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忙季已经过去，各类服装也按照实际订购数量交代工厂按时出货，但计划赶不上变化。
    已经发出的一批秋装里发现了瑕疵品，倒不是设计打版的问题，而是制作过程中，领帽的位置少走了一次车缝线。
    按理说不是什么大问题，可坏就坏在左右对称的设计，少了一边格外突兀。
    露露：“……已经有商家打电话来调侃，说咱们的设计要逼死强迫症。”
    有心情调侃，证明事情还没到最糟糕的地步。
    冉瑶想了想，把那件衣服的设计图找出来，上面清清楚楚标记着——左右各走十厘米车缝线。
    “原因调查清楚了吗？”
    “每次送去工厂的图纸都有备份，我刚才查过，没有问题。”
    冉瑶拧眉，若有所思：“既然问题不在设计图纸，那多半是出在加工环节。”
    “李俐也这么说，她已经出发去工厂了。”
    “这样露露，你先稳住商家，最多三天，我会给他们一个交代，召回也好，其他危机处理方式也罢，总之，先别急着卖，等我消息。”
    “好。”
    冉瑶已经穿上外套，拎起包包，“我到工厂看看，这边你盯着。”
    说完，踩着高跟鞋，去如风。
    露露伸出手，还来不及挽留，人就没影儿了——
    “午饭还没吃呢……”
    驱车至工厂，冉瑶没打招呼，直接去了车间。
    由于饭点，很多缝纫机位都空了，上面大喇喇摆放着半成品服装，稀稀落落散着图纸。
    她找到发现瑕疵的那款套头衫，由于是这季的主打新款，后续还要出货，所以工厂至今仍在赶工。
    这时，工厂老板闻讯赶来。
    “冉总怎么过来了？这……也没提前打声招呼，粗茶淡饭的实在拿不出手。”
    “再不过来，恐怕我整张图纸都让魏老板你给改烂了！”
    “这是哪里的话？！”男人吓了一跳。
    冉瑶指着加工图上某处，“这里明明标注了左右各一条车缝线，可成品却只有左边那条，你怎么解释？！”
    “我这……也是你们公司那个叫李俐的过来说明情况以后才发现出了问题，实在抱歉。”
    冉瑶看他不像推脱的样子，“到底怎么回事？”
    魏老板长声一叹，把刚调查出来的结果悉数告知。
    原来，母版加工图在扩印的过程中出了点小状况，恰好把那个标记糊掉，所以，加工工人只看到图上实实在在画出来的左车缝线，而忽略了被领子挡住的右边。
    “……冉总，既然您都亲自来了，我也不是那种耍赖打滑的人，这次事故工厂负全责，您看怎么处理，只要在合理且可承受范围内，我都没异议。”
    对方这么干脆耿直，冉瑶也不想抓住不放，刻意为难。
    “我现在回去和同事商量处理办法，至于认责和赔偿，事后再谈，可以吗？”
    “好！”
    冉瑶开车，载着李俐一并返回工作室。
    “露露，立即召开紧急会议，商量这次事故的处理办法。”
    “好的，我马上通知，让大家准备。”
    “尽快。”
    下午的时间就这样忙忙碌碌过去，直到散会也没有讨论出一个让人满意的解决方案。
    动不动就是“召回”，全国各地那么多销售商，谈何容易？
    光运输成本都够他们喝一壶，更别说还有时间上的耽搁以及补救成本。
    但眼下确实想不出更好的解决办法。
    日落黄昏，暮色四合。
    冉瑶：“先这样吧，大家回去都好好想一想，如果没有更好的方案，就只能启动召回程序。”
    大家陆陆续续打卡离开，露露推门进来，“我把今天下午大家提出来的方案进行了汇总整理，都在里面了。”
    冉瑶接过来，放到手边，“嗯，你先下班吧。”
    “行，那您也早点走。”
    冉瑶坐在皮椅上，倏地，转了半圈，直面落地窗。
    这一坐，不知过去多久，她始终保持那个姿势，迎着落日余晖，披上一层金色光芒。
    直至——
    手机铃响。
    “喂？”
    “瑶瑶，你昨天答应请我吃饭。”
