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第68章 他吵你睡觉,我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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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恒舟死死压着沈柏,沈柏浑身僵住,脑子里噼里啪啦的炸着烟花,空白一片。
    沈柏:“……”
    顾兄,你莫不是想吃活人?
    沈柏眼角抽了抽,又在心里把暮客砂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丫生前不造那么多孽,也不会牵连这么多无辜的人!
    顾恒舟很喜欢沈柏的血,又要压上来,沈柏连忙用手捂住嘴,急切的说:“顾兄,你喝了我的血我会死的!”
    顾恒舟眉心挤出褶皱,看样子是听懂了“死”是什么意思,沈柏一喜,正想继续劝说,顾恒舟拉开她的手,仔仔细细盯着她的唇看,沈柏大气都不敢出,这个距离太近了,要是不小心惹怒顾恒舟,他一口就能咬断她的脖子。
    良久,沈柏才听见顾恒舟说:“不死。”
    他不想让她死。
    沈柏感动得不行,试探着说:“你不咬我我就不会死,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顾恒舟没回答,撑在沈柏头顶也没动作,仔细观察可以发现,他眸底猩红的血色已经消散了一点,眼角已经有了浅淡的眼白。
    刚刚喂下去的解药已经在发挥药效了。
    沈柏稍稍松了口气,壮着胆子轻轻戳了戳顾恒舟的胸膛:“顾兄,你让我起来,我们一起去吃东西好不好?”
    顾恒舟眉头一直皱着没有松开,不喜欢被戳,一把抓住沈柏的手腕,还没干什么,沈柏就夸张的惊呼:“顾兄,疼疼疼!”
    顾恒舟顿了一下,手上松了些力道,翻身坐在沈柏旁边,在沈柏惊诧的注视下,抓起她的手,低头轻轻吻了一下她的指尖。
    指尖上的肉都已经长出来了,不过伤痕还在,歪歪扭扭的很是狰狞,沈柏没再用纱布包着,闲下来的时候还会涂一点祛疤的药膏。
    新长出来的肉很嫩,呼吸喷在指尖已是滚烫灼人,被温软的唇触碰到更是如有烈火灼烧。
    沈柏的脸一下子红得充血,偏偏顾恒舟还很认真的对她说:“这样就不疼了。”
    心脏被强烈的悸动和喜欢撑得嘭的一声炸开,沈柏凑过去亲了顾恒舟一下,软着声道:“顾兄,你快要了我的命了!”
    顾恒舟舔掉沈柏又沾到他唇上的血珠,目光落在沈柏还在往外冒血的唇上,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艰难的移开目光,肚子诚实的咕咕叫了两声。
    沈柏坐起来,拉着顾恒舟去厨房找吃的。
    出了房间,顾恒舟立刻警惕起来,像一头和狼群走散的狼。
    沈柏反握住他的手,一点没觉得害怕,反而把他当成一个懵懵懂懂的小孩儿柔声安慰:“顾兄,这里很安全,我也会保护你的,放松点。”
    话音刚落,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头上传来:“这么晚了你们不睡觉去哪儿?”
    周珏用脚勾着房梁身子倒掉下来,刚说完话,就被顾恒舟一脚踹飞,重重的砸在墙上然后落地,激起一地尘埃。
    顾恒舟还没恢复意识,那一脚完全是靠本能,沈柏唇角抽了抽,看着都替周珏觉得疼。
    周珏趴在地上,好一会儿才咳嗽一声喘过气来。
    沈柏想过去看看,顾恒舟抓着她不让她去,沈柏只好站在原地问:“你没事吧?”
    周珏痛苦的捂着胸口站起来,委屈的看着顾恒舟:“顾兄,你踹我做什么?”
    顾恒舟当然不会回答他,沈柏帮忙解释:“才刚喝了药,他还没完全清醒,谁让你刚刚要突然出现吓人的?”
    还没完全清醒?
    周珏被这个消息惊出一身冷汗,瞪着沈柏:“那你还敢这么大摇大摆的带他出来?万一他发狂伤人怎么办?”
