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第19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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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煜星指尖轻点:“却偏有人觉得,只要把你扳倒,就能名正言顺阻碍殿下!”
    秦蓁:“那你以为呢?”
    郑煜星低嗤:“我以为,若他们真在理,那就说事实摆道理,若单是不服,那刀枪剑棍见真章也很好,偏偏一个都不选,只挑着你身为女人的身份,见缝插针的说着那些陈词滥调,听来污耳。”
    秦蓁忽道:“可当日,芸菡不愿成亲时,你不一样觉得难以置信,甚至想要改变局面吗?”
    郑煜星反驳:“胡说,我现在就不这么想!而且这怎么一样!”
    秦蓁笑笑:“时人所想皆循常理,即便是你们这样疼爱郑姑娘,也没想过让她偏离寻常女子该有的轨迹。所以,外人对我评价如何,也无谓用对错来区分,观念不同罢了。”
    不等郑煜星反驳,秦蓁再道:“你心里,其实怨恨你父亲吧。”
    郑煜星脸色一沉,没说话。
    两人的对话,不知不觉又落在了私事上头,但谁也没刻意点明。
    “恨他贤妻在怀却不珍惜,负心薄情还不自知,但其实世间很多女子都像你母亲一样,两人在一起久了,失了新鲜与刺激,逐渐寡淡无趣,而这时,男人比女人拥有更多选择的权利,他会拥有新的刺激和鲜活,女人就只能陷于一方宅院,将全部心思投在男人闲暇时偶尔施与的几分关切上,守着盼着,熬着憋着,一辈子就过去了。”
    秦蓁向后一仰,撑着身子感慨道:“心中装着一个人,甜都是他,苦也都是他,喜怒哀乐的牵动,全因为他。所以喜欢一个人,太辛苦了。”
    “若我不会呢?”郑煜星低声开口。
    秦蓁侧首,郑煜星这一次没有嬉皮笑脸,一张白俊的脸上满是认真,声线压抑低沉,又融着几分期盼:“若我不会,也不行吗?”
    秦蓁眉眼轻转,低低的笑了一声,“郑煜星,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郑煜星蹙眉,疑惑的看着她。
    秦蓁真诚道:“我的意思是,喜欢一个人,太辛苦了,所以,为什么不一次喜欢十个呢?”
    郑煜星:……
    秦蓁一副终于说出心里话般的感慨:“其实不怪男人花心,因为不断地迎接鲜活与新的刺激,真的很诱人!”
    “若只有一人,喜怒哀乐只能对着他,情绪全被一人牵绊,很容易把路走死;但若有十个,就完全不一样了……”
    她侧首对上郑煜星呆滞的目光,情真意切:“一想到还有九段关系等着我恣意缠绵,鬼才会为其中一段关系来耗费宝贵的时间精力,去辗转反侧自我煎熬。”
    两人对视着,秦蓁的脸上挂着清浅的微笑,以及坦荡的渣:“我知你心中伤痛,又怎能这样对你?这事情,确然得看你行不行,不过不是那种行不行,是这种,十分之一,你行不行。”
    郑煜星呆滞片刻后,慢慢回神,给气笑了,一边笑一边点头。
    行,秦蓁,可以。
    秦蓁故作惊喜:“行啊?”
    郑煜星骤然收笑,怒目呵斥:“行个屁!”
    秦蓁作恍然遗憾状,双手击掌交握:“可惜了,你我无缘,来世再见。”
    她轻提裙角起身:“公事你不必担心,他们喜欢参多少本就参多少本,越起劲越好。至于你我的事情,既然已经说开,就不必纠结了。我们小星爷文武双全,相貌堂堂,何愁找不到珍惜你,将你当做心尖唯一的好姑娘?”
    她拍拍身上的尘,作势要走。
    “秦蓁。”
    郑煜星懒懒的喊她。
    秦蓁回头垂眸,郑煜星坐在台阶上,又变作了那副恣意不羁的模样,两条长腿自衣摆中露出,闲闲搭在阶梯上,踩着官靴的脚有一下没一下的晃悠着。
    “秦意是故意的吧。”
    秦蓁眉头轻蹙。
    “秦意的确不是无能之辈,可他分明有能力,为什么还要事事都拖着你,安心站在你后头呢?”
    郑煜星眯起眼睛:“我猜,你打算待秦意真正独当一面时,就甩了他去过逍遥日子吧,这想法被他察觉,所以,他起先是可以的,甚至觉得,自己已是堂堂男子汉,该让你依靠,可惜事与愿违,所以,他又不可以了。既然你没想过依靠他,他不妨倒过来依靠你,总归,多留一刻是一刻。”
    秦蓁在郑煜星这番话中,竟露出些恍然的神色来。或许越是亲近的人,越是容易忽视。这大概就是秦意从前处处忍不住显摆,如今却乖觉安静,静听她安排的原因吧。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秦蓁细细思索,怅然失笑。
    大概是他执意要在所赐府邸中为她安置院子,她却拒绝了之后?
    秦蓁看向郑煜星,言语里竟带了点真诚的感谢:“多谢提醒。”
    郑煜星笑眯眯的:“我不是在提醒你。”
    秦蓁将他上下一扫,以疑惑的神色示意他说完。
    日光铺洒在青年的颀长身躯上,郑煜星扬起下巴,昂扬的眼神仿佛在欣赏一件势在必得的珍宝,明朗的浅笑蓄着柔韧的笃定。
    他缓缓张口,清冽动听的嗓音,将每一个字都嵌上暧昧的小勾子,目标是她:“我是在鼓励自己,亲弟弟都难逃败阵,我即便失败也没有什么遗憾的。况且,我不信留不住你。”
    秦蓁的眼神晦暗不明,将他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终是露出个冷笑来:“若是败了,可不许哭。”
    郑煜星眼角一跳,仿佛被人踩了尾巴。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这是她故意的,仍保持着笑:“莫非我的眼泪会叫你心软,你故意说这话,跟我耍心机来了?”
