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苏厨 第38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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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感觉一身轻松,笑道:“苏无咎新科进士,朝廷拟用为检正,明润不能再将他当小孩子看了,注意点说话态度。”
    参政发话,苏元贞的入仕起点就稳了,苏油连忙躬身:“那我就替义姐多谢参政了。”
    回到宅第,却见苏轼和苏元贞两人正在下棋。
    苏油过去一把拨乱:“俩臭棋篓子做道场给谁看呢?!好你个苏元贞,不把我看在眼里了是吧?!”
    苏元贞嘻嘻笑道:“不是想给你个惊喜嘛,谁知道官家视察,郑州警戒,紧跟着士子闹事,大老师说你今天多半要回汴京城,你看我哪儿都没去,就等你呢。”
    苏油问道:“小妹呢?她也太能耐了吧,要不是她,还没这出呢!”
    苏元贞说道:“小妹被太后召进宫了,估计是询问理工学院的祥情,这次明算科考试,宗亲们给皇家露了一把脸。”
    苏油拍着他的肩膀:“你也给二林露脸了,怎么就能考这么好?琼崖雷儋,归化多少年了连个进士都没有,不错不错。”
    苏轼在一边冷笑:“不错什么不错,王参政看上了,不错也给你弄成错。”
    苏油叹气:“无论如何,算是起步不错吧。”
    然而王安石给赵顼的报告被驳回了,苏元贞是安定西南的重要因素,赵顼力排众议,准备将他送回父亲身边,其实是实管嶲州全州政务,全面汉化西南夷。
    好几位御史提出反对,认为这是蓄养藩镇的前奏。
    赵顼不以为然,藩镇那是唐末边将没读过书,只知道唯力是尚。历朝历代,没听说过国朝二甲头名会造反的。
    要是这样都能成藩镇,那陕西种家,河西折家,又是什么呢?
    苏元贞历从名师,义理精通,精于事务,又了解西南边情,我还期待他教化边民,成我大宋又一个种放呢!
    最后拍板,苏赤尊为大宋培养了苏烈,苏元贞一武一文两个人才,尤其是苏元贞,能从人才济济的科场上杀出来,犹胜乃兄。
    这个爸爸当得好,理应褒奖,特升雅州节度留后。
    与此相应,苏元贞任雅州节度推官,兼嶲州通判,不过高位必须付出代价,六年不得迁转,不然就是对前头三名不公平。
    御史们又开闹了,认为这品秩定得太高。
    赵顼一摊手:“那要不你们去?我给你们升职,比苏无咎还高。”
    “嶲州节度判官,荆湖南路,北路,屯田员外郎,知军,任选!”
    台谏立刻鸦雀无声。
    三月末,苏油在码头给苏元贞送行:“回去给我代问大将军好,范先生好,嗯,你能如此出息,如今衣锦还乡,最高兴的,该是他了。”
    “你那个捣蛋侄子白思恩,给我送来吧,我保证将他培养成下一个你。”
    苏元贞翻起白眼:“少来!自己生!我家侄儿我自己会培养!”
    苏油说道:“回去多跟范先生,唐先生,还有你姐夫多学习,记得写信,少寄那种酸不拉几的狗屁诗词,那些东西应付你的科场同道日间文友就好,给我就写写二林部的日常生活,这些我看着开心。”
    苏元贞有些无语了:“你怎么这么啰嗦?这不是你的风格啊。”
    苏油一副慈母的神色,给苏元贞整理冠巾:“就好像看着自己的孩子长大成才,如今要离开身边一样,你还不明白这其中酸楚……”
    苏元贞终于受不了了,一把将巾角扯回来,转身就上船:“又想充大辈儿!以后你敢在信里充大辈儿,我就半年不回你!”
    大船终于走了,苏油看着码头巷口几处绿呢小轿,都是慕名来观瞧无咎公子风采的闺阁,不由得摇头叹气:“今夜汴京城中,怕又是几多珠泪哟……”
    船行出苏油视线之外,苏元贞才在船头朝汴京城的方向郑重拜倒,如见大人先生礼。
    第五百七十章 苏轼被弹劾
    入了仕途,宦游就是常态,官员们来了又走,走了又来,在老百姓心里,只有汴京城,才永永远远是那个汴京城。
    苏油刚刚回到郑州,朝中就出了一件大事。
    知杂事张泽,将一封奏札交给了合门使李评,李评见了大惊失色,悄悄将奏章密告赵顼。
    札子中声讨了新法和朝政,言语极度狂悖,用辞极不恭敬,将赵顼形容成无知木偶,任人操控。
    奏札署名,竟然是司马光!
    赵顼气得手脚冰凉,要处置这头倔驴。
    王安石力诤,认为司马君实断不至于如此,建议赵顼直接将司马光叫来询问。
    司马光赶到后,将奏札打开一看就笑了,恭恭敬敬还了回去:“陛下,你觉得这等悖逆文字,会出自臣手?”
    赵顼这才回过神来,想想也是,然后转命有司严查。
    很快案件告破,贵妃沈氏之弟,巳故宰相沈伦的孙子沈惟恭,曾以外戚的身份伸手向宋神宗索职官职、钱财,但未能如愿。
    沈惟恭从此痛恨赵顼,常常在门下食客、进士孙棐那里吐槽,除了道听途说而来的编排,还有一些自己的谎言。
    其中最严重的,是当时后宫有孕,沈惟恭诅咒说赵顼的儿子一生下来,肯定活不长。
    孙棐为了迎合主子,每次见到沈惟恭时便猛烈抨击时政,甚至指着赵顼御驾痛骂过。
    其后,孙棐又暗中伪造司马光的奏札,交给沈惟恭,沈惟恭又将孙棐的伪作当做宝贝,交给他人阅览。
    事实真相到此大白,孙棐,斩首,沈惟恭贬官。
    谁说大宋不杀士大夫的?!
