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熙抠手，某一瞬间她是有点心虚的。
    “阴谋论，如果只是巧合……”咕咕哝哝，含糊不清。
    陆征何等耳力？自然听得一清二楚，“不可能。”
    “这么肯定？”
    “我和那人交过手。”
    啊？她什么时候和陆征交手了？等等……那三道防火墙……
    不、不会是他吧？！
    妈呀，原来自己枕边睡了个黑客高手？竭力压下按捺不住的兴奋，谈熙面上平静，心里巨浪滔天。
    她男人要不要这么牛？不仅会赚钱，还能玩转计算机？
    自豪油然而生。
    “你在想什么？”
    “啊？”转眼，撞上男人探究的视线，谈熙轻咳借以掩饰失态，“那……你赢了吗？”
    “……没有。”
    唇角隐隐上翘：“看来，那人还挺厉害。”毫无谦虚的自觉。
    不料，换来男人一声冷笑：“迟早会被我逮到。”再厉害又如何？
    谈熙打了个寒颤，“如果，我是说如果，你逮到了，会怎么处理啊？”
    “关起来，慢慢审。”
    “……”我滴个妈呀，要不要这么狠？
    本来还想坦白从宽，一听这话，某妞儿秒怂，她还是躲壳里好了，安全最重要。
    “冷？”
    “哈？没、没啊……”
    “那你抖什么？”
    “我抖了吗？”
    陆征把两人交握的手举起来，“自己看。”
    谈熙想哭，特么真的在抖啊！
    “到底怎么回事？”
    “……”能说是被你给吓的吗？
    当然不能。
    “好像是有点冷哦~”搓搓手，双臂交叉环住肩头。
    一阵窸窣响动后，暖意袭上后背，男人的外套已经披在她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夹杂隐隐薄荷香。
    “还冷吗？”
    摇头。
    “嗯。”
    “阿征，其实刘跃什么都不知道，是我……”
    “刚才提醒过你，别在我面前替其他男人说话。”
    那一瞬间，谈熙想把一切都告诉他，被打断之后却再也没有继续开口的勇气。算了，顺其自然吧，该知道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却不料，那一天来得如此之快，令人措不及防。
    对于刘跃的去留，两人各执一词。
    谈熙要求放人，撒娇卖萌十八般武艺斗都用上了，陆少将仍然不为所动，反而脸色愈渐阴沉，最后黑得能滴出墨来。
    “……我保证，你说的那些绝对不是他干的！一个大三学生，又不是计算机专业，怎么可能和黑客有牵扯，你们抓错人了，相反，他是受害者啊！账户里的钱莫名其妙就被你给冻结了，简直比小白菜还冤，ok？你们不能随便……”
    “你跟他什么关系？”
    “嗯？”话音猛滞，疑惑抬眼。
    “至于费尽心机替他开脱？”男人面色铁青。
    谈熙想了想，正色道：“朋友，合作伙伴。”
    “这就是你帮他的理由？”
    “不止。”
    男人眯了眯眼，深光莫测。
    “我总要拿回本金和既得利益。”
    “不可能。”
    “凭什么？”
    “非法所得。”
    “合法与否不是你说了就算。”谈熙敛笑，端得四平八稳，既然软的不顶用，那只有来硬的。
    “首先，华润股价在短短两个小时内经历了过山车式的起落，原因众说纷纭，表面上看是因为公司高层被捕的消息泄露，闹上热搜之后，投资者持股意愿降低，纷纷抛售股份，进而导致股价下跌。真的是这样吗？”
    谈熙起身，走到控制台前，透过玻璃看向隔壁正闭目静坐的刘跃，目光乍现凌厉，“反正我是不信，这种理由骗骗那些小股民还可以。”顿了顿，收回目光，转而落到陆征脸上，“我不知道军方的目的是什么，也不想知道。投资是为赚钱，市场经济，趋利而行，凭什么上面一句话就要这么多股民来承担损失？”
