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第10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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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晚问,“是因为白岐山?”
    谢煜凡纠正,“是因为我的母亲。”
    所有人都以为两人的芥蒂是因为白岐山而起,但只有这两父子自己心里清楚,白岐山不过是个幌子,真正让他们决裂的原因,是张欣怡——谢晋亨的前妻,谢煜凡的生母。
    余晚勾了勾嘴角,“难道你母亲是被老头子害死的?”
    这本是随口一句,没想到谢煜凡原本微笑的脸却一下子阴沉了下来,显然被她不幸言中了。
    见状,余晚不禁冷笑,“谢晋亨手中到底握了多少人命?”
    谢煜凡道,“母亲是自杀,并非他杀。”
    自杀?余晚嘴角边的笑容一僵,忍不住追问道,“为什么自杀?”
    谢煜凡道,“父亲做了对不起她的事。”
    余晚,“谢晋亨在外面包养了小三,还有了孩子?”
    这推测十分符合逻辑,但谢煜凡却疾口否认,“并不是。”
    余晚打破砂锅问到底,“那是什么?”
    谢煜凡,“我也不清楚。那时候我还小,对一些事情也是一知半解。我只知道,当时外公的公司财务出了问题,宣告破产,父亲到处求人筹资,都没有成功。父母因意见不合而经常吵架,不过最终还是克服了这段艰难的日子,后来父亲和白岐山一起开了个电讯公司,业务蒸蒸日上,母亲却很不开心,郁郁寡欢,和父亲也形如陌路。不久后,她就自杀了。”
    余晚道,“那你怎么知道,是谢晋亨的原因导致你母亲自杀。”
    谢煜凡犹豫了下,还是决定坦言,“因为她给我留了一封信。说父亲用卑鄙的手段坑害了她的闺蜜,害得人家家破人亡,她觉得愧对朋友,无颜苟活于世,只有用生命来谢罪。 ”
    余晚哦了一声,道,“看来老头子对你母亲的死,也没有任何愧疚感。”
    这一句话无疑是说到了谢煜凡的痛处。可不就是这样?但凡有一丝丝愧疚,都不会在母亲死后不久,就迫不及待地把养在外面的小三和私生子接回来。父亲没有反省自己,更别提认错悔悟,再加上之后发生了白岐山的事,新仇旧恨堆积在一起发酵,父子俩的关系最终掉到了深渊。
    这是上一代的恩怨,孰是孰非,自有定论,谢煜凡不愿在背后议论,更何况这里面还牵涉到他已去世的母亲。
    谢煜凡换了话题,转头问余晚,“你真的打算告谢嘉宁?”
    余晚回答地斩钉截铁,“是的。”
    “他们请来了国内最好的律师。”
    “没有最好,只有更好。”余晚不以为然,“给我介绍一个比最好更好的律师。”
    谢煜凡苦笑着摇头,“没有。”
    “我看应晔晔就不错。”
    谢煜凡对此不置可否,道,“你不要以为罪证确凿,就可以高枕无忧。那些目击证人,还有迪厅的监控,都有可能被动手脚。”
    余晚道,“有什么大招尽管放马过来,我一一接招就是。”
    谢煜凡却没有她说得那么轻松,心中隐隐担忧,道,“你不了解我爸,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他对谁都不会心软,哪怕是身边最亲的人。这次请来的律师是刑事案件上的专家,打赢官司的几率高达95%,如果他们再在背后动一点手脚,到时候黑白颠倒、指鹿为马,很有可能倒打一耙,谢嘉宁反而会成为受害者,你成被告。”
    这一点余晚不否认,早些年,谢晋亨为了满足私欲,伤天害理的事情并没少做,被他踩在脚下当做垫脚石的亡魂也不知有多少条。不过,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不是不报时间未到而已。
    谢煜凡见她不说话,便握住她的手用力捏了一下,道,“不管前景如何,你都不是孤军奋战,你要记住你的背后还有我。刀也好,枪也罢,我替你挡。”
    闻言,余晚心脏重重一跳,下意识地抬头望向谢煜凡。他的眼里没有敷衍、没有说笑、没有讨好、也没有奉承,而是一种意志,是一个男人在危险面前愿意用生命去保护一个女人的坚定。
