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黑，楚莫做好饭，喊着顾秋乔她们过来吃饭，顾秋乔才回屋。
    一回来没有看到顾拐子，有些纳闷的问道，“爹呢？”
    顾秋莹没好气的把碗重重的放在桌上，发出哐啷一声巨响，“还能去哪，肯定是上赶着给人送年货了呗。”
    “莹姨，你不要生气嘛，阳阳会害怕的。”
    顾秋莹脸上马上缓和下来，摸了摸她的头，又夹了一块肉给她，“阳阳不怕，莹姨不是对你发火的。”
    顾秋乔不说话，沉默的吃着饭。
    四婶身子不舒服，也没有过来吃饭。
    楚莫也察觉到气氛不大好，一边吃着，一边时不时给楚阳擦擦嘴角。
    终于，外面传来拐杖一拄一拄的声音，紧接着，大门被打开，冷风陡然灌了进来。
    顾拐子把门合上，脸色有些惨白，情绪也有些低落。
    见一大家子都在吃饭，顾拐子勉强扯出一抹笑容，“大家都在吃饭了啊。”
    楚阳放下碗筷，跑到顾拐子身边，抱着他的大腿，脆声道，“爷爷，你怎么了？”
    “爷爷没事，走，去吃饭。”
    “哦，阳阳扶着你一起去吃饭，阳阳盛饭给你。”
    顾拐子脸上瞬间柔和了起来。
    坐在饭桌上吃饭，除了楚阳时不时的喊着爷爷，又给他夹了一些菜，顾秋莹与顾秋乔都没跟他说过一句。
    顾拐子踌躇的道，“以后，我不会再给他们送东西了。”
    “爷爷，你怎么了，是不是心情不好，阳阳唱首歌给你听，爷爷就不要不开心了好不好。”
    那奶声奶气的声音，加上她稚嫩纯真的脸蛋，顾拐子越看楚阳，越是打心里喜欢。
    楚莫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敢插什么嘴。
    顾秋乔一边吃着，一边淡声道，“他们是不是嫌弃你送的年货太少了。”
    顾拐子一惊，“你怎么知道。”
    “想也能想得出来。你不给他们送，他们生气，你给他们送再多，他们也会觉得少。”
    顾拐子叹了口气。
    他真是好心被当成驴干肺。
    他送了那么多的补药跟猪肉过去给他们两家，他们还说，拿着一点儿猪肉，就想打发了，还说把他们当乞丐打发。
    那可是整整一大块的猪肉啊，即便他们现在生活稍微富裕了些，一大块的猪肉，他们也舍不得吃的。
    如果是把他们当乞丐，又怎么可能会送这么好的东西呢。
    就那一整块猪肉，起码有一斤了。
    顾秋莹突然抬头，“爹，你给他们送了什么？”
    “就是一些补药，还有一家一斤猪肉。”
    “补药？那补药可贵着啊，还有一整斤的猪肉呢，他们居然还嫌少？”
    顾拐子低下头，他不敢告诉他们，老二跟老三家要求他家里的年货，必须要跟他们平分才公平。
    包括那衣服，也必须平分。
    他再怎么笨，也知道那衣服不便宜，长大这么大，从来都没有见过那么好的布料，更没见过那布料上的颜色是纯天然的。
    他怎么可能跟他们平分呢，再说了，这些又不是他赚钱买的。
    顾秋莹站了起来，“我去要回来。”
    顾拐子赶紧拉下她，劝道，“送出去的东西，再收回来，明天不知道村子里的人，又会怎么说。”
    “那他们不是嫌少吗，既然嫌少，他们自己去买就好了。”他们不心疼，她心疼，以前娘在的时候，一年到年，吃过一次猪肉吗？
    “爹说的没错，既然送出去了，再要回来了，便是咱们理亏，罢了，不过几斤猪肉，就当作喂狗了吧。”顾秋乔劝道。
    顾秋莹依然心疼，早知道她就应该拦着的。
    “爹，以后你都别再理他们了，你越是理他们，他们越是得寸进尺，他们就是吃定了你心地好。”
    “我……我知道了，以后不会再送了。对了，明天就是除夕了，本来今年是轮到老二家做饭，不过今年老二媳妇说身子不舒服，家里也没有什么料，所以今年对换一下，让我们家先来。”
    顾秋乔挑眉，“什么意思？”
    “你忘记了吗，以前每年，都是我们四家轮着来的，比如，今年轮到老二家，那就是老二家准备年夜饭，四家一起聚在一起吃团圆饭。”
    顾秋乔懂了。
    忽然间，她不想过这个年了。
    跟他们两家坐在一起吃，是非肯定多的，他们一家几口坐在一起吃，多好。
    顾秋莹不满的嘟嘴，“我看他们就是故意的，他们想来我们家白吃的喝，他们以为我们家吃得很好呢。”
    顾秋乔看向顾拐子，“你答应了？”
    “我想着，反正是对换吧，我就答应了。”
    顾秋莹又插了一句，“爹，你怎么那么傻，去年就是咱们家准备的，你忘记他们几家怎么讽刺我们的，说我们的饭菜喂猪，猪都不吃，每年来我们家，都是挑三捡四的，等下轮到咱们家，那都三四年后了呀……”
    顾拐子低下头，不敢去说什么。
    楚莫看着气氛有些尴尬，踌躇的开口，“在咱们家，就在咱们家吧，我来做饭，今年饭菜肯定会好的。”
