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全是目瞪口呆的表情。
    而陆希辰微微张开的唇瓣来回张合，眉心紧皱，像是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到。
    此时的空气凝结成冰，无数惊嘘，嘲讽，讥笑的眼神让她面红耳赤，眼眶瞬间红了，狼狈不堪爬向被舞池旋转甩出去用黑长袜包裹的假肢。
    意识到不对劲的安子然反应过来后第一时间就是关掉旋转舞池，然后过去帮迈迈捡假肢。
    “迈师妹你的……”他甚至是一时间想不到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这个东西。
    迈迈拿回自己东西后用力甩开安子然的手。
    “天啊，她居然是残疾人。”
    “没想到她的腿居然是断的。”
    “不知道另外一边的腿是不是也是断的。”
    周围全是落井下石的嬉笑声。
    而此时的陆希辰却被隐瞒了十几年的这个秘密震惊到木楞在那里一直望着迈迈，半点没反应。
    捡起假肢安装时，手脚在颤抖，那种感觉就像是自己见不得光的秘密突然有一天披露在所有人面前，那份小心翼翼维护的尊严，此时此刻碎了一地。
    撑起身的迈迈，看着坐在人群中一直盯着她看的陆希辰。
    她甚至是从陆希辰眼里看出了“可怜”两个字。
    垂下脑袋时胸口传来阵阵撕痛，假肢没安装好，迈迈转身离去时一颠一颠，就算是脚下布满钉子她也得走，高傲的留个背影离去，最起码让自己没输的那么难堪。
    没安装好的假肢无法承载身体的重量，脱落，迈迈再一次重重摔在地上。
    “……”陆希辰蹭的从沙发起身，在他想要冲过去时，另外一个身影快他一步赶到迈迈身边。
    “天使——”
    北钧时快步跑过来，捡起迈迈的假肢递给迈迈。
    迈迈安装假肢时，北钧时双手握拳冲向人群。
    还未反应过来，最前面的一位女同学被北钧时撞过来的脑袋顶飞。
    “啊——”重重摔在茶几上，扫落一地的酒水和水果。
    然后北钧时又扑向最旁边的安子然。
    安子然立刻后退，安子然躲开后，一位男同学被北钧时咬住胳膊。
    “疯子，疯子。”
    男同学大叫用手肘不停上下撞击北钧时的背。
    还有女同学拿手机录下这一幕。
    “报警，马上让警察来抓疯子。”
    北钧时被推倒在地上，几个男同学轮番抬脚踢踹。
    “住手！”
    叫住手的正是重新站起身的迈迈。
    北钧时用手护着脸，白色的衣服肚子那一块有数不清的脚印。
    迈迈走上前和陆希辰距离很近，但却不敢抬头看陆希辰，害怕再一次从他眼神里看到什么，俯身把手递给北钧时。
    “你不能带这个疯子走，他咬……”
    话没说完就被迈迈瞟了眼，“他是我的朋友，你敢动他，我饶不了你。”说完后抓住北钧时的胳膊头也不回离开这里。
    迈迈带着北钧时离开后，四周响起愤愤不平的牢骚声。
    “南欧大小姐了不起，帮着疯子说话，看把我肚子撞的疼死了。”
    “一个瘸子一个疯子，都是一路人。”
    茶几直接被掀翻，“哐当——”
    巨大的撞击声吓得所有同学纷纷后退，大脑霎时间一片空白。
    陆希辰用手指着周围的同学，“管好你们的嘴，再让我听到一句嘲讽的话，我宰了你们！”
    同学纷纷低头，生怕惹怒陆希辰。
    陆希辰提步追出去，追到门口没看到人，等在外面的同同以为发生什么大事了，赶紧过去，“少主，出什么事了？”
    “看到迈迈没有？”
    “没有。”
    “还愣着干什么，马上去找人！”
    “是。”之前是谁不理迈迈小姐的，现在又在找迈迈小姐。
    陆希辰走了，其她同学心里还是不服气，只能嘴皮上发发对迈迈不满的牢骚，但却不会放过任何发泄的机会，有同学立刻把北钧时咬人的视频发到学校群里。
    北家。
    北钧煜站在餐桌边来回走动，面色焦急。
    “大少爷，您别急，说不定二少爷就是出去玩了。”关山安慰一句，用手指了一下餐桌上已经凉了的饭菜。“大少爷，你还要上学，先吃点饭吧。”
    北钧煜扬起手拒绝吃饭，更是顿住脚步面向外面，“老关，你也出去找，有消息通知我，如果没找到小时，下午我也不去上课了，绝对不能让他出事。”
    “是。”
    北家只有一部车，老关开车出去找人，他只能叫车，北钧煜掏出手机准备叫车就看到班群弹出一条消息。
    自从北钧时被贴上“傻子”标签，所以但凡是看到出现这两个字北钧煜都会格外留意一眼。