    余晚没有说话,一颗原本冰冷的心却再度被他温暖了,充盈在胸口的感觉是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有感动、有庆幸、有幸福、有满足,当它们交织在一起的时候,让她感到充实。
    在不久之前,她还只是把他当做一颗可利用的棋子,是她在谢家的保护伞,在必要的时候,推出去替她挡子弹。但不知从何时起,他对她的感觉变了,两人之间多了一种叫做信任的东西,而这种信任是建立在彼此的爱之上。
    她反手握住谢煜凡,承诺道,“你放心,没有刀也没有枪,谁也不能伤害到我……和你。”
    谢煜凡见她胸有成竹,便不再多言。想要夺回龙腾集团,和父亲直面交锋那是在所难免的,部署了那么久不是就在等这一天?只是之前没遇到余晚,孑然一身,哪怕一败涂地也没什么可怕的。现在,心有所系,有了牵绊也有了顾虑,生怕失败的后果是自己无法承受之重。
    余晚冰雪聪明,一眼就看出了他心中的思绪。将手指挤进他的指缝中,与他十指紧扣,无声地宣告她的立场与决定,无论将来输赢成败,自己都与他风雨同舟。
    ***
    果然与谢煜凡所说的一样,谢晋亨在律师的暗示下,用钱封住目击证人的嘴,之后又和夜场老板交涉,威逼利诱地说服了他们删除当晚监控。
    这是一条捷径,没有人证物证,就算开庭也无法定罪。谢晋亨的反应也算是快,只是千算万算,还是没算到余晚挖了个坑,早就在这等着了。
    叶品超在事发后24小时内,黑了夜场的监控系统,将录像做了一些简单的模糊处理,然后上传各大网络平台。标题就是某富二代为富不仁仗着自己背后有人,藐视法律,一言不合就动手行凶。
    虽然视频里的人被打了马赛克,但还是留下了足够多的蛛丝马迹,让那些吃饱饭没事做的网络精英们去挖掘。果然,男女主角很快便被人肉出来,正是榭家二公子谢嘉宁和新晋的少奶奶乐怡。事情牵扯到豪门恩怨,就不可能草率收场,各位吃瓜路人就像打了鸡血似的,各种揭幕爆料。甚至,还有人上传了没有打马赛克的原版监控录像。
    从视频里可见,余晚既没有出言挑衅,也没有动作上的威胁,是谢嘉宁莫名其妙地出口伤人在前,又动手打人在后。
    不久之后,又有自称是知情人士爆料,谢家为了包庇小儿子,已经收买了有关部门,想把这件事定性为家庭纠纷,内部私了。这个消息一出来,网上顿时炸开了锅,都不需要叶品超在一旁推波助澜,自动疯转了几十万次。大小网络平台,都在转发这件事。
    会有这样的影响,也是必然的。之前谢煜凡生日派对上乐怡的认亲,再加上乐菱大闹婚礼,已经让乐怡这个名字一夜爆红,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虽然有很多人不服气她的好运,但妒忌归妒忌羡慕归羡慕,谁心中没有这样一个华丽蜕变的梦想呢?所以,比起那些个浑然天成的富二代,余晚这个半路出家的更有代入感。她给平民族带来了一线希望,麻雀一样可以飞上树枝当凤凰。谢家可以用各种方法去排挤这个灰姑娘,但有一条是禁忌,那就是不能仗着自己位高权重,藐视法律,因为法律是穷人保护自己的唯一武器。
    谢嘉宁动手,已经犯了忌讳,现在谢晋亨又想贿赂官员把这事就此一笔抹过,更是犯了众怒。一时间,舆论一面倒。
    怕被牵连,所有的司法部门上到法院下到警察局都出来表态,法律是公正的,他们绝对不会因为社会地位高低而偏袒任何一方。为表清廉,他们甚至表示愿意公开审理,让广大群众一起督促。不但如此,还与谢家有关人等全部划清关系。
    这样一来,谢晋亨再想做什么手脚,至少明目张胆的,那是不可能的了。
    第89章 2020.07.02
    这几天, 谢家打人事件在网络上一再发酵。本来成竹在胸的事,现在却完全脱离了掌控,这让谢晋亨大为光火。
    这也难怪,谢晋亨虽在商场上叱咤风云, 但毕竟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 不可能像年轻人一样, 整天拿个手机刷网刷八卦。即便事后他反应迅速,但还是被人抢走先机, 落了下风。轻敌,再加上低估网络影响力, 这一仗要打赢, 不是不可能,只是很难。不过,他们请来的这位大律师也不是省油的灯, 一年要接上百个案件, 丰富的实战经验让他一眼就看到了隐藏其中的转机。
    大律师姓钟, 替谢家父子分析了一下他们这方的优劣势后, 道,“除了物证,还有一个在场的目击人证。我们可以从这一方面下手。”
    谢晋亨问, “这个证人是什么来头?”
