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过了平生最冷清惨淡的一个除夕。
    第二天，大年初一。
    徐伯原本还想上楼叫起，可老爷子已经坐在客厅，正端着茶喝。神情一如既往冷肃，但眼中光亮却莫名黯淡几分。想来，昨晚睡得不太好。
    冰箱里有早前就准备好的包心汤圆，下锅煮一煮，就能当早餐。
    唉……徐伯忍不住叹气。
    陆觉民心里也沉重得厉害，阿远出生以后，他们就没闹过这么大。
    “老爷，汤圆煮好了。”
    “……哦。”
    老爷子走到饭厅，固定的上首位，手边却少了一个人。
    因为是大汤圆，徐伯怕他消化不了，就只盛了两个。
    陆觉民一言不发吃完，看着沾满芝麻馅料的碗底，眉头逐渐拧紧。
    “老爷？”
    “怎么今年没吃到硬币？”往年，他也只吃两个，但中间都包着硬币。
    “哦，可能没挑到。”
    “挑？”不应该每个都有吗？
    “往年，都是夫人把包了硬币的挑出来……”徐伯话音一顿，见老爷子脸色不好，也没再多说。
    “天气不错，吃完出去逛逛吧。”
    “……好。”
    “今天上门拜年的人都推了。”
    “是。”
    ……
    清晨八点，蓬莱。
    谈熙动了动眼，顺势一个懒腰，昨晚她和老太太睡主卧，陆征被赶到客房委屈了一晚。
    少了某人纠缠，这一觉睡得出奇香。
    谈熙侧头，旁边已经没人了，但被子和枕头却叠得整整齐齐，老人家的习惯不要太好。
    掀被坐起，扯过居家服披上，刚走到客厅就听见锅碗瓢盆的声音，虽然轻微，但顿时就让家里有了烟火气。
    陆征坐在沙发上看早间新闻，不用说，厨房肯定是老太太在忙活。
    “起了？”
    “嗯啊。”谈熙走到他身边坐下，顺势打了个呵欠，两眼雾蒙蒙的。
    “困？”
    “习惯。”
    “我还以为你没睡好。”
    谈熙转眼看他，“没你，我怎么可能睡不好？”
    男人面色一黑。
    谈熙踢他小腿，“给我倒杯茶。”
    “命令我？”
    “没……”蹭啊蹭：“我这不跟你撒娇求虎摸来着~”
    “小东西！”大掌在她头上使劲揉了两把。
    谈熙半眯着眼，欣然享受。
    陆征倒茶，递给她，“喝吧。”
    “谢谢亲爱的，么么哒~”
    “……”
    “香吻送上了，你不接啊？”
    “……”
    “真不接？行，那我收……唔……”
    缠绵热吻。
    “咳咳！”老太太正从厨房往外走，冷不防被糊了一脸狗粮。
    两人分开，陆征神色如常，谈熙微喘，双颊娇艳。
    “汤圆好了，要不……你们继续？”
    谈熙：……
    陆征：……
    老太太笑得一脸暧昧。
    圆滚滚的汤圆，白皮黑馅，不大不小，刚刚好，一口咬下去芝麻糖心溢出来，热乎乎，甜丝丝。
    “好吃！”谈熙把碗里的吃掉，忍不住加了两个。
    “喜欢就多吃点。”
    “奶奶最好了~”
    老太太被哄得眉开眼笑。
    陆征几不可察地勾了勾唇。
    吃完老规矩，陆征洗碗，谈熙擦桌子。
    “阿征，我来……”老太太作势往厨房走，被谈熙拉住，“奶奶，知道您现在应该做什么吗？”
    “啊？”
    “坐到沙发上，然后把电视打开，因为还有五分钟《霸道总裁爱上我》就开始了。”
    “啊！不是《霸道总裁爱上我》，是《霸道黑帮老大爱上我》！”一本正经纠错。
    谈熙忙不迭点头，表示受教，“您记性真好……”
    “那我去看电视了？”
    “好哒~”
    “辛苦你和阿征了。”
    “不辛苦，不辛苦。”
    老太太摘了围裙，欢天喜地往客厅走。
    昨晚，谈熙看春晚看得无聊，索性把ipad拿出来刷，打开微信，一大串新年祝福进来，其中就有韩朔发的一串链接，她点进去，页面跳转到一个泰剧网站。
    “给你推荐一部殿堂级偶像神剧，少女心酥炸了，哦多克［再见］［再见］”
    本着好奇，谈熙随手点进去，看了小半集正准备退出，才发现老太太也在跟着她看，并且津津有味。
