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苏厨 第84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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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要走萧关,便要解决这里的整整七万精锐。
    火器的威力夏人已经见识过几次了,接到军机处的通告,说夏人对鹤胫弩,震天雷,已经有了长足的了解,让沿边各部在对战是要小心警惕,不得大意。
    同时让沿边诸路上言,对新形势下对夏战法,有没有什么新的建议。
    沈括微微摇头,涪国公实在是太稳健了,明明有了五万新军,却还在考虑在依靠鹤胫弩和震天雷情况下打赢这场战争,还有这个必要吗?
    不过细想下来还真有,万一西夏给分割之后,如果夏人不聚兵勤王,而是独立分守,那就不可能所有战事都由新军包揽,很多传统模式下的战争必定会发生。
    那要是再加上厢车,地雷和伏虏炮呢?
    对,地雷和伏虏炮,弹药较大,不像神机铳的铳弹那般容易分散,管理起来方便得多,未必就一定非得新军才能装备。
    回去就给军机处写建议,这个战法对付轻骑,应该非常合适……
    第一千二百四十六章 又是交涉
    帐幕外响起了步履之声,脚步粗重稳重,一听便知道是筋骨强健的武人,地位还不低。
    帘幕掀开了,沈括端着马奶杯子转过身,却是一位一身锦袍,头上戴着软脚裹巾,肚腹便便的夏人。
    他身边还有一位似乎是夏朝文人,不过也是锦袍玉带,身份应该不低。
    沈括腹诽了一句不通礼数,锦袍都是乱穿的?将马奶杯子放下:“敢问两位?”
    就听西夏武将说道:“我是大夏四路都总管梁永能,我身边这位乃是我的参军,武靖公,知西平府梁格嵬。”
    沈括淡淡说道:“夏主也不过朝廷册封的公爵,他又如何能册封公爵?僭越了啊。”
    梁格嵬翻了一下白眼:“夏朝自取五州以来,祖宗披荆斩棘,自得山河,祁连横山之北,只是我们的牧场。”
    “我主后来还得册封为西夏国王,国王是有资格封公的,关起门来做自家事体,也没有什么僭越不僭越的。”
    沈括微微一笑:“原来如此,不过可以不全是关起门来做什么自家事体。”
    “西夏以侵略立国,数十州之地,说白了,其实都是抢来的,要论根子,你们一族,本当在剑南松潘一带是吧?”
    梁格嵬丝毫不愧:“要如此论,那华夏一族,根子不也只在渭原商洛?如今连南海都列郡了,不也是以侵略立国?”
    沈括哈哈大笑:“这个可大不一样。南海一郡,乃是当地王族、士民,仰慕我华夏文明,奉表请附。我大宋推让再三,眼见其国乱起,人民涂炭,这才不得已而纳之,可不是侵略所得。”
    “这一节,今日里可要细说分明。”
    这是李辛娘环州城头歌吹的首句,如今在宋夏边境已然流传来来。梁格嵬神色大变,站起身来怒喝道:“经略使敢来讥讽我梁氏?当我刀剑不利吗?”
    “格嵬!”就听帐外一声大喝,又是一人掀开帘子走了进来:“休得无礼!”
    刚刚进来这人还带着一身的风尘,那样子是经过了长途飞奔,也不顾及沈括还在当场,亮出一道金牌:“奉太后懿旨,与宋人一切交涉事,由我暂代,你们不要再开口!”
    这道金牌也不知道有什么效能,两人一见之下顿时跪地拱手:“遵旨!”
    那夏人收了金牌,扶起二人坐了,这才转身对沈括施礼:“西夏接引使臣梁屹多埋,见过宋国陕西路经略安抚使沈大尹。”
    沈括笑道:“刚刚与都总管和梁参军闲聊,发现他们对外交不太熟稔。”
    “夏朝在和我朝的交涉文书里,那可是一向卑文曲辞,与军事截然相反。”
    “上一次激慢的时候,我记得,还是元昊想要激怒大宋用兵的时候……怎么,你们这是……故技重施?”