    谢嘉宁解释道,“她叫梁洁,是我刚泡上手的妞, 在娱乐城做事。”
    谢晋亨听了就暴躁,眼珠子一瞪,随手抄起桌上的香烟缸向谢嘉宁砸去,“你这个不学无术的废物, 叫你少去那种地方鬼混,你都当耳边风。是不是嫌我活太长,怕气不死我?”
    谢嘉宁吓了一跳,赶紧躲到母亲背后,道,“爸,我没去鬼混,我是去应酬。”
    谢晋亨几乎能听到自己血压直飚180的声音,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深吸一口气,硬是把怒气压了下来。一方面,是有外人在,他要脸。另一方面,毕竟年龄不饶人,怕自己爆血管,只得克制住脾气。
    他冷着一张老脸,对儿子道,“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不许她出庭。”
    不料,话音还没落下,就遭到了钟律师的反驳,“不,必须让她出庭,非但如此,还要实话实说。”
    见三双眼睛同时投向自己,钟律师继续道,“不过,在实话的基础上,再加一点点其他内容,比如,她看见乐小姐在语言上,甚至肢体上有故意挑衅、激怒和侮辱谢公子的行为。只要证明在不良环境下对谢公子进行相当程度的心理暗示,以此煽动他的情绪,诱导他做出犯罪行为 ,这样,我们就可以逮住这一点大做文章,反过来告她教唆罪。”
    “钟律师是这方面的专家,我们行外人就听你安排,”谢晋亨紧绷的脸色稍有缓和,假惺惺地称赞了几句,又道,“除了证人之外,还有网上流传的监控录像,这个是否会影响法官的判定?”
    钟律师,“毕竟是监控,画质、音效、角度都会有偏差,只能作为参考。更何况,这是从网络上流传出来,不能保证是不是有心人在那故意断章取义。所以,这场官司的关键,还是证人的证词。”
    李兰悦在一边,听到事情还有转机,不由喜形于色,忙推了谢嘉宁一把道,“你还不快点去连系这个梁洁,一定要确保她站在我们这边。”
    谢嘉宁老神在在,胸有成竹地道,“妈,你放心。这个女人很听话,对我是言听计从。”
    这事不能再节外生枝,交给谢嘉宁一个人去做,谢晋亨不放心,便转头对李兰悦道,“你和儿子一起去找梁洁谈。准备好一笔钱,必要时候再砸,还有,对话一定要录音,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把握好分寸。”
    事关儿子将来,就算谢晋亨不提醒,李兰悦也不敢儿戏,催促着儿子立即打电话。
    谢嘉宁翻出梁洁的号码,一个电话打了过去。这个女人平时听话的很,对他也是千依百顺,出不出庭,作不作证,全凭自己一句话。本来是十拿九稳的事,但万万没想到,打了十来个电话,居然都是忙音,对方一个也没接!对于一个想尽办法倒贴上来的人来说,这是从未有过的事,谢嘉宁一时有点懵。
    见状,李兰悦心里咯噔一声,追问,“怎么了?她不接你电话?”
    谢嘉宁回过神,撞见父亲两道尖锐的目光,不由头皮发麻,生怕又被责骂,就故意用轻松的语调道,“这个时间点,她大概在上班,手机不在身边。要不我晚点再……”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只见谢晋亨用力一拍桌子,手指点着谢嘉宁,一脸怒容地道,“你是白痴吗?电话打不通,那就去她上班的地方找她!孰轻孰重,你分不出来?”
