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苏厨 第10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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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一定要好好珍惜,好好进益,不要辜负了你小幺爷的努力啊。
    苏迟收到信后亚历山大,将之转给了苏油。
    苏油看过之后也不由得啼笑皆非。
    大宋士大夫里不少性格中也有可爱的一面,司马光固然僵化固执,但是对于他所看重的后辈,却真是不遗余力。
    经哲学院中还有一个细小的分支,就是西哲馆。
    库罗和艾尔普带来大量的西方著作,经过两人这么多年的翻译,已然基本完成,因此也成为了研究对象。
    此外还有佛道两门,这就是学院里还有和尚道士出没的原因。
    除了这几个学院,剩下的就全是苏油的大本营了。
    数学院长贾宪、天文学院陈昭明、地理学院赵宗佑、物理学院苏小妹、化学院张象中、医学院钱乙、农学院郏亶、美术学院李公麟、音乐学院张麒。
    不论官阶,只论学术成就和影响力。
    沈括过于热中官场,权衡了好久都没决定下来,最后苏油放弃了,说算了你等下一届吧。
    还有个经济学院在筹建,主要是章惇走了,苏油想请史洞修坐镇,结果把史洞修吓出了一场病,反挨了二十七娘一通埋怨。
    一介商贾想登大雅之堂,小幺叔亏你想得出来!
    苏油只能作罢,感慨资产阶级没觉悟。
    其实还有一个人可以,赵颢,但是苏油又不想请。
    于是经济学院只能一直“筹建”。
    除了这些院长,大学堂底下还有无数的人才,比如数学的朱吉、刘益,医学的唐慎微。
    还有各地学院学问已经非常精深的理工教员,以及将作监军器监司天监的高级工程师,原四通商号的设计师,和分散到全国的各种“兴趣小组”人才。
    很多人都是多专多能,比如大苏,除了文学,美术哲学经学史学都拿得出手,甚至连农学的种树都能插一脚。
    比如沈括苏颂陈昭明,那是天文地理物理化学数学生物都精通。
    其中沈括还能搞农田水利外交,苏颂还能干外交医学机械官制史,陈昭明还能搞船舶桥梁设计。
    生员更加不用发愁,现在大宋还没有奢侈到大学生毕业送外卖的程度,京师大学堂的定位非常精准,就是要培养各种学术的高级货色。
    理工一脉的大学生根本不用愁毕业找不到工作,宗室豪强各地的产业面临大发展,如今正需要大量理工人才充实。
    文科就更加不用愁了,各路学子可以一边在文经史哲三院增进修为,顺便等待参加朝廷科举!
    不过各院课题都很繁重,因此生员在苏油的严格控制下,只招收了三百人。
    ……
    汴渠堤上,柳亭旁,蔡京正在与弟弟蔡卞送别。
    两人所议,还是朝廷大事。
    蔡卞看着长堤下来往的船只,又看着柳荫浓密的水泥长堤:“这些柳树,还是司徒治洛汴渠时种下的吧?十年下来,竟然都这么大了。”
    蔡京说道:“弟弟这是要效仿恒温,来一番树犹如此,人何以堪的感慨?”
    蔡卞微笑:“兄长多虑了,我是安石相公的半子,此番能得司徒竭力周旋,保住了岳父大人的地位名声不说,还举荐我做宣告使节赴辽,也是做老了的差事。”
    “如今宋辽关系不同往日,这任使节,怕是历年来最舒服的一任。”
    “不过吕惠卿太惨了,就连张商英都能升任副使,得以进用,而岳父曾经的左膀右臂,却落得个人人喊打,安置建州的下场。”
    “兄长,听说司马相公欲复差役,他人皆劝,独兄长言开封五日可复?”
    蔡京犹豫了一下:“司马公移文开封府,问差役是否可复,愚兄身为府尹,总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吧?”
    “对于开封来说,其实是免役还是差役,并不重要。”
    “甚至可以说,在蜀中、开封、两浙,是行差役还是免役,都不重要。”
    “因此我对司马公说,开封府两县各指出千人,五日之间,可以尽复差役。”
    蔡卞想了一下,自家兄长说的还真是实情。
    这几个地方不差钱,不管是什么差役,役夫的薪水都能保证,就如苏油当年开这汴渠一样,老百姓不但不抵触,反而非常踊跃。
    为什么?因为苏油不但工钱给他们管够,一日三餐吃饱,工役完成后在城北还能分到地!
    鬼才不愿意!
    蔡卞说道:“可是兄长这样,不是坚定了司马君实之心?你让司徒怎么想?”
    蔡京没有什么不自然的表情:“司马君实已经秉政,差一道诏书就能成为相公,而司徒现在看来,是不愿意位列司马,吕公之前。”
    说完摇了摇头:“还是那样谦冲,到现在更好,连开封府都退出了。”
    “弟弟是不是以为,我要追随司马君实,巩固自己的政绩,而背离司徒?”
    蔡卞盯着蔡京的眼眸,似乎想要看透他的内心:“难道不是?”
    蔡京淡然一笑:“还是那句话,我是开封府尹,上峰垂问,我如果不据实回答,那就是我的问题。而我据实回答,哪怕司徒回来,也不会怪罪。”
    蔡卞又盯着蔡京看了好一阵子:“兄长,司徒或者不急于这一任,但是终究会有一任,甚至几任。”
    蔡京问道:“哦?当年在安石相公府邸,你可是连大苏文字都要挑剔,还讥讽司徒狂悖大言来着。”
    蔡卞脸红了一下:“当时……唉,当时司徒反对安石相公,相公门下皆切齿以为不共戴天,却从来没有从国家的角度,去考虑我们的政策是不是真的存在隐患。”
    说到这里,终于还是挺起胸膛:“君子之过,如日月之蚀,过而能改,善莫大焉。”
    端起酒杯:“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司马君实那里,兄长就真不能稍微缓行一二?”