    沈柏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他才不会发狂,谁让你白天那么用力敲他脑袋的,被踹一脚也是活该。”
    周珏反驳:“当时情况危急,我又不是故意的。”
    周珏捂着胸口不敢靠顾恒舟太近,看了一会儿发现顾恒舟的眼睛的确还是红的,他安安静静站在沈柏身边,虽然还是冷冰冰的面无表情,却没有白日那股子遇神杀神的腾腾煞气。
    胸口痛得厉害,周珏忍不住小声嘟囔:“真是奇怪,顾兄怎么不揍你小子?”
    沈柏得意的挑眉:“当然是我与顾兄交情甚好,而你欠揍啊。”
    周珏一噎,挥拳吓沈柏,顾恒舟眼神顿时一变,杀气翻涌,周珏见势不妙,拔腿就跑,边跑嘴里还边喊:“小爷大人不记小人过,姓沈的,你别太得意,等顾兄好了小爷一定要好好教你做人!”
    周珏逃命的速度一流,沈柏被顾恒舟拖着往前追了两步,忙拍着顾恒舟的手背安慰:“顾兄消消气,别跟他一般见识,先吃东西填饱肚子要紧。”
    顾恒舟停下,思忖了片刻,觉得沈柏说得有道理,又跟着沈柏往厨房走。
    暮客砂大婚,厨房储备的吃的很多,那些精锐已经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这些都是没有问题的。
    这个时辰,厨房也没其他人,沈柏只能撸起袖子自己帮顾恒舟做吃的,顾恒舟一直抓着她的手没有松开,沈柏只能提醒:“顾兄,你稍微坐一会儿,我帮你做吃的好不好?”
    顾恒舟不松手,终于不再惦记她的血,直勾勾的盯着旁边竹筐里洗得干干净净的几只鸡,莫名有点可怜巴巴。
    沈柏叹了口气,把顾恒舟摁到灶前坐下,找了火折子先生火,等火燃起来,塞了一根木柴在他手里:“顾兄,你守着火,我就在旁边剁鸡,成吗?”
    晚上有点冷,灶前坐着很暖和,顾恒舟被火焰吸引了注意力,犹豫了一会儿终于松开沈柏。
    沈柏抓紧时间,大刀阔斧的几下把鸡剁成小块,拍了一块老姜,把鸡肉焯水,然后下油翻炒,加盐入味儿以后,放水盖上锅盖。
    接下来就是静候鸡汤熬好了。
    沈柏回到顾恒舟身边坐下,顾恒舟极自然的又抓住她的手。
    夜已经深了,经历了白日惊心动魄的劫难以后,整个暮祀城安静得没有一点杂音,感受到顾恒舟掌心的温暖燥热,沈柏完全放松下来,歪着脑袋靠在顾恒舟肩膀。
    身体一放松,伤寒带来的高热和酸软立刻席卷四肢八骸,幸好有灶里的火烤着才没有觉得很冷。
    生病让人变得脆弱,沈柏看着灶里热烈翻涌的火焰,眼睛有点酸胀,主动和顾恒舟十指相扣,压低声音说:“顾兄,等以后天下太平,到了冬天,我们就这样坐在一起烤火好不好?”
    顾恒舟当然不会回答,沈柏自顾自的继续道:“到时我们在国公府的院子里埋很多坛好酒,有人要来就让他们带上下酒菜,然后开几坛好酒畅聊到天亮,你不会喝酒,我都替你喝,你放心,我酒品很好的,喝醉以后绝对不会乱来。”
    浑身被烤得暖洋洋的,脑袋又变得晕乎乎,火很大,锅里的水已经烧开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惦记着顾恒舟还饿着肚子,沈柏强撑着没敢睡,一直嘀嘀咕咕说些有的没的。
    最后她说:“顾兄,这只鸡有点老,要换小火炖两个时辰才最好吃,你提醒我,别……别让我睡着啦。”
    说到最后沈柏已经有些大舌头了,顾恒舟像个没有生气的雕像坐在那里,沈柏终究没扛住来势汹汹的困意,合上眼皮,软软的从顾恒舟肩膀滑到他腿上,直接睡死过去。
    灶里的木柴发出噼啪的细微声响,顾恒舟没听沈柏的用小火煮,又添了几块木柴进去,把沈柏抱进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让她睡,然后低头一错不错的看着她。
    热烈的火光把她的脸烤得发红,她紧闭着眼睛,气息绵长,睡得很香,唇上的咬伤显得格外醒目。
    顾恒舟喉咙发干,本能的咽了口口水,却不知道是渴望那腥甜的血,还是柔软的唇。
    连着几日没睡好,又受了寒,沈柏的身体疲惫到极点,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直到耳边传来震天的锣声。
    那锣声紧密刺耳,烦人至极,硬生生将沈柏从甜软如棉花的美梦拉回酸痛的身体里。
    皱眉睁开眼睛,起床气立刻冲到天灵盖,沈柏想也没想破口大骂:“哪来的孙子竟然敢扰小爷的美梦,不想活了?”
