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苦修士张了下嘴，居然说不出话来。
    看起来电影动漫和特里萨的威力真的挺大的，看着这一幕希尔有所明悟，“但我个人认为你们有思想是正确的，你们的神给了你们的大脑就是为了让你们明白是非。我问你们，你们刚刚参加了一个魔族倡导的节日，你们觉得这个节日有意义吗？”
    另一个苦修士开口：“如果是写给死去的人的话，人已经死去了，所以没有意义。”
    “写给死去的人的信能慰藉活着的人，怎么能说没有意义呢？”希尔反问。
    那个苦修士张了张嘴，继续说：“因此而得到慰藉的人，是不够虔诚的人……”
    “但是大众都是如此，大众如此的不够虔诚……这是否是教会的错误？”希尔继续问。
    冰帝克劳德一开始饶有兴致地听着，但他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希尔此时展示出的样子也忒可怕了一些。那不是说杀人放火面色阴狠那种吓人，而是一种其他方面的恐怖。
    果不其然，苦修士们没法回答这个问题他，他们的脸色更是如同枯木一样了。
    “我还有个问题，光明神如太阳一般高悬于空中，无论我们是否承认太阳都是客观存在的，他人之侮辱与轻蔑不能对此造成丝毫影响，那你们为什么还要去传播信仰呢？那你们为何还要制裁渎神呢？照这种说来亵渎的不是神灵，而是自己的智商。所以这也没有意义吧。”希尔轻飘飘地说，“这是依照你们的理论说的，当然，你们可以撤回刚刚的那个理论。”
    那边一个苦修士气息不稳起来，他开始大口喘气，整个人的眼睛和鼻子里面都冒出了圣光。冰帝克劳德下意识护住奥利维亚，希尔想了下，他伸出爪子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建议你冷静一下，老兄。你们都是。”
    圣光被强行挤压了回去，那个苦修士又喘了一会儿气，恢复了正常，“谢，谢谢……”
    他居然说了“谢谢”。
    希尔立刻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说了。
    “你们回去继续想一想吧，别爆炸了就行，记住你们是有价值的，记住，现在这世界上只有四个真正的信徒，一个是雪莱主教，另外就是你们三了，其他的信徒都被蒙蔽了双眼，只有你们看到了真理，所以你们不能死。”希尔一边胡扯着，一边露出了粲然的笑容，“接下来我有一些事情想请你们帮忙，我想你们是不会拒绝的。哦，这也是雪莱主教的意思。”
    在这种时候，信仰基本被击溃、新的体系还没有建立起来、大脑一片混沌的时候，希尔给他们下命令甚至对于他们来说是一种挽救。
    在苦修士们回去后，希尔看向冰帝克劳德，“克劳德老弟……”
    “你别和我说话。”克劳德说。
    “怎么了？”希尔问。
    “我感觉你有点令人发指，我今天不想和你说话。”克劳德说。
    希尔哭笑不得：“好吧好吧。”
    他和冰帝还真是越来越熟了，这样也挺好的。
    洋洋洒洒的信封在蓝天中飘飞着，今日本来是阴云密布的，希尔让魔族的巫妖们驱散了阴云，给航空节一个灿烂的天气。
    这是记忆中这个冬天最阳光明媚的一天了。
    同时，这也是整个大陆风起云涌的开始。
    03.