    蔡京也端起酒杯:“我跟司徒久了,知道他的秉性。”
    “如果我要是因为某人某派,而故意在政务上拖延谎报,以达到某人某派的目的,你当司徒真不会看穿?你当司徒真的会高兴?”
    说完举起杯子和已经听呆了的蔡卞碰了一下:“制度就是制度,司徒常说,入仕之人,就是带着镣铐跳舞,就是在窄道上走路,不要为后世立下最坏的榜样。”
    “知道他为什么那么欣赏章子厚吗?”蔡京呡了一口酒:“先帝当年想要任用潜邸旧人,蔡持正欲从之,而章子厚激辩不可。”
    蔡卞有些明白了:“当时先帝还是从了章子厚,不过嘀咕了一句‘快意事须做不得一件。’章子厚立即抗声:‘如此快意事,不做也罢!’”
    蔡京的目光转向繁忙的汴渠:“是啊……快意事,终究须做不得一件。”
    “不过士林之所以高司徒而薄章惇,是因为章惇以之约束先帝;而司徒以之约束自己。”
    说完摇头:“这是境界的差别,未可相提并论。”
    蔡卞看向汴渠:“高官显宦,帝王至尊,尚不得称快意,那人之一世,尚有何趣味?”
    蔡京笑道:“尚有一日之闲,持一壶美酒,与一二知己至亲,同赏一江繁华。”
    蔡卞也笑着摇头:“兄长,世间真有此等人?”
    见到蔡京玩味的目光,蔡卞不禁赧然:“的确有,是愚弟失言了。”
    兄弟俩人再次将话题转到闲事上来,聊了一阵辽国那边的情形,又聊了一阵今年再次出发的东胜州船队,还聊了一阵京中的风月,中间自然少不了吟诗作赋。
    蔡卞的书法也是大宋少有的出挑,他的书法笔出二王,用宋代书家的评断,就是“雅”。
    其实苏油的字也雅,但是一个是“端雅”,一个是“逸雅”。
    说白了就是一个少变,一个多变,多变比少变,就是高手和俗手的区别。
    一场酒喝下来,兄弟俩又积累了不少诗稿,蔡京一边端着酒,一边欣赏弟弟的作品,见到其中一张花笺上写着一首小诗。
    十载青堤御柳肥,光阴长迫鬓毛摧。
    终为紫燕依春返,莫学饥鹰饱便飞。
    诗歌里汇集了一些兄弟俩喝酒时的感慨,最后却自信地表示自己终究有一天会如燕子一般重返京城,说不定还要紫袍加身,而不能学吕惠卿那般妄作小人,最后声名狼藉。
    诗中也有对兄长隐晦的劝说之意。
    诗作本来一般,可是当蔡京看到最后一句,不由得大吃一惊,甚至连酒杯都跌落到了草地上。
    第一千五百零四章 咆哮御前
    蔡卞关切地问道:“兄长可是上酒了?”
    蔡京脸色惨白:“这最后一句,弟弟听人念过?”
    蔡卞有些讶异:“没有啊,这不是诗兴所至,随手而为吗?怎么,兄长见人写过?谁呀?世间竟有这般巧合?”
    蔡京赶紧掩饰:“呵呵,不是,愚兄只是觉得这是曹操评价吕布的典故,不好。”
    蔡卞笑道:“子由上书论吕惠卿,以吕布比之,不是刚好合典了吗?”
    蔡京这才心神安稳了下来,也是,那人就算再神奇,也不至于刺探得到自己内心最深处偶尔出现的想法,还能通过自己弟弟之手宣扬出来。
    送醉醺醺的蔡卞上了去登州的使节船,蔡京回到亭子,从仆人手中取过诗稿,挑出这一张来看了又看,终于,将之投入到温酒的火炉当中。
    莫学饥鹰饱便飞!
    这是自己当年费尽心机与苏油搭上线,表露出投靠之意的时候,他私下给自己第一封信里边,唯一的一句话!
    《蜀中杂记》:
    “元祐初,时司马光奏复差役法,既得旨,知开封府蔡京即用五日限,令两县差一千馀人充役,亟诣东府白光。
    光喜曰:‘使人人如待制,何患法之不行乎!’
    议者谓京但希望风旨,苟欲媚光。
    然后五日,京复入白光:‘开封、成都、杭扬,差免其实无别,乃钱粮丰足故也。而三地之外,非京所知。’
    众乃知前卜,非其实也。”
    迩英阁,三省、枢密重臣正在商议废除免役和复行差役的利弊。
    司马光强支病体:“复行差役之初,州县不能不少有烦扰,伏望朝廷执之,坚如金石。虽小小利害未周,不妨徐为改更,勿以人言轻坏利民良法。”
    章惇抖着司马光的奏章,将司马光疏奏当中的条文一一予以了驳斥,渐渐开始暴脾气发作,疾言厉色起来。
    吕公著已经被蔡京在开封的治迹动摇,现在连他都说不好到底是差役法好还是免役法好,奏道:“司马君实所建明,如今看来,大意已善,然其间不无疏略。”
    “而章惇言出于不平之气,专欲求胜,不顾朝廷大体。”
    不知为何,章惇脑海里泛起了苏油那可恶的讥笑面容,终于深吸一口气,退后一步:“臣性直急,然绝非出于不平之气。保甲、保马一日不罢,则有一日之害。但是役法,从熙宁初年便以雇代差,仅仅因为行之太速,故有今日之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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