    外面的锣声停下,沈柏揉着太阳穴,理智慢慢回笼,猛然发现顾恒舟不在,自己正躺在厨房的柴堆旁边,身下还铺着顾恒舟的外衫。
    人呢?
    沈柏清醒过来,噌的一下站起来,一眼就看见被烧出一个大窟窿的锅和灶里已经被烧成灰的鸡肉残骸。
    沈柏:“……”
    沈柏有点心疼那只鸡,外面传来周珏的惨叫声,跑出去一看,周珏被拿着菜刀的顾恒舟追得四处乱窜。
    发现沈柏出来,周珏立刻大骂:“沈柏,你他娘的是猪吗?不好好在屋里睡觉偏偏要睡厨房,还把顾兄带上,少爷都两顿没吃饭了,你还不赶紧让他停下!”
    沈柏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一觉睡到这个时候,不过起床气还没消,忍不住回怼:“城里这么多地方,你们就不知道在别地儿做了吃的先让少爷吃?明知道顾兄身上的毒还没解,你为什么非要招他?”
    沈柏刚说完,顾恒舟把手里的菜刀丢出去,周珏抱头蹲下,那把菜刀几乎是擦着周珏的天灵盖钉到墙上。
    周珏两腿发软,扭头没好气的冲沈柏怒吼:“你以为我想吗?要不是少爷让我来叫醒你,爷爷才懒得管你!”
    赵彻找她?
    沈柏意外,怕耽误正事,没再跟周珏对骂,试着对顾恒舟说:“顾恒舟,别打了。”
    顾恒舟已经揪住周珏的衣领,周珏下意识的用手护着自己的脑袋,想象中的痛打却没落下。
    顾恒舟停下,保持着要打周珏的姿势回头看向沈柏。
    他只穿着中衣,衣服和脸上都沾了黑乎乎的锅底灰,和平时的形象相差甚远,瞬间抵消了他身上的戾气,有点可怜巴巴。
    沈柏心头发软,大步走到顾恒舟面前,抬手帮他擦了擦脸上的灰,软着声问:“怎么弄得这么脏?给我看看手有没有被烧到,好不好?”
    沈柏仰着脑袋,眉眼柔润的看着顾恒舟。
    经过一夜,药效发挥得更多,他眼角的眼白又多了一些,理智应该也恢复得更多。
    顾恒舟看了沈柏一会儿,慢慢松开周珏,把两只手摊开递到沈柏面前。
    手也全是黑乎乎的,沈柏一时也看不出受没受伤,拉着他回厨房洗手,周珏隔着十来步的距离小心翼翼的跟着,一脸气愤:“真是见了鬼了,怎么顾兄跟你就能好好的,跟我就只能兵戎相见?”
    沈柏没功夫理周珏,舀了水帮顾恒舟洗手,顾恒舟低头洗手,片刻后突然说:“他吵。”
    黑灰被冲掉以后,沈柏看见顾恒舟手背上有不少擦伤和几处灼烧的痕迹,心头微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顾恒舟那句话是什么意思,疑惑的问:“什么?”
    顾恒舟专注的看着她,认真的解释:“他吵你睡觉,我不喜欢。”
    今天的天气很好,秋后的艳阳将大难之后的暮祀城笼罩在金色的光晕中,顾恒舟的眼眸还有大半被艳丽的血红色覆盖,眸光幽冷如同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沈柏站在离他这么近的地方,依然无法从他眼底看到自己。
    可是他的影子覆在她身上,替她挡住了刺眼的太阳。
    他中了毒,丧失了理智,却很认真的说,他不喜欢有人吵她睡觉。
    这样的人,她有什么办法能不心动呢?
