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第184章 河南之变(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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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鸿章表面上装作平静的听完了密使的禀报,听到光复军接受李鸿章投降的请求之后,他是大大的松了口气。光复军没有对李鸿章提出任何要求,只是要他稳守洛阳,等待光复军抵达洛阳之后就老老实实投降。这个情况让李鸿章感到非常惊慌。
    按照道理,光复军不可能对李鸿章这么宽容。降将们若是做不出突出贡献,只是老老实实投降,那下场一般都不会太好。即便是光复军提出让李鸿章夹击湘军的要求,都比现在更能让李鸿章感觉安心很多。
    只是投降的事却不能与部下商量,部下若是知道了此事只怕不会有好结果。李鸿章郁闷的想,难道他堂堂正牌进士,战略眼光如此刁钻准确,竟然就毫无价值不成?
    但是李鸿章尽力驱散了心中的不爽与不安,他知道自己没资格要求更多,李鸿章就知道当光复军北上的时候,满清就完蛋了。光复军在他们的地盘上有报纸,江忠源对光复军的报纸嗤之以鼻,李鸿章却是如获至宝。不管是土改还是发展工业,修建铁路,建设港口,包括在光复军对西班牙宣战,夺回吕宋。报纸上文章的内在的深刻含义,都让这位能臣感到极大的震撼。当然,最大的震动莫过于在署名文章见到左宗棠的名字。
    淮军当然没机会去证实此左宗棠就是彼左宗棠,李鸿章却宁肯相信光复军肯招纳降军。与太平天国的拜上帝教相比,光复军的报纸所展示的内容无疑是一个正常朝廷所关心的事情。当然,关心庶民百姓的切身利益的确不是满清的传统。李鸿章是二甲进士,他老爹李文安乃是三甲进士,当了刑部官员。
    历史记载,文安居官忠厚正直,以孝友为政,明治狱,尽心职事,政声卓著。在管理提牢厅时,束吏安囚,严禁狱卒虐囚,时例各囚每饭一勺,文安散饭务必满勺,生熟亲尝之。捐米煮粥,以济晚间后到之囚。狱中易发疾病,文安制药备之。夏则赠蒲扇,秋冬各司捐散棉衣,又在各所添置棉被,以备病囚发汗养病。狱无瘐死者。总办秋审,亦多所平反,人无冤抑,世称长者。
    有这么一个老爹,李鸿章与豪侠的江忠源不同,与地主阶级利益至上的曾国藩也不同。他自幼就接受老爹的教育,懂得该如何忠于政事。政事无外乎“耐烦”二字,光复军在宣传为民做事的时候简直是不厌其烦。江忠源曾经嘲笑过光复军沽名钓誉,李鸿章嘴上附和,心里面却大不以为然。有他老爹的言传身教,李鸿章很清楚政治操作比报纸上所说的繁琐的多。
    光复军所展现的无疑是真正的新朝气象,他们敢面对社会问题,勇于解决社会问题。这等气派绝非太平天国能比,满清朝廷也根本比拟不了。例如光复军建立粮食局之后,向有户口本的家庭按月低价供应六斤油,光复军是把这当作重要工作来推行。淮军对此是视若罔闻,李鸿章看完之后可是被吓坏了。
    光复军治下有户口本的家庭若是有一千万,一个月就是三千万斤油,一年就是三亿六千万斤食用油。现在一亩上等田的油菜亩产顶多几十斤,即便按照完全做不到的亩产百斤计算,光复军得拿出七百二十万亩良田种植用于生产菜籽油与花生油的作物。
    满清有过计算,当下全国五大约五亿人口,人均一亩八分地,也就是说全国耕种土地不过九亿亩,光复军就算是占了四成,也不过是三亿六千万亩,上等田与下等田比例大概在一比四,光复军的上等田亩不过是九千万亩。拿出百分之八的土地用来种植油料作物,这简直是就是大笑话。
    李鸿章并不清楚光复军在南海开疆拓土的目的就是为了增加食用油供应,21世纪的时候每年中国要从东南亚进口两千多万吨的棕榈油。韦泽希望到1880年左右,中国能够每年从南海生产出超过1000万吨的棕榈油。按照10亿人口计算,人均棕榈油就能达到20斤,加上菜籽油、花生油,以及椰子油的补充,不仅食用油毫无压力,甚至肥皂等油脂化学产品都能得到基本满足。
    如果知道了韦泽的野心,只怕李鸿章能吓的尿裤。即便不知道韦泽的野心,李鸿章仍然知道满清根本无力与光复军对抗。
