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你、别跟我开玩笑……”向影心后颈发凉。
    “心心！不要再自欺欺人了，面对现实吧！”沉声哀痛。
    “那你告诉我，我到底闯了什么祸？！说啊！”女人情绪几近崩溃。
    “你惹了不该惹的人，好好想想吧。”向海滨忍痛将电话挂断，蹒跚着走向书房。
    张姨站在旁边，目睹了一切，牵着袖口直抹眼泪。
    作孽啊……
    颓然跌坐在床沿，女人双眼放空，逐渐失焦。
    手里还握着电话，无力垂放于身侧。
    向影心耳畔反反复复回响起那句——你惹了不该惹的人……
    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人的脸：轮廓深邃、棱角分明。
    她在部队当了这么多年记者，每天都跟不同的军方人物打交道，就连上面几位德高望重的老爷子，她也是见过的，但是为什么对那个人没有一点印象。
    否则也不会将他认作普通列兵，企图诱之以利，最后失了方寸，被人抓住把柄。
    这一闹，连宋青都惊动了。
    “向小姐，我能进来吗？”隔着门帘，一道清润的男声传来。
    是和她一起过来负责本次采访任务的男记者，丁启。
    向影心本欲拒绝，但转念一想，觉得他可能知道什么，遂收敛表情，整了整衣领，“进来吧。”
    丁启一身迷彩服，脖子上还挂着相机，一副眼镜架在鼻梁上，颇有几分斯文气质。
    可惜，身量太过单薄，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思及此，向影心脑海里又忍不住浮现出那个列兵的脸，慢慢向下，性感的喉结，隐藏于作训服下的胸肌……
    “素材已经收集得差不多，上面连续来了几通电话在催，我打算今天中午回京，你的意思呢？”即便两人已经在一起工作了两个月，丁启对她的态度依旧疏离。
    向影心平时不会在意，反正丁启忌惮向家权势，即便心中不满，也不敢真的对她做什么。
    不过今天，在遭受了连番打击之下，又遇到同事用这种态度跟她讲话，向影心面色微沉，觉得他在落井下石，故意看笑话。
    但事实是——
    丁启什么都不知道，他落哪门子的井，下哪门子的石？
    “我手头还有一些素材没完善，打算迟些时候再离开。”她淡淡道。
    你不是想走吗？
    好啊，我就偏不如你的意！
    果然——
    丁启脸上闪过纠结，“我能先走吗？”
    “这怎么可以？我们是一起来的，当然要一起回去。”
    “我家里有事，想先回京都。”
    “什么事情比采访任务还重要？”
    丁启闷声，半晌才开口：“……我女儿过生日。”
    向影心冷笑：“你是个军人，应该知道国与家之间孰轻孰重，别犯傻。”
    丁启眼底掠过暗色，想起女儿可爱的小脸和期盼的目光，他咬牙，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接下来的话——
    “我的工作已经完成，任务结束，为什么不可以先走？总之，我今天中午回京，过来只是告诉你一声，并不是征求意见。”
    “站住！”向影心第一次发现印象中的软蛋居然还有这么强硬的一面，不由怔愣。
    等反应过来，滔天怒火涌上心头，连带着她在宋青那处受的气，和向海滨那里遭的骂，交织纠缠，形成一个大火球。
    然后——砰！
    爆了。
    火花迸溅。
    “丁启，你他妈不要给脸不要脸！”向影心突然发难。
    “你嘴巴放干净点，不要脸的是谁，你自己心里清楚！”男人额上青筋突显，已是隐忍到极致，最终彻底爆发。
    向影心被他凶狠的眼神镇住，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
    “姓向的，我真是受够你了！一秒都不想再忍下去。”丁启仿佛突然卸下重担，整个人轻松不少，他甚至隐隐后悔，为什么不早点爆发？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他以往的隐忍在如今看来，就像一场笑话！
    “丁启，你疯了？信不信我让我爸……”
    “除了拿向家的权势压人，你还会做什么？向参谋长一世清名全都被你毁了！”
    “闭嘴！你简直……”向影心气得语无伦次，“胡说八道！”
    “胡说？”丁启冷笑，眼底流露残忍，“你以为你每次闯祸任性、闯祸，都是谁在处理？向参谋长四处托关系，求人，一张老脸踩到地上，就为你这么个白眼儿狼，真替他不值！”
    “住口！”
    “这就听不下去了？还是于心不忍？哦，我就想问问，你还有良心这种的东西吗？”文人的嘴，尖锐的喙，一口下去鲜血淋淋。
    向影心怒到极致，反而冷静下来，两眼涣散，四肢僵硬。
    丁启见她前一秒还像战斗机噼里啪啦发射子弹，下一刻就成了枯萎的干花，那些已经到了嘴边的诛心之言，又通通咽回肚子里。
    他并非牙尖嘴利的人，只不过心中有气，不泄不快。
    “算了，撤职也好，被穿小鞋也罢，都无所谓了，随你的便。”说完，转身欲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