    沈柏的心软得一塌糊涂,站在一旁的周珏惊愕的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顾兄竟然是因为他吵到这个叫沈柏的小子睡觉所以抄起菜刀要杀了他?
    顾恒舟性子冷淡,跟二房的两个少爷关系也一直不冷不热,周珏一直觉得自己是顾恒舟最好的朋友,并且以此为傲。
    这会儿听见顾恒舟说出这样的话,向来大大咧咧的少男心受到重创,周珏定定的看着顾恒舟,难过的问:“顾兄,难道在你心里,你我的交情还比不上沈家这个小子?”
    顾恒舟拧眉看了周珏一会儿,没认出他是谁,收回目光,低声对沈柏说:“不疼。”
    他说的是他手上的伤不疼。
    他是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小伤哪会喊疼啊。
    沈柏没信他的话,扯了汗巾帮他把手上的伤简单包扎了一下。
    两人之间的磁场熟稔亲昵,俨然已经容不下第三个人了,周珏一阵心痛难过,冷哼一声,气冲冲的离开。
    这别扭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也喜欢顾兄呢。
    不知道赵彻找自己有什么事,沈柏没敢耽误,直接拉着顾恒舟去大堂找赵彻。
    刚走到大堂,便听见外面人声嘈杂,沈柏伸长脖子好奇的张望,赵彻沉着脸抱着昏迷的苗若溪走进来。
    赵彻看了她一眼,目光很快落在她和顾恒舟交握的手上。
    沈柏莫名有点心虚,想把手抽出来,却被顾恒舟紧紧握住,沈柏心里有点甜,却还存着理智,轻咳一声打破沉默问:“五公主怎么了?”
    赵彻把苗若溪抱到太师椅上坐下,用力掐着她的虎口,很快有人奉上茶水,赵彻拿过来给苗若溪喂了一口,等了一刻钟的时间,苗若溪醒转过来。
    刚睁开眼睛,苗若溪的眼神有点迷茫,看清赵彻的脸以后才想起自己现在在哪儿,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柔声道谢:“谢公子出手相救,我只是有些累了,没什么事。”
    赵彻收回手负在身后,冷静的说:“既然累了就下去休息,那些草药我会让人去采来熬制,不用你一个弱女子事事亲为!”
    赵彻的语气冷淡,只是出于一国储君的担当,并没有多少关心,尽管如此,苗若溪心底还是淌过一股暖流,柔声说:“如此也好,谢公子关怀。”
    苗若溪说完要回房间休息,沈柏开口:“五公主,顾兄昨夜喝了解药现在还没清醒过来,这种情况大概要持续多久啊?”
    苗若溪掀眸看向顾恒舟,见他眸子已经在慢慢恢复正常,身上也没了昨日那股黑沉的煞气,温和的说:“世子殿下是在和暮客砂对战的过程中中毒的,当时浑身的气血最为活络,中毒要稍重一些,要完全恢复正常只怕要四五日的时间。”
    还要四五日那么久?
    沈柏惊讶,担忧的问:“那他会突然暴走伤人吗?”
    苗若溪摇头:“受毒素的影响,这几日他的心智可能会如同幼兽,身上虽然有兽性,但血性不是很强,一般不会轻易伤人。”
    看见顾恒舟抓着沈柏的手,苗若溪问:“世子殿下醒过来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沈兄弟吧?”
    沈柏点头,苗若溪勾唇笑起:“幼兽没有安全感,依赖性很强,这几日沈兄弟最好不要从他身边离开,若是发生什么意外,也能第一时间安抚他的情绪。”
    沈柏说:“好。”
    心里窃喜,没想到这毒还有这种效果,这几日她岂不是有大把的机会可以对顾兄为所欲为?
    沈柏的唇角不自觉上扬,眼底也浮起光亮,只差把“欲图不轨”四个字写到脸上。
    赵彻的面色发沉,冷眼觑着沈柏:“镇国公世子中毒你很开心?”
    沈柏立刻敛了笑,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义正言辞的说:“世子殿下遭此大劫,实乃昭陵的不幸,社稷和百姓之祸,我断然不敢有半点幸灾乐祸的想法!”
    这套说辞是朝堂上那群老狐狸惯用的,沈柏如今也说得一溜一溜的,赵彻半个字都不信她的,冷肃的说:“最迟明日,城中百姓就可以全部恢复神智,明日午后启程前往恒阳。”
    这么着急?