    “他们就是知道咱们家肯定吃得好，所以才想来白吃白喝的，要我说，干脆拒绝了。”
    “莹莹啊，这也不行啊，爹都已经答应了。”
    “那就随便做一些饭菜，他们别想大鱼大肉的吃。”
    顾秋乔放下筷子，淡声道，“该做什么菜就做什么菜吧，没有必要因为他们，影响心情，明天做年夜饭的时候，准备两份，咱们跟他们肯定是吃不到一块的。”
    顾秋莹恨恨的用筷子绞着碗里的饭。
    那些人，明明就是来白吃白喝的，为什么还这么由着他们，她就是看不习惯。
    以前过年的时候，去他们家吃年夜饭，只要她夹一块肉，所有人的眼睛都瞪了过来。
    说的好听是一家人聚在一起吃年夜饭，说的难听点儿，就是去那里看别人吃的。
    许是知道顾秋莹不开心，顾秋乔安慰道，“莹莹啊，姐姐知道你以前受了很多的委屈，你也不想今年在咱家过，要不这样吧，明天他们来咱家吃年夜饭的时候，我就跟他们说，以后吃年夜饭咱们一家就不掺与了，咱们就在自家吃饭就好。”
    “可是他们能同意吗？”
    “他们不同意也得同意啊，我们都已经打好招呼了，明年大年三十，咱们不去他们家吃饭，轮到我们的时候，我们也不做饭给他们吃，他们还能把我们给吞了不成。”
    顾拐子虽然觉得这样不妥，毕竟家家户户除夕夜都在一起吃年夜饭的。
    但是……
    他们几家毕竟关系也不好，现在也分家了，分开也好，省得每年除夕夜都闹不愉快。
    顾秋莹有些心动，“真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这件事，包在姐姐身上。”
    “好，那我今年就忍忍。让他们白吃白喝一次了，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顾秋乔微微笑了笑，让她多吃一些饭。
    夜晚，顾秋乔站在院子里看着满天繁星，筹划着下一步怎么做。
    楚莫的身世绝不简单。
    纸永远包不住火。
    如果有一天，他的身份揭开，势必会扯出许多风波来。
    她必须在楚莫身世揭开之前，在古代站稳脚根。
    想要在古代站稳脚根，银子是必不可少的，她得加快经济推展。
    只有自己能力强了，以后才有机会帮到楚莫。
    那三个受伤男人，是来杏花村寻找什么人？
    “乔丫头，你在想什么，喊了那么多遍都没有听到。”
    耳边，顾拐子的声音忽然响起。
    顾秋乔这才回过神来。
    “没什么，爹怎么还不睡。”
    “爹睡不着。”
    “爹是怕明天他们来了，会闹出一些让我们不愉快的事情吗？”
    “是啊，你真的越来越聪明了。”顾拐子叹了口气，与她并肩看着屋外的满天繁星。
    “其实爹知道，你也不喜欢他们来家里，只不过，我已经答应了，你不想让我在村子里不好做人，对不对。”
    顾秋乔没有说话，等于默认。
    顾拐子继续道，“村子里的人，无论怎么骂你，你都不会生气，可是你却不允许村子里的人骂我们跟楚莫他们，爹知道你很护短，爹也知道，你不在乎别人对你怎么议论，其实爹，真的很对不起你们，从小到大，一直让你们受苦。”
    顾秋乔侧身，扶着顾拐子坐下，“说这些什么，你的腿脚不好，不能站太久的。”
    “乔丫头啊，其实爹也看明白了，咱们这些亲戚，除了四弟妹跟你爷爷人好一些外，其他的都……爹答应你，以后会少跟他们接触的。”
    顾秋乔点点头。
    这句话他以前也说过。
    虽然没有做到，但至少也改变很多了。
    “明天……明天你要是生气的话，就去四婶屋子里，爹不想看到你们受气。”
    “你想什么呢，这是咱家，咱的地盘，就算受气，也是他们，怎么可能会是我们。”
    顾拐子依然担心，每年的年夜饭，他们都吃得很不开心。
    他记得，每年吃完年夜饭回来，她跟莹莹都偷偷躲在外面哭。
    “明天的事，你不用操心了，等吃完年夜饭，我开始帮你治腿。”
    “治腿？”顾拐子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这条腿都几十年了，哪里治得好，习惯了，不用管这腿了，你们好好的就好。”
    顾秋乔但笑不语。
    就是因为有希望治好，所以她才会试一下的。
    不过跟他说，他也不相信的。
    “爹，等过完年后，我想在那几亩空地上，再盖两栋房子。”
    “什么，再盖房子？咱们家不是刚盖完一间吗？”顾拐子吓得一个哆嗦，拐杖都碰掉了。
    顾秋乔将拐杖捡起来还给他，笑道，“那间房子给四婶住，咱们再盖两间大的，一间我跟阳阳住，一间你跟莹莹住。”
    顾拐子急急摇头，“不行不行，我都一大把年纪了，再活也没几年了，住什么新房子，这房子不是挺好的吗？你妹妹过年都十岁了，再过两年也要嫁人了，更不用盖新房子给她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