    宋子文。
    “……抱歉，我有点累，改天吧。”
    说完，也不等那头回应，便径直挂断。
    然后，继续发呆。
    突然肩膀一重，她下意识回头，男人温润英俊的面庞映入眼帘。
    “你……”怎么会在这里？
    “楼下没看到你人，就上来碰碰运气。”不待说完，宋子文便看穿她想问什么，直接回答。
    “我真的很忙，抱歉，不能请你吃饭了。”
    男人沉默一瞬，就在冉瑶以为他忍无可忍即将发怒的时候，宋子文却绕到她面前，蹲下来，保持仰望的视线，目光温柔：“出了什么事？”
    有些人天生就带着魔力，那么软软地看着你，以倾听的姿态，轻而易举便叫人卸下心防。
    冉瑶僵了一整天的脊背，突然垮塌。
    将大致经过说与他听。
    “……就是这样。”
    宋子文想了想，问她：“你准备怎么处理？”
    “趁东西还没卖出去，全部召回。”
    “这样一来，成本可不低。”男人一针见血。
    冉瑶抿唇：“这是最坏的打算。”
    “我倒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拿出一部分钱，让商家自己补足车缝线。”
    “对方愿意吗？”冉瑶持保留态度。
    “为什么不愿意？首先，不用他们自己花钱；其次，不会耽误上架时间，一举两得。”
    “但商家水平良莠不齐，质量没办法保证。”
    宋子文拉了她的手，垂眸把玩，闻言，头也不抬，声音四平八稳，“你大可派人抽查，一旦发现不合格，就列入黑名单，不再供货。”
    冉瑶眼前一亮，困扰了大家整整一个下午的难题就这样被宋子文三言两语解决。
    “谢谢。”真心诚意。
    “现在可以请我吃饭了吗？”
    “好！你想吃什么？西餐？粤菜？川菜？火锅？我马上订位。”
    宋子文好笑地看了她一眼，“不是说好由我来安排吗？”
    ……
    超市。
    冉瑶看着面前的购物车，嘴角隐约抽搐。
    “这里有什么好吃的？”
    宋子文拣了一包盐放进车里，闻言笑道：“所有好吃的都在这里。”
    “可全部都只是食材。”
    “我会让它们变成美食。”
    冉瑶微愕，“你……该不会打算自己做吧？”
    男人挑眉：“有问题？”
    “不是说好我请客吗？”
    “所以，待会儿这一车东西，由你来结账。”
    “……”冉瑶竟，无言反驳。
    宋子文买东西很干脆，看准什么就不会再挑挑拣拣，并且，目标明确，连路线都是计划好的，从不瞎逛，自然也省了无用功。
    所以，采购过程十分顺畅，从进去到出来不超过半个钟头。
    上车坐定，宋子文：“去你家，还是我家？”
    冉瑶一顿。
    “ok，去我家。”以后会变成我们的家。
    一路疾驰。
    冉瑶知道宋子文厨艺不错，交往的时候，他就经常下厨。
    可菜一入口，她还是不免惊讶。
    “怎么样？”男人满眼期盼。
    “……好吃。”
    宋子文轻笑，拿了筷子，端起碗，“那跟以前比呢？”
    “咳咳……”辣椒进了喉咙，冉瑶呛得眼泪汪汪。
    “慢点，又没人跟你抢。”说着，替她顺顺背。
    掌心的热度透过衣料，被皮肤所感知，冉瑶有些不自然地避开了：“没事。”
    “来，喝口水。”
    “谢谢。”
    待她缓和过来，宋子文又重新提起：“刚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
    “……比以前好。”
    冉瑶实话实说。
    他的厨艺确实精进不少，同样一盘炒莲白，一年前和一年后，还是有很明显的差别。
    “嗯，熟能生巧。”他说。
    冉瑶眉眼微动，“你经常做饭？”
    “休息的时候基本都自己动手。”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