    沈柏犹疑:“可是顾兄现在还没完全恢复。”
    赵彻横了沈柏一眼:“你有意见?”
    沈柏低头:“都听少爷的。”
    在荒漠困了几天,押运回礼的行程已经耽误了不少,顾恒舟还要四五日才能恢复正常,赵彻不可能让所有人在这儿再等四五日,反正还有一百精兵,边赶路边让顾恒舟恢复也是可以的。
    顾恒舟带的那一百精兵和赵彻从睦州带来的兵马一起分发解药让城中百姓恢复神智,这些人醒来后,看见恒柔山山顶的积雪崩下把城门都撞烂了,全都吓了一跳,家中有亲人不幸死亡的,全都痛哭起来。
    原本负责守城的官兵在雪崩的时候死了不少,活下来的都暂时被关进城主府的地牢里,城中的治安暂时由睦州的兵马负责,等赵彻去恒阳见完东恒国君以后,再由东恒国派兵重新接管这里。
    沈柏先带顾恒舟去吃饭,再帮他给手上的伤上了药。
    做完这一切,沈柏带着顾恒舟出门,从一个百姓口中问出那个叫春盈的姑娘住在城西一棵大榕树旁边。
    沈柏拉着顾恒舟寻过去,走了一炷香的时间,终于看到了那棵高大茂密的榕树,那棵树的树冠很大,树根虬结深深的扎进土里,似乎与这座城池一起在这里屹立了上百年的时间。
    榕树旁边有一座矮平的小房子,房子用低矮的木栅栏围着,里面辟出一小块儿地,种了几个品种的话,有几多冒出金黄色的花骨朵已是含苞待放,看上去可爱极了,可惜这两日没有主人的浇灌,花已经有些枯了。
    大门没锁,沈柏却没直接推门进去,只是站在门口叫了两声,确定屋里没人,便拉着顾恒舟一起在门口坐下,仔仔细细跟他说自己刚进城时,如何遇到那个叫春盈的姑娘,又和她说过什么话。
    不管是清醒的顾恒舟还是中了毒的顾恒舟,都是很好的倾听者。
    说完来龙去脉,沈柏的语气染上悲伤:“地牢里养了吃人肉和腐尸的血鸦,那个叫春盈的姑娘可能早就被那些血鸦吃得只剩下一架白骨了,我才只见了她两面,根本认不出她来,顾兄,我找不到她。”
    就像当初我找不到你一样。
    我不知道你死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你死后变成了什么样子,怎么找都找不到你在哪儿。
    感受到沈柏情绪不对,顾恒舟眉头微皱,思索了一会儿问:“为什么要找?”
    因为我收了她的手链,还说了要娶她的呀。
    沈柏知道顾恒舟现在不能理解那么多,她抓起顾恒舟的手放在自己头上揉了两下,露齿笑起:“没有为什么,只是我想而已。”
    她想在遇到所有不平事的时候,能尽自己所能去做点什么。
    傍晚的时候,旁边屋子有人回来,见沈柏和顾恒舟坐在那里,好奇的多看了两眼,认出沈柏是那天刚进城的外乡人,轻声问:“小郎君可是找春盈?”
    沈柏立刻回答:“正是,你可知道她去哪儿了?”
    说着话,沈柏拉着顾恒舟站起来,那人摇摇头,叹了口气说:“没了,风暴来的第二天,她就被神明选中献祭了。”
    即便到了现在,这些人还是习惯性的喊着那莫须有的神明。
    沈柏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你们是如何献祭的?可还能找到她的尸骨?”
    那人眼底闪过惊恐,哑着声说:“剥了人皮放天灯,削了血肉画符,敲了骨头熬油,什么都不会剩下!什么都不会!!!”
    沈柏怔住,完全无法想象春盈生前到底经受了怎样的痛苦折磨。
    那么鲜活漂亮的姑娘,被人剥了皮、削了肉,连骨头都被一寸寸敲下……
    后背爬上森冷的寒意,沈柏本能的抓紧顾恒舟的手,看着那人继续问:“这种祭祀是这几年才在城中兴起的,还是一直就有的?”
    那人疑惑的看着沈柏,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毫不犹豫的回答:“神明和暮祀一直同在。”
    一直同在?