    其实案件是否真就是如此简单?苏油是不大相信的。
    但经历此事之后,司马光收拾行囊,带上治书局,坚决离开了京城。
    四月,各地青苗贷发放完毕,今年风调雨顺,看来会是一个丰年。
    苏油向赵顼进献了一系列新书,其中就有精装版《金融论》,随书而上的,还有一封密奏,其中是关于新法的诸多改良意见。
    赵顼认真阅读了苏油进献的密奏后,觉得有些道理,但是又要照顾王安石的情绪,最终下旨——作为同天节善举,陕西,河北两地减租赋一等,且免去四五等户的青苗贷。
    同时下令,边州不得行青苗法。
    旨意一到,渭州,雄州这些地方,百姓无不感恩戴德,欢声遍野。
    新政终于进入短暂的稳定期,看起来一切向好。
    通进银台司范镇离职之前,向赵顼推荐苏轼为谏官。
    王安石是绝不可能让苏轼入台谏的,他的姻亲,侍御史知杂事谢景温立刻上奏,弹劾苏轼兄弟几年前丁忧归蜀之时,利用皇帝特批的御舟,载货物卖私盐!
    而且说苏油必定知道实情,要求赵顼召苏油询问。
    苏轼立即居家待罪,苏油被赵顼叫进,在规定时间规定地点说明规定问题。
    苏油听闻后,不禁摇头,新党也是肚子里藏不住二两香油的东西,这才刚刚勉强坐稳,立刻翻手打压本可以成为助力的改良派,终于还是对自己动手了!
    但是藏不住二两香油的,更有可能是赵顼,绝对是自己密奏之事,已经被新党知晓!
    大小苏卖私盐!谢景温怕是见到苏轼天天在狐朋狗党家里趁饭,自己不招仆从天天吃食堂,不知道苏家到底多有钱!
    小苏赢娶白富美天天忙着生娃不去说他,光程夫人留给苏轼在四通商号的遗产,就是一笔不菲的数目。
    但是人家出招了,自己这边就得应手。
    询问的地方在法司,苏油进入堂中就对吕惠卿笑了:“吉甫,这是将我也列入同犯罪囚了?”
    苏油一向对比自己年纪大的朝官称呼官职,更老的直接称某公,以表示尊敬,现在对年纪比自己大得多的吕惠卿直接以字相称,这意思相当明白。
    就是不满!
    吕惠卿苦笑,没有答言。
    谢景温疾言厉色:“堂下之人,先报履历!”
    苏油有些吃惊:“真的要报?有点长呢……”
    谢景温一拍惊堂木:“这是规矩!”
    苏油歪着脑袋看他:“你是谁呀?”
    谢景温傲然道:“侍御史知杂事谢景温!官职卑微,然纠核奸邪,也不遗余力!”
    苏油直接不理会他了:“吕检正,有这规矩吗?”
    只要吕惠卿敢说有,苏油转头便要弹劾他。
    吕惠卿只好将谢景温手底的惊堂木取过来。
    本来还想欺负苏油年轻,先用声势震慑他一下,现在反应过来,这娃可是当年在渭州被谅祚包围十数日面不改色,最后一把火烧掉几万人的主。
    脸上换了笑脸:“明润,我这也是不得已,官家让问话,我们走一遍过场就好,无论子瞻子由兄弟如何,要说明润参与其中,我首先是不信的。”
    苏油也换了笑脸:“这才是讲道理嘛,不知官家让检正问什么。”
    吕惠卿说道:“你是苏家兄弟的叔叔,当时也在眉山……”
    苏油立刻制止:“不然,检正所知恐怕有误,当时我人在嶲州。眉山倒是也待过,不过那是因为身上沿边转运使的差遣。之后因兄嫂去世,告假奔丧,前后一共也没有多少时日。”
    滴水不漏。
    吕惠卿点头:“原来如此,看来是下面人没弄明白。那他们兄弟俩抵达眉山之时,船上可有货物私盐?”
    苏油答道:“这个就不清楚了,我再次抵达眉山之时,二子尚未到达,之后兄长归山,我又去了一次,那是二子已经在守庐,这船嘛,我根本就没有见着。”
    还是滴水不漏。
    谢景温怒道:“花言巧语,你作为他们长辈,对他们的作为岂能不知?!”
    苏油从容答道:“自然是不知。不然的话,一个侍御史知杂事,既不是法司胥吏,也没有召命,却能如此无礼,依照问案坐审之法呵斥上官,参政也一定也是知晓的喽?”
    吕惠卿赶紧举手打住,扭头对谢景温说道:“明润所言乃是朝廷法度。谢御史,还请起身站到一边。”
    谢景温心头郁闷至极,但是苏油攀扯到了王安石,也不由得他不站起来。
    吕惠卿待谢景温退到堂下,才对苏油说道:“明润误会了,等待明润到来的时候,我们有些无聊,便坐在一处聊天,刚刚忘了规矩,还请见谅。”
    苏油笑道:“没关系,检正那我们继续。”
    王介甫口中的纵横家学苏家人,跟我们比口舌,你谢景温还差着几条大街!
    吕惠卿问道:“那你觉得,兄弟俩有没有私贩的可能?要知道帮商人逃避税收,提取分成,也是如今的官场陋习。要是有的话,不妨直说,想来官家也是一笑置之而已。”
    “明润,要知道私贩事小,欺君事大啊。”
    处处都是陷阱,苏油不禁笑了:“检正说的,倒的确是如今大宋官场一大弊端。”
    抬起手,对吕惠卿身后照壁上的獬豸用剑指点了点,然后对吕惠卿说道:“检正,你知道如何区分獐与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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