，心沉入谷底，红了眼眶，漂亮的凤眸隐隐有泪光闪烁，“絮絮~”
    他们之前就‘陪产’这话题，展开过激烈的讨论，但每次都是以他失败告终。
    秦絮不愿意，顾恺怕影响她的情绪，根本不敢坚持自己的意见。
    秦絮避开他的视线，不敢看他祈求的眼睛，心中五味杂陈，想了想，觉得不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他是不会放弃的，“顾恺，你进去我会紧张的。”
    顾恺并不满意这个回答，试图用别人的例子，说服她：“别人的老公都会陪产，絮絮，我没法与你分担分娩的痛苦，但必须得在你身边。”
    “听说老公给孕妇陪产，会增加产妇的信心以及安全感，絮絮你就答应我吧？我真的想陪你。”
    他不放心让秦絮一个人进产房，他不能给秦絮接生，但是可以陪伴她鼓舞她。
    秦絮痛得呼吸困难，疯狂拒绝，打死不松口：“我又不是别人，我不需要。好了你别说了，我舅妈说了会陪我，你不用担心，为了我们的孩子，为了你，我会加油的。”
    想了想，她害羞地使出杀手锏，“老公，听话，乖。你要是答应我，我以后每天叫你老公，叫到你腻为止。”
    顾恺身体猛地一僵，欣喜若狂，所有劝说的话都忘得一干二净，震惊地看着她，很可耻的心动了。
    他想听秦絮叫一声老公，真的很不容易，每天听她叫老公，顾恺有点抵抗不住，神色颇为挣扎。
    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顾恺心里两个小人在天人交战，最终还是对秦絮的担心，战胜了听她叫老公的渴望。
    顾恺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便看见秦絮毫无血色的脸，心中忐忑不安，颇有烦躁，“医生怎么还不来？”
    秦絮有气无力，没精力去回他的问话，只能握紧他的手不放。
    顾恺看着她那虚弱的模样，心慌意乱想松手去叫人，可又不敢松开她的手，怕他转个身就会出意外。
    凌乱的脚步声忽然响起，犹如天籁之音，拯救了手足无措的顾恺。
    秦贺等人推门而入，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也紧随其后。
    “医生，我老婆是不是快生了？”
    医生上前去做了检查，闻言看了他一眼，声音温柔了几分，“还早，没这么快，宫口还没开。”
    “……”
    顾恺闻言脸色灰白，絮絮这么疼，医生说还早，那得疼多久啊？
    顾恺恨不得以身代之，她这么怕疼，来亲戚都能去她半条命，生孩子岂不更痛苦？
    顾恺真的后悔下雨没打伞了，就不该因为絮絮的那番话，而纵容自己顺水推舟的。
    医生问道：“羊水破多久了？”
    顾恺：“四分钟。”
    医生：“痛多久了？”
    顾恺心急如焚，不安地搅着手：“羊水破之前就开始疼了，10分钟一次，每次持续2-3分钟……”
    顾恺追问：“医生什么时候能生啊？我老婆很疼，她最怕疼了。”
    医生噎了一下，神色有些复杂：“每个人的身体素质不一样，羊水破裂后生产的时间也不一样，我给不了你确定的时间。”
    “大多数情况下，12小时内就可以分娩，但也有特殊情况，这也说不准。如果超过一定时间，孕妇没有生产迹象，我们会采取其他措施进行催产或者引产，这你不用担心。”
    担心也没用啊，该疼还是疼，孕妇还坚持要顺产，她不疼谁疼？
    医生跟身旁的护士说道：“先送去产房，开宫口。”
    她真怕让孕妇继续待在这房间，顾恺的紧张情绪，会影响到孕妇。
    这是那个退了圈，还经常上热搜的顾恺啊。
    没想到顾恺现实里是这样的，真是让她大开眼界。
    秦絮在送走前，抓住爷爷的手，再三说明，她要顺产，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不准剖，也不让顾恺陪产。
    秦絮拜托爷爷一定要看住他，别让他进产房。
    秦贺含泪答应，顺产要比剖腹产痛得多，不过顺产对孕妇和孩子都有好处。
    秦贺改变不了她的想法，只能让她放宽心，他会看好顾恺的。
    顾恺都快急哭了，不管他怎么求，秦絮始终没松口，求爷爷也没用。
    顾恺追着秦絮到产房，他也想跟进去，不过他被护士拦了下来。