    边点开聊天记录的视频边往外走。
    “疯子，疯子……”视频画面一片混乱，一个啃咬男同学胳膊熟悉的背影引起北钧煜的注意。
    看到北钧煜顿住脚面色沉重，关山上前一步，询问一句时还低头看北钧煜手机的东西，“大少爷是发生什么事……”
    话没说完关山就用手指着视频，“是二少爷……”
    视频里，北钧时咬人后被人推倒在地上七八个同学轮番抬脚踹打北钧时，视频画面只录到这里，视频播放完自动退出回到聊天画面。
    消息刷屏一条接一条。
    蒋文文：现在的傻子怎么跟流浪狗似得，满大街都能遇得着。
    蔡倩：像这种傻子就应该像抓捕流浪狗一样抓起来，还咬人，真是仗着不用负责就在肆无忌惮伤害人。
    杨龙：这该死的畜生居然敢咬我，要是我有事，绝对会让他偿命。
    彭江来：也不知道是谁家的，也太不负责，不看好放出来干什么？
    这些难听的话，还有狠毒踹打北钧时的画面让北钧煜气到眼眶发红，咬牙切齿，满腔无处发泄的怒火让手机遭罪，“哐当——”下一秒，手机砸在地上顿时碎成一片。
    “大少爷，你别生气，我马上派人根据视频的位置去把二少爷找回来，你可不能过去，你在家等着。”关山说完后赶紧掉头跑出去找北钧时。
    北钧时嘴角挂着血丝和碎布一脸无辜小心翼翼跟在迈迈身后。
    大脑一片空白，连头都抬不起的迈迈，不知道任由着自己双腿走了有多久，只知道最后累了，累的实在是走不动，这一次她不再害怕自己假肢的事情会暴露，终于可以在自己难过时，重重把自己丢在地上。
    迈迈摔下的地方是草坪，因为有茂密的草坪垫底，所以摔下去时身上并不是很疼，身上不疼，可心里疼的很，疼到那双望着天空的眼睛很快就布满泪花。
    “天使，你不能那么用力摔下去，你的腿会受伤的。”北钧时想要伸手去碰天使，但是天使说过除了她的守护神不能让其他人碰，小时只能干着急望着天使的腿。
    “不重要了……”咬着唇，唇瓣哆嗦几下，泪花顺着眼眶滑过太阳穴最后没入草坪。
    看到这片蔚蓝的天空让她想起了十五年前在北欧的那个午后。
    她因为见不到小哥哥难过掉眼泪时，小哥哥神奇的出现还给她带了从景城买来的大汉堡，临走时她依依不舍，害怕再也见不到他。
    那天的画面，那天的对话，如今还历历在目，就像昨天一样。
    “小哥哥，你还会来吗？”
    “等景城下雪了，我就来。”
    “真的吗，景城下雪了你就会来找我玩吗？”
    “等景城下雪了，小哥哥就来接你回家。”
    “可是迈迈没有家了。”
    “跟我回家，我的家就是你的家。”
    她还记得因为自己听不懂这句话所以追出去，可小哥哥的车开的太快，她都跟不上，就一直抱着这句自己并未完全领略到意思的承诺等了十五年。
    她时常会抬起头望着天空，没有人比她更关注天气预报，她的手机里有十几个天气预报软件，最开始她每隔十分钟就会掏出手机刷各个天气预报的软件，渐渐地，长大了，她似乎才明白过来，景城是南方根本不会下雪，可因为是小哥哥给的承诺，不管是不是一时兴起的玩笑话，她却跟这句话较真，一等就是十五年。
    从抱着希望，到绝望。
    小哥哥，你就那么讨厌迈迈，讨厌到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你不喜欢迈迈，永远也不会喜欢？
    你既然不喜欢迈迈，为什么十五年前要许下那种承诺，让她一等就是十五年。
    像个傻瓜一样等了十五年。
    “呜呜呜——”迈迈抬起胳膊，手背贴在唇上。
    你知不知道你讨厌，嘲笑的黑长袜包裹的是迈迈的尊严，是尊严啊……
    北钧时坐在草地上，看到迈迈哭了，他也扁着嘴跟着“呜呜……”哭起来。
    两个人的哭声一高一低，在北钧时的哭声中迈迈肆无忌惮哭出心中所有委屈和难堪还有失望。
    一直就这样哭，哭得撕心裂肺，哭到嗓子发疼迈迈才逐渐清醒过来。
    撑起身时，大脑一片疼，用袖子擦去泪水，坐在她旁边的是泪流满面，嘴角带血的北钧时。
    “天使你不要哭，他们不喜欢你，小时喜欢你，除了我哥哥以外小时最喜欢的人就是你。”
    迈迈从口袋掏出随身带的手帕递给小时，“谢谢你陪着我。”在她难过失落无助时，陪伴在她身边的人既然不是小哥哥而是小时，保护她的人也是小时。
    北钧时接过手帕，笨拙的用手帕点了点迈迈沾有泪水的脸，“天使你不能哭，你要是哭了会闹水灾的。”
    明明这句话会让人想笑可她却笑不起来，从地上起身后，迈迈看到不远处走来的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