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前后进了间亮着烛火的房间，里头已经烧着碳很暖和，苏绾歌吸着暖呼呼的空气，只觉得自己那被冷空气荼毒的肺终于解脱了，她搓了搓手背，把脱了披风搭在屏风上边，转头才发现万俟无生正看着自己，不禁有点儿不自在，她觉得今晚万俟无生很奇怪，越看越奇怪的那种。
    但越是觉得他奇怪，苏绾歌就越没有胆量开口问他究竟想要做什么，大boss要做奇怪的事，敢插嘴的都是英雄，她不是，所以闭嘴。
    自认不是英雄，甚至怂得很彻底的苏绾歌若无其事，盯着万俟无生的目光，挪着脚步，一点儿也没准备客气的坐到桌子旁，她肚子饿，不想站着。
    好在万俟无生只是看她，并没有开口，苏绾歌挨着套了棉花垫子的团凳，心底松口气，手指落在桌面上，下意识的轻轻划拉着。
    这是她工作后有的习惯，当对方说的话题不是她的菜，但又碍着面子不得不听下去的时候，她就会划拉手机屏幕，时不时的瞟上眼分散注意力，如果能恰好有事让她拜托对方，那就最好了。
    只是现在苏绾歌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她其实对这顿折腾了个九曲十八弯的宵夜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她还不如回自己那院里煮两个荷包蛋吃，再不然有什么吃什么都行。
    万俟无生看见她半握着手，大拇指轻轻的划拉着，看起来像是在思考什么，但她脸上又淡淡的，还带着些许笑，就像她不是在划拉桌子，而是才划拉着什么令人开心的东西。
    因为碍着面子不得不听对方说话时，往往也就不能露出不耐烦，这根本就是苏绾歌遇到不感兴趣的事时的配套表情。
    只是万俟无生不知道，正奇怪的时候，外边传来脚步声，转眼就有两个丫鬟进来，手上捧着不小的托盘，上头盖着银灿灿的盖子，连香味也没有散发出来，不知道里头究竟是什么。
    苏绾歌见真是吃宵夜，也不知自己究竟该摆出个什么表情，等丫鬟摆好碗筷揭开银盖时，一股名为郁闷的无语之气就涌上心头，生生的把心脏撑满，憋着的气管。
    这大晚上的，竟然带她来吃鱼！
    托盘上头是一条清蒸鲫鱼，个头还挺大，足足有她两个手掌那么长，一揭开盖儿，鱼香就冒了出来，这股味道让苏绾歌想起很久以前，那是段糟糕至极的日子。
    她绝对不愿意再去想起。
    万俟无生看见苏绾歌皱了下眉头，但转瞬就消失不见，脸上平整得宛如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只是盯着桌上的鱼，他的目光往下落了点儿，就看见苏绾歌握紧的手。
    “撤下去。”万俟无生说道，已经行礼退到门口的两个丫鬟闻言一顿，急忙上前来把鱼拿走。
    看不见这条鱼，苏绾歌松口气，握紧的手也松开，里头都是汗，她抬眸，看着万俟无生多了几分感激，但很快又低下头，就着袖子擦着手心里的汗。
    “王妃不喜欢鱼？”万俟无生问道。
    苏绾歌怔了下，点头：“不喜欢。”顿了下又补充道，“很讨厌。”
    后面三个字她说得很轻，轻得就像是在自言自语，并不准备让人知晓。
    万俟无生眯起眼，暗卫这些年传回来的消息里明确写着她的喜欢，尽管在现在看来，那些消息和有很大的偏差，但她看见鱼就控制不住厌恶，又是怎么在江左这么多人面前装作喜欢的？
    万俟无生并不怀疑一个人的忍耐力，他只是不相信苏绾歌有这份忍耐力，从这些日子的相处来看，她胆小怕死，遇到事情有些急躁，但在苏家的事情上又格外的沉得住气。
    这样的性格，不应该能做到这个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