    谢嘉宁被父亲疾言厉色的样子吓了个哆嗦,哪还敢说个不字,跳起来逃似的往外面跑。
    谢晋亨在气头上,李兰悦也不想撞枪口,见儿子走了,急忙抓了包,尾随其后。
    话说另一头,梁洁说话不方便倒是真的,只是她并非在上班,而是被余晚堵在了路上。
    余晚找上她的目的,恰恰和谢嘉宁相反,是让她为自己出庭作证。
    梁洁肯定是站谢嘉宁这队的。好不容易傍上这个金主,心里也有小九九,就算进不了豪门,当个被包养的金丝雀也好,至少今后的日子衣食无忧。所以,看到余晚出现在面前,立即摆出一脸防备的模样。
    余晚忽略她的敌意,道,“既然你已经猜到我的来意,那就不用拐弯抹角了。开庭那天,希望你能出庭作证,实事求是地叙述案发经过。”
    梁洁将下巴一扬,“你是来求我的?”
    余晚道,“你说是就是。”
    “求我还这种态度?”梁洁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道,“谢嘉宁是我男朋友,我为什么要帮你这个外人上庭作证?”
    男朋友?余晚玩味地重复这三个字,脸上的表情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嘴角一勾,露出一个饱含深意的笑容。
    那双眼睛像是能洞悉一切,梁洁被她看得心虚气短,再也无法自欺欺人。她底气不足地喝了一声,“你笑什么?”
    余晚道,“谢嘉宁是什么样的人,你心里没点数么?”
    谢嘉宁除了会投胎,颜值高,可以说是一无是处,智商不行,人品也不见得行。被他睡过又甩了的女人不计其数,其中有像她这样的外围女,也有身家清白的小家碧玉。即便谢嘉宁花名在外,送上门的女人还是趋之若鹜,谁都坚信自己不一样,能够成为那个最终降住霸道总裁的女一号。
    见她不说话,余晚又道,“你看上的是他这个人,还是他兜里的钱?要是后者,我也可以满足你。”
    梁洁被她两道火辣辣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在她面前自己赤条条的,什么也藏不住。她有些不甘心,干咳一声,拔高声音强调,“我当然是喜欢他的人。”
    余晚看了她一眼,突然问,“你知道谢嘉宁为什么动手打我?”
    不等她回答,余晚又飞快地自问自答,“在认亲之前,我是红灯区里的小姐。他嫌我脏了他的家门,打从骨子里看不起我,他觉得我贱,可以肆意践踏,所以说打就打。而且仗着自己背后有人,即使打了我,我又能拿他如何?”
    梁洁浑身一颤,这话就像一把最锐利的剑,剖开了所有的伪装,直刺她的心窝。她也是ktv里的小姐,就算不卖身,但在谢嘉宁眼里恐怕和那些坐台没区别,都是给钱就能上的货色。要不然,也不会精虫上头就直接拉她去厕所干上一炮。
    退一万步,即使她目的达到,被谢嘉宁包养,也只是他的发泄工具。今天发生在余晚身上的悲剧,难保明天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余晚现在好歹还是乐家大小姐,谢家大少奶奶,谢嘉宁都敢动手,更别提没人撑腰的自己。谢嘉宁出手是大方,但花他的钱总不如花自己的钱来的痛快,每天花心思动脑子取悦他,还时时刻刻担心被甩,这种生活就算求来了,活的也是窝囊。
    梁洁思绪百转千回,让她一时无法取舍。
    看见她眼里细微的神情变化,余晚知道自己这番话起到了作用。就算不能立即说服她,至少也动摇了她的意志,只要再给予她最后一击,便会让她彻底就范。
    见猎物逃不了了,余晚反而不急了,用缓慢的语气道,“你知道作伪证是要判刑的吧。”
    梁洁咬咬牙,做着最后的挣扎,“就算不做伪证,我也不会出庭替你作证。你们的恩怨是非,与我何干,我为什么要趟这浑水?”
    余晚笑了笑,道,“不是你想不想趟,而是你已经在这混水里了。”
    梁洁飞快地否认,“不,我没有。只要我不出庭……”
    余晚,“你觉得谢嘉宁会允许你不出庭吗?你可是他唯一的转折。”
    这话让梁洁眼睛一亮,像是溺水的人抓到一根浮木,道,“既然我是他唯一的转机,我就可以……”
    余晚扬了扬眉,打断她道,“可以什么?威胁他,让他娶你?还是给你一大笔钱?”
    梁洁一下子被她堵的语塞,刚燃起的希望瞬间破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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