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笑想了想，问他：“你会哭么？”
    司笑意识到，她从来没有见过姬子痴落泪。
    姬子痴垂眸，长睫如扇，落下鸦色阴影。
    这时，司笑指尖轻轻掐住他的脸，向外扯了一下。
    他眉头微皱，似乎是感到脸颊的疼痛，不愿意地避开。
    “放手。”姬子痴冷声。
    司笑却说：“疼吗？你这样勉强自己笑，当然会疼。”
    姬子痴眼睫微颤，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司笑。
    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
    他可以不笑的。
    姬子痴以为，司笑也一定和他的舅舅那样，想看到他一直挂着笑。
    因为她说，她喜欢他的笑容。
    女郎黑色眸子凝落秋水，干净澄澈。
    但是——
    姬子痴从怔愣中回神，如梦初醒，他甩开司笑的手。
    姬子痴看到，司笑虽然关心眸中映出的少年，但她对自己只是同情与怜悯，没有喜爱。
    她眸中的那种情愫，早已消失的一干二净。
    姬子痴咬牙，他不需要司笑的同情。
    “不要擅自碰我。”少年冷声，带着尖锐的冰雪。
    司笑一愣，慢吞吞揉了揉发疼的指尖。她悄悄掀起眼帘看他，见姬子痴琥珀色瞳孔浅冷，视线仿佛要杀人。
    有点凶。
    司笑暗暗思索。
    司笑神识稍动，察觉到幻境又要改变，她眨了眨眼，也不管他能不能听懂，道：“我又要走了。”
    就在司笑转身时，她的袖子被扯了一下。
    司笑扭头，见姬子痴神色平静，白皙指节垂在身体两侧，似乎什么也没做。
    “怎么了？”
    姬子痴眸色闪动，神情莫测。
    如果司笑继续跟着幻境走下去，那她会走到一个他自己也不知道的地方。
    那里，是他的心魔。
    司笑一旦踏入，会被杀死，化成血雾，魂飞魄散。
    与其让司笑死的那么惨，还不如现在就杀了她。
    这样，他还能留下她的躯壳。也许就可以制作出一个只会听他的话，眼中只有他，爱慕他的司笑了。
    在司笑疑惑的注视下，姬子痴慢慢出声。
    小少年声音清澈，带着诡异的病态。
    “你忘了一个东西。”
    “什么？”司笑抬眸。
    姬子痴抬手，没有回答，他只是静静地盯着司笑，瘦白指节隔着布料，触碰他的心口。
    他的心脏，是空的。
    只有魔气营造出虚假的跳动。
    他弯起眼角，殷红水润的唇瓣扯出一抹笑。
    少年对司笑露出笑，司笑却感到了毛骨悚然。
    姬子痴的笑，透出残忍冷情。
    他的眼神，幽冷诡谲。
    “姐姐，你确定要离开么？”他微笑，声音如同蛊惑。
    袖袍中的匕首，冷冷地贴在少年肌肤。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如果再不杀了司笑，她就会彻底陷入幻境中，看到他心底最丑陋、连他都不愿触及回忆的一面，永远无法离开仙落宫，最终被他的心魔杀死，魂飞魄散。
    姬子痴淡漠地盯着女郎的脸，说不清在等待中，他对她到底是爱还是恨。
    不管是哪一种感情，他都不想让她脱离自己的掌控。
    如果司笑不喜欢他，那干脆杀了她。
    让她的躯壳安安静静地躺在自己身边，一如之前那般。
    让她能永远地留在自己身侧。
    再也不会背叛。
    司笑却说：“前面有什么？”
    她想，幻境中的姬子痴一直没有伤害她，更像是一个指引者。
    四皇子阻止她继续前进，可能是因为接下来的场景很危险。
    见女郎皱眉思索，一副认真探究幻境的模样，姬子痴嘴角弯了弯，不觉可笑。
    她都不喜欢他了，为什么还假惺惺地了解他，揭开他的伤疤？
    姬子痴又不安地想，也许，司笑能来到人间成为灼妃，这一切都是算计。
    他奇怪于司笑为何会在人间出现，于是他在来到皇宫前探查了一番。
    姬子痴发现，司笑被有檀画真人气息的法阵传送到了人间。
    司笑苏醒后一定遇到檀画真人了。
    那她为什么会在檀画真人的帮助下来到人间？
    这让姬子痴不得不怀疑，他心底冒出一个猜测——修仙界的人想让司笑寻找大魔头的弱点，以此来杀了他。
    思及此，姬子痴眼底更冷，他嘴角的笑加深。
    这也不是不可能的。
    司笑与檀画真人是朋友。
    她是正道修士话本中的英雄。
    “前面很可怕。”姬子痴歪头，轻声，“你到我身边，我会护你周全，让你离开幻境。”
    只要死了，那当然就会离开幻境。
    “你保护我么？”司笑却因少年的话微怔，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眸复杂。
    出于对姬子痴的信任，她折返走回。
    接着，在姬子痴诧异的目光中，女郎抱住少年，指尖抚过他的发丝，温暖轻柔。
    她似乎有些愧疚。
    “对不起。”
    “我没有保护好你。”
    “......”
    姬子痴睁眼，呼吸轻轻落在面具上。
    他戴着漆黑的面具，肌肤接触到周围的潮湿，还有女子的温软，独属于司笑的蛊.惑花香萦绕他的肌肤。
    如果司笑醒来，她就会发现自己和臣知挤在床底。
    姬子痴用魔气感知，发现女郎长睫紧闭，脸蛋莹润，细腻如雪。她的唇瓣红润，静谧安然。
    就像一团无忧无虑的云。
    欢喜时散开，露出耀眼灿烂的温暖。
    姬子痴心里升起烦躁，想推开司笑，却发现自己的腰被女郎紧紧抱着。
    他更是烦躁，说不清的躁意。
    少年宽肩窄腰，衣袍下的腰身精瘦。女郎搂着姬子痴，她的青丝垂下，缠在少年身上。
    见到司笑与他这么亲近，姬子痴又生气了。
    司笑无意识中居然这么安心地抱着“臣知”。
    少年咬着唇瓣，心底阴冷。
    但奇怪的是，虽然姬子痴可以直接扯开司笑的胳膊，他却没有这么做。
    姬子痴只是乖乖躺好，生着闷气等待司笑醒来。
    ***
    司笑没有立刻离开幻境，她抱住四皇子后，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最后连怀中的少年也消失了。
    她眼波轻转，心底思忖，难道自己不该抱幻境里的姬子痴？
    接着，司笑拍了怕衣服，无奈地想，她方才不过是触景生情，一时失态。
    司笑漫无目的地在已经变得混乱的环境中行走，彻底变成了旁观者。
    幻境主要是以四皇子的视角，比起幻境，更像是姬子痴的记忆。所以司笑几乎是陪着姬子痴，见证了他经历的事情。
    很快，司笑发现了萱妃与常人的不同。
    萱妃不会老，容貌不变，拥有的很多东西都带着灵力，似乎是法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