    产房内只允许一名家属进房陪产，齐煊消毒进去了，其他人自然不能再进了。
    顾恺这张俊脸，几乎没人不认识，小护士对他态度还挺好的，不仅没有因此呵斥他，还温柔地安慰了他一会儿。
    顾恺并没有被安慰到，门关上后，他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到，对里面的情况一无所知。
    这门的隔音效果出奇的好，好到让他坐立不安静不下心来。
    顾恺神经绷紧，心提到了嗓子眼，未知的恐惧吞没了他。
    顾恺急得满头大汗，不停地在门外徘徊。
    其他人则坐在一旁看他转，看他什么时候会转晕过来歇歇。
    顾恺连着转了几个小时，都没有要歇的意思，时而扒门，时而蹲下，时而焦躁地踱步，时而折腾自己的头发，整个人都处于崩溃的边缘，散发着‘我很烦，别惹我’的危险气息。
    路过的人纷纷为之侧目，或驻足观看，或摇头叹息。
    秦贺看不过去了，不想再等他自己累了过来，他觉得，自己不去拉顾恺，他可能会在产房门外转一天。
    秦贺拖着顾恺的衣服，往等候区走去，一边说他：“你别转了，过去坐着，你转得我们头晕。”
    顾恺不愿意走，可要是自己反抗，摔着爷爷了，他吃不了兜着走，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任由着他拉走。
    秦贺感慨万千，觉得秦絮不让他进产房是对的。
    这要是进去了，等絮絮痛得叫起来，他还不得发疯，成为医闹大军一员？
    “爷爷，我想进去看看絮絮。”
    顾恺擦着眼泪，凤眸通红，哀求地看着他，声音哑得不像话。
    秦贺神色微闪，想到自己答应了絮絮看住他，还是严厉地拒绝了，“你别进去添乱了，万一吓到我曾外孙怎么办？你这状态会吓到絮絮的，进去也帮不上忙。”
    “别想了，你冷静一下。”
    产房门外就是照妖镜，什么妖魔鬼怪都能照出来。
    顾恺从絮絮怀孕到生产这段时间的表现，他都看在眼里，将絮絮交给他，秦贺是真放心了。
    就凭顾恺对絮絮这份在意，秦贺就不怕自己走了，絮絮会受委屈了。
    “恺恺，过来坐，吃点东西。”夏维宇见老爷子把他带过来了，递了份餐盒过去。
    顾恺满心满眼都是产妇内的秦絮，压根没心思吃饭，摇头拒绝了，“不用了，谢谢舅舅，我不饿。”
    “让你吃就吃，你这样身体遭不住，别孩子没出来，你就先倒下了。”夏维宇见他被老爷子拉着坐下了，直接将饭盒塞进来他怀里。
    顾恺一怔，看着怀中的餐盒出神，絮絮还没吃东西呢，他怎么能吃呢？
    夏梓妍见不得他这样，劝道：“恺恺，你就当你把絮絮那份一块儿吃了，补充力量，她会平安出来的。”
    其它人也跟着劝，顾恺朝他们点了下头，打开餐盒，菜色看起来还行，一打开就有一股浓郁的香味溢出。
    顾恺拆出筷子，夹了几块放入嘴里细细咀嚼，或许是他没心情。
    这味道有些不尽人意，如同嚼蜡般令他难以下咽。
    顾恺低着头，眼前浮起一层水雾，朦朦胧胧模糊了他的视线。
    秦贺见他吃了，心中稍微松了一口气，愁人啊。
    ……
    从下午三点到晚上，再到第二天早上八点，漫长地等待让人感到格外煎熬。
    顾恺心里七上八下，从未有过的恐惧涌上心头。
    还没有好消息传出来，不过这对大家来说，没有消息未尝不是一种好消息。
    顾恺神经高度紧绷，一夜没有合眼，他的眼前有些发黑，顾恺掐着人中提神醒脑。
    灯忽然灭了。
    产房门推开的那一刻，所有人一拥而上，七嘴八舌地询问。
    “我老婆呢，医生？”
    “医生，产妇怎么样？”
    “结束了吗？”
    “人没事吧？”
    “孩子生了吗？”
    ……
    医生显然习惯了这一幕，因此并没有被吓到：“母子平安，是双胞胎，大男孩4.5斤，小男孩四斤多一点，体重偏轻，得送保温箱观察一段时间。孕妇脱力晕过去了……”
    顾恺闻言捂住脸，喜极而泣，正欲冲进去看秦絮，忽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顾恺！”
    “啊！”
    “顾恺晕倒了！快快医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