    在航空节举行之前特里萨就从米尔海姆返回了奥伊廷帝国的圣城，不过他没有先去见教皇，而是先回家了一趟。
    特里萨是个官二代，他爸当年的地位如同主教，他爸是个很合格的教士，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也没做什么悲天悯人的事，这几十年来该贪污的时候贪污，该收手的时候收手，他心存善良，偶尔也会做一些善良的事，但他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恪守自己的职责，所以站在希尔的角度，本质来说只是个助纣为虐者。
    希尔一贯认为，你光善良的话，没用，你得做善良的事才行。希尔其实偏向结果主义者的。希特勒还是个素食主义者呢，他主张戒酒戒烟，至始至终只有一个伴侣，还对周围人脾气很好……那这代表什么？什么都代表不了。他就是个杀了那么多人的魔鬼，没得洗。
    特里萨的家位于圣城边缘，是个漂亮的庄园。此时刚落了雪，蛋白色的庄园就好像镶嵌在平原上的一块儿大宝石，当白雪覆盖了整片土地的时候它更是美不胜收。门廊前的柱子和白雪一个颜色，雪花覆盖在庭院的树上显得毛茸茸的。眼前的场景就好像是童话，特里萨拿着银柄手杖穿着红衣走进来的时候，整个画面都活了起来。
    邪恶的红衣主教走入被白雪覆盖的庄园。
    像是诗歌里的句子。
    如今他有几分荣归故里的样子，仆人和厨师们都兴奋地主动张罗准备各种东西迎接他们的少爷。特里萨很符合礼节的走了一遍流程，而后在与老雪莱单独说话的时候，直接大大方方地告诉老特里萨说自己打算当教皇。
    “希望爸爸你可以配合一下。”特里萨说。他说这话的口气和小时候央求爸爸和他玩游戏一样。
    老雪莱注视着自己的儿子，自己的儿子如今看起来熟悉却陌生，过了许久后他叹了口气，终于说出了深藏在心中的想法：“如果我希望你收手呢？”
    “我现在没法收手的，爸爸。”特里萨轻松自在地说，“我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收手？怎么收手？假装由鹰派逐渐转变为中立党？这样的话教皇会警惕他的。这些年特里萨的行动并非是无懈可击的，教皇如果真下大功夫调查特里萨的话，等待着特里萨的必定是悲怆的结尾。教皇可是个狠人，他现在虽然看着很多时候有些迷糊，但那完全是建立在信息不对等的基础上的，教皇能在这个位置上呆将近百年，靠的可不是运气。而特里萨明白，自己能走到今天这步，一大原因就是运气比较好。否则他不会是教皇的对手的。
    继续鹰派？继续下去的话就得假戏真做了，在这样的局面下，他挡得住魔族么？魔族得势后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他。
    完全断绝和魔族的联系？这更不可能了。假设特里萨自己能做到，但对方同样能做到把他给整死。特里萨钦慕门罗与希尔的一大原因就是他们的理智，他知道如果他真的背叛的话，他们绝对会对他毫不留情。特里萨不认为自己要退出的话希尔会放过自己，希尔顶多会不让他死，接着剥夺他的一切，让他生不如死。
    老雪莱慢慢叹了口气，他明白自己希望儿子平平安安一辈子只是奢望，“对不起，是我太无能了。”老雪莱声音里带着悲伤，他真的老了。
    外面的雪花在安静地飘落，这是奥伊廷帝国入冬的第一场雪。
    “你只是在一定范围内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而已。”特里萨看着外面的雪，他语气有些飘渺，“当初我有诸多怨言，现在发现你过得也并不容易。”
    老雪莱也将目光投向了外面的风景，他又叹了口气。“这世界上没什么人过得容易。”