    对于注定灭亡的命运,江忠源选择了“千万人吾往矣”的自我陶醉,曾国藩选择了螳臂当车般的奋战到底。而李鸿章的选择很简单,他要活下去,绝对不给满清陪葬。
    所以当李鸿章接到僧格林沁的蒙古八旗被捻军彻底击破,僧格林沁战死。而湘军大破捻军,捻军余部南窜的消息之后,震惊之余又大感庆幸。满清朝廷真正相信的不是淮军,而是僧格林沁所率领的蒙古八旗。僧格林沁是咸丰皇帝的表弟,是满清朝廷真心信赖的世袭罔替的亲王,他曾国藩又是什么人?不过是一介汉臣,一介走狗而已。
    如果是世袭罔替的亲王僧格林沁大胜,曾国藩败亡,朝廷会觉得丢失了一条走狗而惺惺作态。世袭罔替的亲王僧格林沁覆灭,朝廷只怕对曾国藩只有杀心了吧。想到自己的老师曾国藩落到如此地步,李鸿章只能长叹一声。
    满清朝廷接到战报之后的反应与李鸿章想的一模一样,阅读奏章的时候满人官员们都是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战报上写的清楚,捻军在8月3日清晨突然对僧格林沁发动了猛攻,张宗禹与任柱率领骑兵猛扑僧格林沁的蒙古八旗。曾经击败过东捻军的僧格林沁毫不迟疑的发动了反击,捻军骑兵全部在猛攻僧格林沁,以步兵为主的部队则牵制性的进攻湘军。
    在烈日下进行了一上午的战斗之后,僧格林沁的两翼部队先后溃败,张宗禹和任柱两支骑兵部队包围了僧格林沁的中军。僧格林沁亲自带兵大呼酣战,但是寡不敌众。中军八千多骑兵陷入了两万捻军的重围,最终全军覆没。
    三万湘军面对两万捻军的猛攻则是完全不同的态势,捻军火炮犀利,湘军则以严整的阵势迎敌。双方互相炮击了一上午,到了中午时分捻军也分三队猛攻湘军。湘军没有丝毫示弱,分三路迎击。
    左右两路捻军被湘军打得节节败退,精锐所在的五千捻军中军与六千鲍超的精锐就展开了一场排枪对射的战斗。双方的大炮轰鸣,湘军与捻军战士们在子弹与炮弹的横扫下一排排的倒下。鲍超就在战线第一排指挥战斗,残酷战斗进行了不到一个时辰,捻军步兵先崩溃了,鲍超带兵猛攻,捻军随即大败。不仅出击的步兵被杀了两三万人,连大营都被湘军给夺走。
    歼灭了僧格林沁的捻军骑兵看大营丢失,在僧格林沁的大营里面抢掠一番后南下逃窜。清军僧格林沁与湘军共付出了两万多人的代价,歼灭了近四万捻军。那支曾经拥兵近二十万,肆虐淮河以北四省的捻军剩下了不到十分之一的兵力,一万多捻军逃向南边,短期内不可能再有力量对北方四省造成威胁。
    惨烈的大战在奏章中写的清楚,僧格林沁在战前就与曾国藩达成了约定,各自击破正面的敌人之后再增援对方。经过了片刻的沉默,朝堂上突然有王爷站出来含泪说道:“曾国藩为何不死?”
    慈禧被这话吓了一跳,慈安本来皱眉沉思,听了这话之后满脸怒容。恭亲王奕欣更是满脸惊愕,他没想到竟然有人提出这么离谱的说法。
    只是恭亲王奕欣可以觉得这说法离谱,但是满人大臣们可不觉得这有什么离谱的。立刻就有好几名满人大臣含泪附和道:“曾国藩为何不死?死的却是僧王?”
    “湘军为何没有护得僧王周全?”
    “曾国藩就是故意陷僧王于不顾,湘军居心叵测啊!”
    有人带头,满人大臣们纷纷上前跪倒提出了自己的观点。
    慈安的脸都被气白了,她原本还被奏章里面描述的惨烈战争所震撼,捻军与清军共投入了近十万兵力在陈州决战,这一战虽然不幸折损了亲王僧格林沁,却也让捻军大伤元气。东捻军现在只剩了零散的小部队,李鸿章夺回洛阳,僧格林沁与湘军又击败了最强的西捻军,朝廷终于能够缓口气,只要解决掉苗沛霖这个反复小人,清军就可以在河南与山东建立一条防线,应对南边的光复军。
    东太后慈安万万没想到朝廷的满人大臣们居然在这时候对曾国藩的湘军发难。只是闭上眼思忖了片刻,慈安却也想明白了里面的关键,朝廷可以信赖的野战军只有僧格林沁的蒙古八旗,现在僧格林沁战死,朝廷的野战军只剩了湘军与淮军两支而已。大清的性命就把握在汉人军队手中。失去了僧格林沁的制衡,满人大臣们此时感受到的可不是打胜仗之后的欢喜,而是发自内心的惊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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