    那就是从暮祀建城以后,城中就有这样的祭祀活动。
    所以那十八个祭祀长老是后来混进城中,神不知鬼不觉杀掉原来的长老顶替的?
    沈柏心里隐隐有个不好的猜想,也许,那十八个人在暮祀城中做的这些事,只不过是在重现原先那些长老犯下的罪过!
    最后一丝日光也沉入云海,夜幕降临,那人回了自己的屋子。
    今夜城中无人点灯,整座城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是所有人默契的对已故的人沉默的追悼。
    顾恒舟反握住沈柏的手,用自己的体温驱散沈柏心头的寒意。
    沈柏回过神来,从怀里摸出春盈的手链挂到门上:“你是个很好的姑娘,希望你可以安息,再没有痛苦和烦恼。”
    夜风拂过,手链轻轻晃了两下,佳人已逝,世间再无她。
    回去的路上沈柏情绪很低落,一直没有开口说话,顾恒舟也没说话,只是一直把她的手抓得很紧。
    快到城主府的时候,周珏大步跑过来,顾恒舟立刻把沈柏往怀里一捞,警惕的看着周珏,周珏条件反射的伸手做出防御姿势,瞪着沈柏说:“我已经知道了,顾兄是中了毒才会如此,姓沈的,你别得意,等顾兄清醒了,你就会知道谁才是他最在意的人!”
    伤感的情绪瞬间被冲淡大半,沈柏忍不住抽了抽眼角。
    她都还没跟别的女子为了争夺顾兄一较高低,怎么先跟这么个玩意儿杠上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周珏放完狠话转身就跑。
    顾恒舟索性也不放开沈柏了,就这么揽着她进门回屋。
    两人一起吃过晚饭,有人送来热水让顾恒舟沐浴,等人退下,沈柏兴奋地搓手,不怀好意的看着顾恒舟说:“顾兄,需要帮忙吗?我搓澡技术很好的。”
    顾恒舟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他的眸子已经恢复大半,只剩下瞳孔还有一点红,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他有什么异常。
    沈柏一颗贼心蠢蠢欲动,等了一会儿终究没有按捺住,走过去试着解顾恒舟的腰带,顾恒舟没有出声阻止,沈柏心里乐开了花,三下五除二,很快帮顾恒舟把上衣脱掉,露出精壮结实的腰身。
    沈柏看得两眼发光,将魔爪探向顾恒舟的裤腰,然后手腕被扣住,抬头,撞进顾恒舟深邃黑沉的眸,他眸底那点猩红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和清醒的时候看上去没什么两样,沈柏刚刚冒出来的贼心被强行摁下,她咽了口口水,试探着唤了一声:“顾兄?”
    顾恒舟应:“嗯。”
    沈柏心底惴惴:“你清醒了吗?”
    顾恒舟抿唇不答,就这么看着她,沈柏讪讪的笑笑:“我是看你胳膊受伤了不能沾水,不方便行动,所以想帮帮你,没别的意思。”
    顾恒舟还是没说话,不过松手放开了沈柏。
    沈柏收回爪子,暗恼顾恒舟怎么醒得这么是时候,顾恒舟却自己动手解了裤腰,宽松的裤子立刻滑落到脚边。
    沈柏:“……”
    顾兄,你这到底是醒了还是没醒啊?
    两人面对面站着,沈柏毫无防备,把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完了。
    沈柏看过赵彻的身体,都是十八九的少年,两人这个时候的身形其实差不了多少,只是顾恒舟平日操练更多,皮肤更偏向于麦色,而且肌肉更为紧实,线条更加流畅,从头到脚都更具有爆发力。
    论容貌,赵彻和顾恒舟应该不相上下,但沈柏在看见赵彻身体的时候,心里一片平静,根本不会有丝毫波澜。
    但顾恒舟不同,他是沈柏肖想已久的人,之前在校尉营还做过那么亲密的事,如今再看见,沈柏只觉得气血上涌,脸烧得厉害,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
    空气凝滞然后升温,沈柏脑子里不断闪过让人流鼻血的画面,顾恒舟却毫无所感,抬脚跨进木桶坐下,两只胳膊也搭在桶沿,很自然地等着沈柏帮他洗澡。
    水有些热,顾恒舟的胸膛和脖子很快被熏蒸得发红,有细密的汗珠涌出来,性感至极。
    沈柏艰难的移开目光,拿起帕子和皂角慢吞吞帮顾恒舟搓背。
    之前周德山在他身上抽的鞭伤已经结痂脱落,顾恒舟没用祛疤的药膏,背上留下一道道交错的白色印记,除了鞭痕,他背上还有好几处淤青,应该是和暮客砂打斗的时候留下的。
    他不喊疼,别人根本不知道他身上还有伤。
    那几处淤青看着还挺严重的,沈柏不敢下重手,脑子里杂乱的思绪被驱散,她忍不住劝说:“顾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自己不心疼也该替镇国公心疼吧,以后受了伤别自己生扛着,该用药还得用药,若是没有一个好身体,你还怎么带兵打仗?”