    秦蓁挑眉:“你不妨此刻就哭一个试试?”
    郑煜星哼笑一声,竖手叫停,他大掌撑地起身,随意拍拍身上,走到她身侧,微微偏头,对着她的耳朵咬牙道:“秦蓁,我给过你机会了,嘴这么硬,老子迟早能撬开。”
    秦蓁面色一怔,显然不解,他却噙着笑离开。
    郑煜星没回头,他想也知道秦蓁会是什么表情。
    从开始到现在,从他明晰心意之后,从未吝啬向她表明。
    但其实,这一次又一次的坦白里,她一次又一次顾左右而言他,哪怕故作疏离冷待,言语尖酸嘲讽,甚至想法荒唐大胆,由始至终,她都没有决绝又明确的表态——她拒绝,只是因为她对他无意,她不喜欢他,甚至厌恶他。
    聪明的人,会用最简单的方法处事。从开始到现在,秦蓁的聪明,他已经见识的很彻底。她不是拖泥带水的人。
    喜或不喜,一句话的事情,她不该不懂。
    真正身经百战,踩着蓝颜尸骨走来的女人,可不是她这样的。
    嘴硬的要死。
    他迟早撬开。
    ……
    秦意心情很复杂。
    起先,他只是猜测郑煜星对姐姐过于关心,是不是出于一些不寻常的私心,他见惯这种,也没当回事。
    没想郑煜星大方承认,却不似从前那些卯着劲儿在姐姐身上下功夫的男人,竟跑他这来试探示好来了,还打着殿下的名义,扬言要从旁协助。
    他并不需要这人多管闲事啊!他又不是真的不行!
    倘若他真的仕途风顺,一切尘埃落定,姐姐兴许就会离开这里一个人过。她早就这样想了,他知道。
    但渐渐地,他又品出些不同的意味来。
    第一,姐姐在没有任何计划的情况下帮了郑煜星,她何曾这般热心助人过?帮了人,还躲着对方什么都不求?她终于良心发现,觉得自己从前太绝情造孽了!?
    第二,她既然想解决问题,然后甩开一切,有郑煜星帮忙,一定能事半功倍,郑煜星的动心,或许同从前那些男人一样,但她的拒绝,却是绝无仅有,也没有道理,不符合她的心理动向!
    自秦意懂事起,就一直帮姐姐打掩护,帮她偷偷溜出门,学着长辈那样走商,增广见闻。可是姑娘家行走在外,很多地方都很难,还格外危险,若能有人相护,自会顺利很多,所以她认识了一个又一个青年才俊,收下对方一片真心的付出,却用好处利益相抵。
    她就是这样,不主动,不拒绝,也不负责。
    可在郑煜星身上,她已连破两道原则——主动帮他,却拒绝他,只剩负责了!
    电光火石间,秦意忽然想起一件旧事。
    被秦金氏认养后的第二年,他和姐姐曾去长安敬安伯府省亲。但其实,在那之后的第四年,姐姐又偷偷去了一次长安。
    那次之后,她再也没去过长安,与表妹多为书信来往,同时,她在长安还有了个“恩人”。
    关于这一点,秦意一直没有打听出个所以然来,只觉得从那之后,秦蓁变了很多,直至如今的样子。他以为是那时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有恩人相救才幸免于难,所以不敢再多问。
    这一次来长安,已算是定居。
    可这么久了,秦意明里暗里观察,就没见秦蓁见过任何人,甚至发出什么书信,唯一暗中联系过的,只有住在长安客栈的秦金锐,但秦金锐整日为秦家打算,想要再谋出路,并没做别的。
    细想一下,秦蓁何曾欠过谁什么?即便人情债不能用人情还,她也能抓把钱填上,这个对她颇有影响的“恩人”,人还在长安,就这么容易被忘了?
    进一步,他们当年来长安,除了认得伯府的人,就是忠烈侯府的人了。而他们这一次来长安之后,交集最多的,也是忠烈侯府的人。
    她主动帮忙,却拒绝……
    长安城……
    郑芸菡,郑煜星……
    秦意心尖一颤,呼吸急促起来。
    他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如果……万一……真要是……
    他是不是就有机会改变姐姐的想法,让她留下来,一家人团团圆圆了!?
    ……
    郑芸菡这个午膳又是和晗双一起。她对这次重阳出行充满热情,已经开始列清单,确定当日的菜色和美酒。
    至于她的“小郎君”,决定重阳节以出游为重,没提要上门的事。
    郑芸菡本身不急,只是好奇他是不是害怕。
    结果他立马翻脸,连声否认,也是可爱的紧,最后定下,虽然他不去侯府,但她可以去王府,她也好久没有见过太妃娘娘了。
    用完饭,她趁着最后的时间,跑回卧房简单洗漱了一下,一出来就被秦意堵住。
    “郑姑娘,我有几句话想告诉你!”秦意迫切的迎上来,郑芸菡眼珠瞪圆,连连后退。
    秦意:“你别怕,我没有歹意。”
    郑芸菡眼神轻轻擦过秦意落在他后头,然后摇头:“我没有怕,但你最好不要动,我听得见!”
    秦意没想那么多,原地站定,迫切道:“郑姑娘,令兄与我姐姐的事,你知道多少?”
    郑芸菡一怔,眨巴着眼,好半天才愣愣道:“啊?”
    ……
    郑煜星下午又出去了一趟,他确实没撒谎,下午的确有事。
    到散学时,他又晃悠回太仆寺。
    博士厅空无一人,角落阴凉处,放了一只酒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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