    梁屹多埋赶紧躬身:“岂敢岂敢,他们就是地方军队首领,此次夏朝约束不力,导致了环州的冲突,国主和太后惊闻之后,特意命我前来交涉,一定要让大宋知道我朝亲附之心,不要因为边将擅作而失了和好。”
    沈括说道:“是啊,此次朝廷命沈括前来,其实也是这个意思。”
    “两国和和平来之不易,贵朝先帝谅祚当年兵败渭州后幡然悔悟,克兢自省,称愿行汉制,不敢再侵犯疆界,只求和睦。”
    “秉常继任之后,同样献上国书,称已经亲政,意欲继承父志,我朝回书也是劝谕有加。”
    “眼看着就要打开两国交好息兵的新局面。可惜啊,环州争端又起,沈括也不得不来走一遭。”
    梁屹多埋躬身道:“是,此战乃是我朝驸马都尉诃洛令支擅自所为,如今已然被大宋戕于环州城下,代夏朝行了责罚。”
    “既然首恶已诛,这件事,便算是过去了,我们再给宋廷上一道谢表,表示悔罪。”
    “至于大宋申斥行文里那些内容,能否请大宋视我卑辞曲意,暂缓施行?”
    沈括叹了口气:“我也想,无奈这回,糊弄不过去啊……”
    “贵军这一次的金鼓,旗号,文书,统统被我军缴获,往来文字写得明白,是四路都总管幕府的命令,要求内侍卫都监罔萌讹,萧关行检点、驸马都尉诃洛令支统本部兵马,攻我环州。”
    “两军交锋之时,环州城下的大旗,也是罔萌讹的。”
    “贵部御前金鞭班直,被我环州守军全歼。”
    “审讯俘虏的资料显示,那可是贵国国主的护卫,首领乃是罔萌讹。”
    “人证物证,我大宋还掌握了很多,将英勇战死的驸马都尉给你们送回来,大宋也做到了仁至义尽。”
    “现在你们如此搪塞,将兴兵的罪责推到英勇的烈士的身上,诸位就这么忍心,没有一点点不安吗?”
    帐中众人都是脸色大变,梁格嵬猛然站起身来:“此事与都总管无关,都是……”
    “格嵬你住口!”梁屹多埋赶紧厉声怒目地打断:“不清楚旨意吗?!我才是提举宋夏交涉事!”
    梁格嵬胀得满脸通红,讪讪坐下。
    沈括也不以为意,缓缓问道:“两国大动干戈,至少在我,是不愿意看到的。但是这次环州之战,我朝对几个问题表示关切,希望能得到西夏朝廷的正式回答。”
    梁屹多埋拱手:“太后和陛下给了我宋夏交涉的全权,经略使有问,梁屹多埋自当坦诚相告。”
    沈括微笑道:“我朝最关心的,就是金鞭班直出现在战场上,让我朝不得不怀疑,这是夏主的旨意。”
    梁屹多埋说道:“御殿金鞭班直,合归罔萌讹统带,但是从他们离开兴庆府的那一刻起,金鞭班直便不再是御前侍卫,就和贵朝狄咏知环州,是同样的性质。”
    “没有收回他们身份标志的金鞭,这一点是我朝的失误。但此事决不是我朝陛下的意思,就是边将擅开边衅。”
    沈括问道:“那么我朝想问,环州战役的指使者,是哪一层次的边将,有没有梁总管的授意,是不是四路都总管幕府的主张?”