    “既然都不容易不如做点大事好了。”特里萨收回目光，他的声音还是轻轻松松的，他没发现自己在刻意模仿希尔的感觉，“反正怎么着也是一辈子，不如做点大事。”
    老雪莱凝视着自己儿子的面容，没说话。
    特里萨继续说：“我带了挺多魔族特产过来，还有上次你说你觉得味道不错的罐头。我习惯魔界的食物后会发现人类的大部分食物真的是难以下咽，就如我习惯了清醒地活着后会认为闭着眼随波逐流地活着是完全无法接受的噩梦一样。”
    老雪莱从这句话中明白了儿子的决心，他感觉难过，但难过中又有着欣慰，这是他的儿子，他的儿子会超越他。“教皇派人去见了吉娜女士。”他说，“会有问题吗？”
    特里萨回答：“哦，这件事是被我操控的，不用担心。”
    特里萨给自己老雪莱说过吉娜是教皇私生女的母亲的事情，这个老雪莱是知道的。
    不过特里萨没有告诉吉娜女士与老雪莱说他放过了爱丽丝，不过老雪莱应该能猜得到，吉娜女士是真的以为自己女儿死了，一开始以泪洗面，并且想要自杀，但都被老雪莱给救了下来。
    特里萨这样主要是出于谨慎，吉娜女士只是个普通人类，暴露给教皇后教皇肯定是要过来审问的，通过各种魔法手段，亦或者催眠，万一被教皇知道爱丽丝没死的话，大家都得gg。特里萨做事还是比较周密的，从前他就是门罗的副手。
    “一切尽在你计划中啊。”老雪莱感慨。
    “一切尽在我和门罗阁下与魔王大人的计划中。”特里萨轻巧地说道，然后他想了下，凑过去亲了一下老雪莱的脸。
    老雪莱差点惊的从椅子上掉下去：“您怎么了？”
    噗。都吓出个“您”来。
    “沟通一下感情，您看起来也太激动了。”特里萨笑了，因为他的举动，此时的气氛轻松了很多，“好了，那我去见教皇冕下了，父亲。”
    “多加小心。”老雪莱说。
    “不用小心。”特里萨已经换上了特里萨·雪莱主教的样子，他严肃地说道：“我对教会的忠诚是所有人都知道的，我愿意为光明教会奉献我的肉体和灵魂，这一点尊贵的教皇冕下也是知道的。”
    一秒入戏。可以双击666的那种精彩。
    04.
    特里萨这次回圣城的官方原因如下：“刺杀即将开始，我需要回避一下。”
    教皇对特里萨的谨慎有些失笑，“对方不会因为你的这举动而放弃怀疑的。”
    “但是民众中的一部分会放弃怀疑，凛冬城主教早已离开了，那么刺杀奥利维亚的就不是教会了，到时候我再发表个沉重哀悼的声明，说如果我在凛冬城的话，我绝不会让这种糟糕的事情发生。”特里萨说。
    “你的想法与以前相比更多了。”教皇说。
    特里萨心中一突，但表面上若无其事地说：“在凛冬城独守一方，也学会了不少东西。”
    教皇点头，“这样甚好。”
    是的，特里萨这趟回来的确是在回避和迷惑某些人，但对象不是民众，而是教皇本人——你看，我都从凛冬城回来了，所以刺杀不关我的事情了，刺杀失败也与我无关，是苦修士无能，不关俺的事。
    奸诈啊，奸诈。
    05.
    摆在希尔面前的有无数个事情，他尽量把思维理清楚，挨个处理，能委任给他人的就都委任下去了。幸亏他从一开始就一直把哥尔德尼亚他们带在身边，一直给他们灌输各种东西，养兵千日，终于到了用兵的时候了。
    凛冬城旁边的魔界游乐场被划分为多个区域，举行婚礼的区域是童话区，童话区其实就是个小型的迪士尼乐园，希尔按照迪士尼乐园的图纸搞的。其余的还有黑暗精灵区，堕天使区，魔龙区……这些区域都是以魔界主要种族为特征修建的，各有各的特色。
    希尔直接将骷髅建筑队搬到了人界，然后聘请了许许多多的平民们参与修建。修建者的待遇非常好，包吃包住，光这个几乎就让所有平民心动了。要知道凛冬将至，每年都会有不少平民冻死——这是米尔海姆独有的国情，如今希尔这包吃包住能住上热乎的房子，自然是让平民们痴狂了，与此同时，米尔海姆民间，魔族的声望越来越高了，很多人把为魔族工作当成是一种荣耀。