    顾恒舟不说话,沈柏自个儿生闷气,抿着唇闷声帮顾恒舟擦背,擦完绕到前面也没给顾恒舟好脸色,面无表情的往他胸口抹皂角。
    刚抹了两下,顾恒舟眉头微拧,轻轻哼了一声,沈柏停下来问:“怎么了?难道这里也有伤,我弄疼你了?”
    顾恒舟薄唇抿成一条线,额头冒出汗来,看样子似乎不大好受,沈柏紧张起来,顾不上生气,焦急地追问:“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顾恒舟说:“难受。”
    难受?
    这人是多能忍的人啊,他说难受那一定是很难受了。
    沈柏立刻想到是他体内的毒出了变故,丢下帕子转身就想去找苗若溪,刚跨出去一步,身后传来哗啦的水声,顾恒舟从桶里站起来,一把捞住她的腰,拎小鸡崽似的把她拎回去。
    沈柏还没来得及挣扎,湿热滚烫的身体便覆上她的背,然后脖颈一痛,顾恒舟一口咬下,用力到咬破皮肉,沈柏甚至有种他其实想咬断自己喉咙的错觉。
    顾恒舟的唇齿贴在她的脖子上,沈柏能清晰的感觉到他在吸自己的血,像行走在荒漠极度缺水的人,要用她的血续命。
    顾恒舟的手腕硬如铁石,沈柏无法挣脱,怕顾恒舟会吸干自己的血,小声求饶:“顾兄,你冷静点,别冲动,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你想喝血的话,我这就去帮你找活物,鸡血鸭血牛血羊血都可以!”
    顾恒舟脑子混混沌沌,感觉自己的意识好像被困在一团迷雾中,看不大清楚眼前的东西,连声音也只能隐隐约约听到一字半句。
    身体很烫,浑身的气血在逆流乱窜,在极度渴望着什么,他下意识的抓住身边能抓住的,遵从本能一口咬下,有腥甜的血滑入喉咙,在短暂的清凉之后,如同一粒火星噼啪一声炸开,瞬间将身体点燃,如同烈火焚身。
    不行,他需要更多!
    顾恒舟急切的寻找着能够浇灭这火的方法,沈柏嘀嘀咕咕的声音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他努力循着那声音找去,然后堵住发出声音的地方。
    终于感受到一点清凉,顾恒舟本能的疯狂掠夺。
    沈柏被顾恒舟翻了个面,迎来了狂风骤雨一样密密麻麻的吻。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顾恒舟,和昨日杀人时候的冷血残虐不同,现在的他像一团燃烧的火焰,恨不得将周围的一切都焚烧殆尽。
    这样的顾恒舟让沈柏觉得有点可怕,好像要直接把她生吞活剥了直接吞入腹中。
    沈柏努力躲开顾恒舟,试图唤醒顾恒舟的神智:“顾兄,你清醒点,我是沈柏,你看看我!”
    顾恒舟根本不听,一把将沈柏扛到肩上,跨出木桶,直接走到床边把沈柏丢下。
    沈柏被砸得脑袋有点晕,却嗅到了浓郁的危险味道,翻身滚到床里面,然而下一刻,顾恒舟便追了过来。
    他整个人都是热腾腾的,像个火炉子,沈柏出手想要抵挡,两只手很快被他抓住,力量悬殊太大,沈柏根本挣脱不开,顾恒舟抓着她的手压在头顶,沈柏像一条被钉在案板上的鱼,除了还能扑棱两下,再也做不了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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