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毒过那么多人……没有哪一次出手后后悔的。
    纵使毒杀噬月，他的亲弟弟，他也没有后悔过。
    只有这次。
    后悔了。
    尽管他已经尽可能的用最少剂量，可他仍后悔的不行。
    不是后悔下毒下早了……而是后悔根本就不该下这个毒。
    他居然心疼她。
    不是开玩笑的，是认真的。
    很心疼，很心疼。
    怎么办……
    他自己制的毒，他最清楚——根本不可能解的了了。那颗小毒瘤已经存在了……而且，就算用当世的射线疗法治疗也不可能对付的了。
    最重要的是……罗青果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去治疗了。
    毒瘤生在了那个致命的位置，等于是一把毒剑扎进了人的心脏，哪怕一动不动，也活不过多久。
    换在别的地方，就算感染，蔓延，以他的预算，罗青果至少还能活两三年。
    可是……
    中枢神经的主流位置……呵呵……这意味着什么？
    病毒一旦感染，扩散，就会以十几倍的速度蔓延全身上下。
    她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失明，失聪，失去嗅觉，头发掉光……
    “嘲风——！”
    罗青果突然尖叫，万嘲风猛的回神，前方一辆大卡车迎面冲过来，他反应奇快，猛一转方向盘，整个车身一甩，与大卡车擦边而过……
    “天哪！你在想什么呢？”罗青果余惊未了，瞪大两眼的轻喃。
    万嘲风瞟眼后视镜，看到威尔的车在加速了，明显想要超车……八成是被刚才一幕吓到，想超车拦下自己，抢走罗青果……万嘲风一哼，冷笑。
    “我不会让你死的。”
    罗青果听的清楚，轻轻一怔。
    说真的，就这么两三天而已，打从她知道自己得了癌症，极有可能活不久开始，陪着她的一直就是万嘲风。
    她能感受到，清楚的感受到，来自万嘲风的在乎。
    对于万嘲风沉闷的压抑，罗青果感恩在心，她知道，那是因为他真的心疼她。
    万嘲风不比聪明的殊予，不比直率的炫冰，他更内敛，表面上懒得说话懒得表达，内心却坚定又强大。
    连一个只是喜欢自己，想追求自己的万嘲风在知道自己得了重症后都这么难受……可以想像，那么深爱自己的金炫冰如果知道了……
    罗青果不敢往后想。
    金炫冰任性倔强的声音响在脑海……
    ‘你要再和我说分手，我就从阳台上直接跳下去！’
    心口一痛，罗青果低下头，苦涩的失笑。
    “嘲风……真的谢谢……”盯着自己的手发呆，罗青果轻声呢喃。
    瞟眼后视镜，万嘲风怒了，猛一打方向盘，踩油门，咻的如箭离弦，加速。
    *
    决定和金炫冰分手。
    罗青果坐在医院长廊的椅子上发呆。
    恶性肿瘤。
    保守治疗几乎没有任何意义，因为恶性肿瘤的病毒在生长过程中会快速蔓延，而罗青果的肿瘤生在了中枢神经主流位置，任何一点，哪怕是一丁点的病毒蔓延，都会立即感染所有神经系统，进而快速扩散。
    医生犹豫了很久才郑重宣布……
    罗青果最多只有一两个月的时间了。
    坐着……
    在发呆。
    万嘲风去开药了，医生针对她的情况为她开了很多止痛药，和尽可能控制病毒扩散速度的进口药。
    罗青果仍在发呆……
    这就像是古代，被宣判了死刑。
    医生说一两个月的时间，可以是两个月，也可以是一个月……他当然是尽可能往多了去说，好安慰病人，这是医界的潜规则，罗青果是懂的。
    也就是说，最糟糕的情况……她只有一个月不到的时间了。
    罗青果自己就是学医的，她很清楚她的情况有多糟糕。
    头痛的时间和频率都增长了，这个过程进展幅度太快，说明什么？
    说明她脑子里的毒瘤正在以最快速度生长。
    说不定这会儿病毒已经感染了她所有的神经，正在向全身各部位蔓延。
    万嘲风回来了，站在不远处的大窗前打电话，隐约听到他在发脾气，凶的不行，罗青果望过去……
    世事弄人，怎么也没想到，最后陪着她的，不是金殊予，不是金炫冰，居然是万嘲风。
    呵呵自嘲的笑，罗青果吐了口气。
    她必须坚强！
    一个已经要死了的人，不能再退让了。
    都要死了，凭什么继续向老天爷妥协？
    不了。
    罗青果抬手抹去脸上的湿润，双眼紧定，噌的站起，她向万嘲风走去……
    正在打电话，看眼走到了身边的罗青果，万嘲风只是看她一眼，没好气的冲电话呵斥。
    “就这样，任何事等我回去再说。”
    挂了电话，万嘲风看向罗青果。
    “这些药有的是必须定时吃的，有的是紧急情况时止痛的，医生有说，止痛药尽可能少吃，用量也不能超标。”万嘲风说着，将手中的药拿着翻看，想到什么，她眉心一紧：“炫冰在车祸事件康复的时候受过特殊训练，你有没有发现他比普通人厉害？”
    罗青果一愣，想到什么，点点头：“他力气好大，大的夸张。”
    万嘲风只是哼笑：“不止。他的听力，嗅觉都变的很夸张。也就是说，你这些药放在身边的话，他很容易发现。”
    罗青果小惊，突然想起来十号码头的视频里，金炫冰居然从那么高的地方跳进海里，毫发无伤。
    “什么特殊训练……这么厉害？”罗青果有些恍惚了。
    万嘲风耸耸肩：“随便你怎么想喽，我说了你也不会懂。”
    看着万嘲风，想到他可能是黑社会的，也有可能是杀手，极有可能是让金炫冰受过训练杀手的类似训练，罗青果不想探究，摇了摇头。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
    万嘲风突然低半身，逼近罗青果，声音危险的低吼：“我说了，不、会、让、你、死——！”
    看着就在眼前的万嘲风，罗青果感激的微笑。
    “你能答应帮我瞒着他，我就已经很感激了。嘲风……真的谢谢你，真的……够了……”
    摇头，万嘲风缓缓站直，目光森冷：“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