    因为希尔在凛冬城一直住奥利维亚的房子的缘故，所以冰帝克劳德直接给希尔送了一栋庄园（……）。
    庄园是建在温泉上面的，即使是在这样凛冽的寒冬，家里的温度也是暖洋洋的。
    房子四周长满了茄苳树，这种树的别称比本名更加有名：秋枫树。
    这树本身茂盛美丽，适合作为装饰，木材结构细、质量重，而且耐腐耐水湿耐用，可供使用。果肉可以酿酒，直接吃的话不太好吃，但小鸟很喜欢。而它的种子含油量高，可以实用，也可以作润滑油，话说看到这个润滑油再联系前面的小鸟……这个逻辑思维很顺畅啊。咳咳。另外它的叶片、根都有祛风消肿的作用，有药用价值。喔，再加上树皮可以提取红色染料。
    希尔目前正在寻求各种天然染料，他在满世界找胭脂虫——这种虫子在地球上应用广泛，是种天然无副作用的动物色素，嗯……是的，这种虫子成熟后体内含有大量的洋红酸，在虫子尸体中提取出来，很多高档口红都会用到。emmm是的，你的高档口红的提取物很可能是来源于虫子尸体。
    又任务墙上贴了一张纸后，希尔觉得一墙的目标简直惨不忍睹，他直接叫来五大长老和手下若干，让他们自己去认领自己能做的东西，实在不会了再来问他。
    06.
    次日，一名苦修士在航空节末尾当众刺杀奥利维亚，然后被侍卫和魔族联合拦下，他嘴里嚷嚷着“为了光明神”，这声音被聚集在皇宫前的贵族和平民们听得一清二楚。沸反盈天。
    ——在此之前，希尔已经造势说破坏奥利维亚和冰帝婚礼的人就是全人类的敌人了。
    当天晚上，教会宣布这名苦修士是教会的叛徒，教会是支持杰克逊小姐与冰帝的婚礼的。
    至此，整个大陆的舆论优势，终于站到了希尔这一边。
    而任务失败的苦修士们，带着动漫和电影的投影石返回了圣城，他们已经准备好解放其他苦修士的思想了，让他们认识到真正的信仰应该是怎么样的。
    ——
    第一百八十一章
    01.
    没人认为苦修士会背叛光明教会。
    苦修士是教会中对光明神最虔诚的信奉者, 历届教皇只能使用他们，但无法操控他们。
    事实上，一个被隐瞒的真相是, 有不少教皇畏惧于他们的力量，担心他们有一天会发现自己对神灵的不忠。
    ——这是教皇和苦修士的关系。
    苦修士的刺杀失败的确是出乎教皇预料的, 但是也不会是绝对的难以置信。历届苦修士也有过任务失败的时候, 不过当然很少就是了。
    让他感觉流汗的是，监视者汇报说, 特里萨·雪莱在听到任务失败的消息后在家大发脾气, 摔了不少东西。特里萨的愤怒教皇也可以理解, 教皇认为，特里萨觉得如果他还在凛冬城的话，刺杀应该是十拿九稳的。他原本回圣城是为了教会, 但没想到法尔害了教会。换做是他故意也会生气吧。但这真的不是特里萨的错。教皇已经准备好安慰一下特里萨了。
    任务失败后，苦修士们立刻返回了圣城。根据教会一直以来的规矩，教皇无权处置苦修士, 苦修士自己会处置失败的苦修士的，他们的惩罚手段一贯极其严厉, 所以教皇也就没有过问。
    教皇目前担心的是这件事发生之后教会与冰之帝国米尔海姆的关系。
    此前教会与米尔海姆的关系就已经开始紧张了, 换上特里萨后有一段时间的和平期。这刺杀的事情应当触及了冰帝克劳德的逆鳞，刺杀成功了还好, 但却失败了，还弄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
    教皇明白接下来将会陷入一个僵局, 他做好了心理准备,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却让还是让他大跌眼镜。
    冰帝那边还没发话呢，愤怒的人民冲进了米尔海姆的教堂中，有的人甚至砸了教堂里的神灵雕像！惩罚, 惩罚谁？所有民众都在暴动！这不是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