    这是谈熙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冷静理性的一面，男人似有怔忡，探究的眼神仿佛在确定眼前这个侃侃而谈的女人还是不是记忆中那个惯会撒娇、没皮没脸又爱闯祸的小东西。
    “说下去。”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疑惑不过转瞬之间，很快又恢复成面无表情的冷淡模样。
    “也许军方有军方的考虑，或关乎国家安全，或与国计民生牵扯，但是——无论什么理由都不能成为你们理直气壮牺牲小部分人利益的倚仗。错就错，对就是对，再多的借口也不顶用。”
    “你们应该也意识到了这点，所以才会选择暗中行事。既然如此，作为军方代表的你又有什么资格站在维护股市秩序的高地俯视艰难求存的股民？”
    陆征两耳嗡鸣，这完全是赤裸裸的嘲讽和不加掩盖的奚落！
    好一个谈熙，好一张利嘴，好一颗清醒的头脑，他倒是小看她了！
    再温驯的猫也有爪子，挠人的时候一样会疼。
    谈熙不是没看到他难看的脸色，但有些话憋久了，不吐不快：“如果我没猜错，上面是想用最低的成本收回华润，才整了这么一出，如意算盘打得可真响。好比用最少的钱去买一块最大最贵的蛋糕，可成本不够怎么办呢？哦，无知的股民为你们买单。”
    “谁告诉你这些？”陆征眉眼发沉。
    “稍微有点脑子的人就能联想到，还用谁说？华润是国内罕见的大科技企业，侦测技术和探测技术长期处于领先水平，其中又以雷达方面见长。上市之前，原身是一家汽车配件公司，之后又与军工企业建立了合作关系。掌握着如此先进的技术，又怎么可能不引起国家重视？”
    陆征轻笑，“了解得倒是详细。”
    “否则怎么会放弃大热的电商企业，而选华润？”
    男人眼里闪过警惕和防备，谈熙知道，他已经开始怀疑自己，可那又如何？没证据，就是空谈。
    之前，她已经把刘跃电脑里关于自己操控的痕迹全部抹去，包括简化后的程序代码。
    她不信还能查到什么。
    哪怕刘跃扛不住把她供出来也不怕，自有应对方法。
    说到底，真正能给她定罪的无非就是探听交易内幕，毕竟她是通过宋白才得知股价跌到最后可能会出现短暂的峰值回升。
    仅此而已。
    可是证据呢？
    且不说宋白身后有整个家族替他护航，就以事实论，他也并未说什么，一切都是谈熙自己在猜，通过他语焉不详的一系列反应做出相应合理的判断而已。
    “你说刘跃利用黑客手段，难道你们就没用？”谈熙轻笑，眼角眉梢透露出的冷傲令他觉得陌生。
    陆征恍然，仿佛透过这具身体看到了一个骄傲的灵魂。
    心下震惊，两人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他竟没有真正看懂过她？
    这个认知让他十分焦躁，某些不可控制的因素出现了。若非刘跃被捕，继而发生一连串的事，他还要被蒙在鼓里多久？
    谈熙别过头，不再与他愤怒的视线相撞，眼底逐渐浮现出激越和兴奋。
    失望吗？
    可惜，这才是真正的我。
    瞒得过一时，伪装不了一世。她可以躲在他的羽翼之下，过平安喜乐的日子，却要为此抛弃飞翔的本能，她试过，终究还是做不到。
    “你说我不懂，叫我别闹，喜欢安分听话的谈熙，可那不是我想要的自己。阿征，你说该怎么办呢？”
    “熙熙……”
    她侧身靠在墙面上，目光怔然：“我们……好像出现了分歧。”
    “没有！别胡思乱想。”
    “你看，我明明想得很清楚，说得也很明白，你一句‘胡思乱想’就把所有否决掉。”
    陆征一直拿她当孩子看，管教，说理，用自己的思维指导她为人处世。
    可她是炎兮啊！
    不想当他的孩子，只想做他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