    梁屹多埋说道:“不是,这是……这是侍卫都监罔萌讹,萧关行检点、驸马都尉诃洛令支的个人行为,梁总管本部兵马一直全在萧关一线,这一点,贵朝尽可以向俘虏们调查。”
    眼见事实无法抵赖,梁屹多埋也只好舍车保帅。
    沈括手里其实也没有梁永能指使罔萌讹攻宋的证据,苏油给他的底线,就是一定要咬死罔萌讹,以期挑起西夏边将和宫室的冲突。
    现在看来,梁太后似乎已经被西夏大臣说服,双方已经达成妥协,放弃了罔萌讹。
    罔萌讹的那一套战法其实也让宋人心惊,三弓三枪床弩被狄咏缴获后,苏油让他立即送到沈括那里,让沈括研究夏人的战争科技,进展到了什么程度。
    传统弓弩技术,夏人还曾经是宋人的老师,沈括得到实物之后,发现比宋朝目前部署在渭州的三枪床弩更加先进。
    元丰四年四月,沈括抵达永兴军路之后,曾经给苏油打报告,要求调拨三枪床弩,装备到永兴军路各个城头。
    军机处的回复是三枪床弩过于沉重,一架重达一千多斤,从内地转运过于艰难,允许永兴军路根据图纸自行建造。
    但是苏油私下给沈括写信,认为大战在即,等到诸路大军入夏之后,大宋军力将不再是秘密,因此已经没有必要再打造这样的旧时代武器,让沈括施放烟雾弹,采办木材,铁料,对外宣称是要干这个,其实都拿去造了厢车。
    但是西夏出了能够重视这种武器的将领,那这个苗头最好立即就给掐掉。
    这些思索,沈括只一转念便已完成:“罔萌讹在环州城下驱使屠杀我大宋百姓,我大宋无法容忍,准备对贵国采取对等的报复措施。这一点,国书里边已经写得非常清楚。”
    第一千二百四十七章 马蜂窝
    “我个人觉得,如果从两国利益考虑,贵朝最好将罔萌讹的人头交给我带回去交差。涪国公爱民之心,天下尽知,将残酷的战争加诸于无辜百姓的头上,就必然要承担这样妄为的后果。”
    梁屹多埋正要说话,沈括却制止了他:“涪国公还说了,这样的事情,他不希望在今后的战场上再次见到。”
    “这一次要求只诛首恶,算是给贵朝提一个面子,如果再有类似事件发生,那就无法容忍了。”
    “同样,大宋也对等承诺,在今后的战争中,绝不会使用这样驱敌国之民登城赴死的残酷手段。”
    “即便是战争,那也是应该是有底线的!”
    梁屹多埋听得心中暗喜,大宋这是自己给自己绑上了手脚,宋襄公之仁!
    假装思考了一阵:“那如果我朝诛除罔萌讹,宋夏关系,是否就恢复旧观?”
    “诛不诛罔萌讹,权利完全在贵国。”沈括回答的很坦然:“我朝所声明的,只是大宋对于此事的态度,并不干涉贵国内政。”
    “罔萌讹不除,大宋将会采取对等措施,如此而已。”
    梁屹多埋内心烦躁:“经略使为宋朝来谈判,一句准话都给不了?”
    沈括笑了:“准话,早就在国书里边写的清清楚楚,节度要我复述一遍,不是显得多余吗?”
    帐中变得异常沉默,梁屹多埋脸色变了数次,最终还是泄气了,拱手道:“既然如此,便请经略使稍待片刻。”
    梁永能和梁格嵬站起身来:“我们随你去。”
    数人一去就是很久,沈括面上依旧毫无动静,不过重新端起马奶的时候,手指在微微颤抖。
    似乎过了很久,三人再次回来,带回了一个四方木匣。
    沈括身后一名随员上前验看,转身对沈括点了一下头。
    沈括将马奶放下:“你们营中有石灰和香药吗?”
    梁屹多埋大怒:“贵使休要欺人太甚!”
    沈括命随员将木匣收了:“很好,环州之战被俘的贵军人员,我们会在七日后释放,你们到时候安排在环州城外接人便是。”
    梁屹多埋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我朝的岁币?”
    沈括说道:“此一事,彼一事。此次沈括前来,一是为了送还贵国驸马都尉尸体,二是为了取回战犯的人头。其余的,不在此行职责范围之内。”
    “贵朝诛除罔萌讹,只是消弭了环州战事带来的影响,但是此次战事,说明了贵朝朝命紊乱,边将跋扈,让大宋对贵朝政局稳定产生了严重的怀疑!”
    “我朝从三月开始,连续发给贵国三道国书,要求贵国就禹藏花麻,李文钊反应的贵国事态,就贵国君主秉常和侍读大臣李清的遭遇下落,做出详细的回禀与阐释。可贵朝至今置若罔闻,未见答复。”
    “有鉴于此,大宋只能采取相应的制裁措施。”
    说完摇头:“我大宋如今,真不缺那数十万贯。这些东西堆放在陕西,地方官员责任重大,战战兢兢,反而成了他们的负担。”
    “对了,此次赏赐贵国君主的生辰贺礼,我也带来了,这就交给节度。而岁币就在渭州,因为关系重大,如今只能暂缓发放。”
    “为了贵朝利益计,还请节度赶快给予大宋满意的答复,将岁币取走。”
    沈括这是一推二五八万,还外加倒打一耙,无耻得让梁屹多埋瞠目结舌。
    梁格嵬又沉不住气了,起身怒喝:“我们已经杀了罔萌讹,你们还不给?!不怕我们点起兵马越过横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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