    “奶奶，您……喜欢这个？”
    “是啊，小伙子太帅了！”
    哦，男主是泰国和丹麦的混血，身高188，西装上身帅得无与伦比。
    虽然剧情一般，但男主确实挺酷。
    怪不得老太太满眼桃心，唉，真没想到她无意中竟让一颗少女心重现光亮，善哉善哉……
    “别乱教。”
    谈熙正拿着干毛巾擦碗，闻言一顿，“啥？”
    “自己坏，别把人也带坏。”男人沉声开口。
    “你几个意思？”谈熙不服，“我怎么坏了我？”
    陆征不说话。
    谈妞儿却来劲了，“把话说清楚。”
    “……”
    “我坏？你不就喜欢我坏？”手伸到他领口，寸寸往里。
    “别闹。”抬手截住。
    “刚才不还说我坏？”谈熙改用手捏他下巴，稍稍抬起，“嗯？”
    陆征满手泡沫，没好抓她，“松开。”
    “就不。”剑眉轻挑，平添风流。
    冷眼扫过，“谈熙。”
    “还说我坏吗？”她凑近，眼里尽是挑衅。
    陆征把手冲干净，一把揽住她的腰，四目相对，一冷一邪。
    “没错，我就是被你的坏勾引了。”
    女孩儿娇笑，一口咬住男人性感的薄唇，舌尖轻轻扫过。
    轰——
    陆征浑身一震。
    “别撩火。”危险的语气，暗含警告。
    “还说不说我坏？”
    一阵低笑。
    “说话呀！”谈熙急了，又开始咬他。
    这回是真咬，陆征鼻尖上留下一小排牙印。
    “你说的那些话，不是教坏人是什么？”
    “我那是至理箴言。你不觉得老太太已经活得更潇洒？”
    “别把谁都当你，也不是每一个人都像你男人我一样包容。”
    “啧啧，这是夸我呢，还是夸你自己？”
    “都夸。”
    “一点不谦虚。”
    “谦虚是什么？”开始装傻。
    谈熙整个人跳到他身上，陆征抬手托住，女人两条长腿顺势盘踞在他精壮的腰腹间。
    “我就喜欢你不谦虚的样子。”扬唇一笑，眉眼间尽是骄傲。
    陆征亲她，浅浅胡桩刮擦在白嫩的脸颊上，谈熙越躲，他就越是蹭上来。
    “好痒……”
    “小东西。”咬牙切齿，又爱又气。
    “我不是小东西，我要当你一个人的小坏蛋。”
    陆征满心满眼都是甜的。
    两人闹了一阵儿，陆征继续没完成的洗碗工作，谈熙到客厅陪老太太煲剧。
    “熙熙，脸怎么了？”
    “啊？”她伸手摸了摸。
    “怎么红了一片？像被什么东西扎到……”
    “哦，可能是今天穿的高领毛衣。”
    “这样啊。”
    “嗯嗯。电视剧好看吗？”
    老太太瞬间转移注意，“好看！男主角太帅了，黑帮老大范儿十足。”
    “哟，您也知道‘范儿’这个词啊？”
    “我刷微博看到的。”
    谈熙竖起大拇指，绝对的十佳好学生。
    老太太一脸害羞，笑容却相当灿烂，“我以前都不知道还有这么好玩的东西，人老了，跟不上潮流喽！”
    “才不是。只要您愿意，绝对比十八岁的小姑娘还fashion。”
    “发型？”
    “不是‘发型’，是fashion，英文单词，时髦的意思。”
    “你呀，就会逗我开心。”
    谈熙挽着老太太手臂，笑得乖甜无比。
    “要不，我们去逛街吧？”
    “不要了，”老太太摇头，“大年初一，很多店都不开门。熙熙有什么想买吗？”
    “我倒没什么要买的，就想给您选几身好看的衣服。”
    “我？”
    “是啊。”
    “家里衣服够多了，每年都置办。”
    “那不一样，这是我的心意。”
    “好孩子。”
    谈熙笑弯了眉眼：“今天不开门，那我们过几天再去。”
    “哦，我昨晚关注的一个博主刚才有更新提示，说推荐什么小可爱。熙熙，这‘小可爱’是什么啊？”
    老太太点开图片，缓冲完毕，瞬间放大。
    “这个是口罩吗？”
    谈熙瞬间瞪大眼，有种晕倒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