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节
康童跪坐在沙发上,看着沈庭未略显苍白的脸色,问:“未未,你是不是不舒服啊?”亲生父亲因病离世的缘故,康童对生病这件事一直有很深的恐惧,但凡身边人有一点不舒服就会让他紧张得不行,他摸摸沈庭未的额头,能感觉到热度,但又不确定是不是发烧,“要不要去看医生?我给爸爸打电话……”
“叔叔没事。”沈庭未按住他的手,对他摇摇头,“爸爸很忙的,不要打扰他了。”
康童急得眼眶都红了:“但是你……”
“真的没事。”沈庭未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摸了摸他的脸,作出一副轻松的表情,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借口道,“是小宝宝在调皮呢。”
康童很小心地摸了摸他圆鼓鼓的肚子,过了一会儿,好像真的感受到了他肚子下轻微的跳动。
康童抬起头,问沈庭未:“很疼吗?”
“有一点。”沈庭未对他说,“过一会儿就好了,没关系。”
康童跪坐在地板上,贴近沈庭未的肚子,对着他的小腹轻声说:“小宝宝要乖乖的啊,不然未未会很痛的。”
沈庭未抚着肚子,勉强从嘴角翘起一个笑容。
身上的家居服是柔软的纯棉材质,但在信息素刺激下胸口因充血而变得刺痛,也敏感得不像话,被冷汗浸潮的布料摩擦后泛着火辣辣的疼。
潮湿的衣服贴在身上,被客厅的冷气吹过变得冰凉,一冷一热在他的感官里打架,沈庭未扯了扯衣服,不得已回到房间,洗了个澡,又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他洗澡时没用太热的水,担心自己本来就不是太清晰的意识被热气彻底蒸昏头,随便冲了一下就出来了。
大脑稍稍清醒了一点,他从房间里出来,怕康童为他担心,表现出一副若无其事的状态问康童有没有想做的事。
康童知道他不舒服,不敢闹他,摇摇头说自己要做暑假作业,叫他坐下好好休息。
康童可能是真的很担心他,一整个下午都寸步不离地跟着,沈庭未哭笑不得地强调了几次不要担心,他点着头,但牵在沈庭未身上的心思却一点都没敢松懈。沈庭未只好摸了摸他的头,和猫一起窝在沙发上,康童就趴在茶几上写数学题,偶尔遇到拿不准或者不会做的题,沈庭未会凑过来给他讲讲。
沈庭未浑身都乏,靠在沙发里,又被这股酒气熏得眼晕,具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自己也不知道。只知道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他身上盖了个布满卡通图案的薄毛毯,猫还团在沙发另一角睡着,而康童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他从沙发上坐起来,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把灯打开,往四处看了看。
“童童?”沈庭未开口叫了一声,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哑得发涩。
他皱起眉头清了清嗓子,房门“滴”了一声,康童拿着几个塑料袋走进来,看到房间里的灯亮着,就问:“未未,你醒啦?”
沈庭未沙哑着嗓音应了声“嗯”,扭过头:“你出去了?”
“我去前面的商场里买了好多好吃的~”康童换好了拖鞋,小跑过来,把袋子里的餐盒一个个拿出来摆在茶几上,献宝似的推到沈庭未面前,“这个可好吃了,好多人排队呢,你尝尝。”
沈庭未大概看了一眼他买回来的东西,不光是小吃零嘴,还有菜有粥。
这是看他不舒服,不想让他做饭了吧……
沈庭未的心被小康童捂得暖融融的,说好。
睡意褪了下去,体内那阵异样的灼热又翻涌而来,他从康童递过来的纸盒里拿了一个奶黄包,细慢地咀嚼,半天吃不出滋味。
康童注意到沈庭未鼻尖沾着薄薄的汗珠,歪着头问:“未未,你很热吗?”
沈庭未随口应了声“嗯”,康童有点犹豫,说:“可是爸爸说冷气不能调太低,你和宝宝会生病……”
沈庭未拿了张纸巾擦掉了汗,对他笑笑:“只是睡热了,一会儿就好了。”
昏昏沉沉地吃完了晚餐,康童帮他收拾好了桌子和餐盒,又趴在桌子上写了会儿作业。
等客厅的挂钟响到第二回 ,康童就抱着自己的暑假作业回房间洗澡睡觉了——昨天挨了训斥,今天不敢再那么晚睡觉了。
沈庭未跟他说完晚安,帮他把灯和门都关好。卸下在康童面前强撑起的精神后,整个人像脱了力一般,他前额抵在冰凉的门板上,新换的睡衣早就被再次被汗打湿了,又被体温烘得热了,黏而潮湿地贴在身上。
沈庭未的呼吸里尽是滚烫熏人的酒气,使得意识也逐渐朦胧起来。
他前额渗出的涔涔冷汗让他有点抵不住门板,楼下的灯还没关,但他有点撑不住了,细白修长的手按住门撑起身,扶着墙慢慢往自己的房间走。
沈庭未软底的拖鞋踩在地毯上,每一脚都踏不出实感,因而步调更慢。走廊亮着暖色的壁灯,在他愈发模糊的视线里融成大片大片昏黄的光晕,这条走廊好像怎么也走不完,也被光影晃得望不到尽头。
他的大脑一片恍惚,唯一残留的意识告诉他,现在应该立刻去到一个安全而熟悉的地方。
于是沈庭未循着身体的本能,走向了一扇房门——他好像知道那里通往什么地方,又好像并不那么清楚。只是失控的欲望在逼迫着他赶紧做出选择,在手碰到冰凉的门把那刻,所有的犹豫和迟疑都随着按下把手的动作消失殆尽,他软得几乎站不住得身体随着房门朝里推动,踉跄着跌进去。
第54章
沈庭未扶着门边的立柜艰难地撑起身,在满是酒气的呼吸间嗅道一股熟悉得让他面红耳赤的气息——心里有个声音对他说“不可以”,身体却不听使唤,鬼使神差地朝着房间里面走去。
窗帘没有拉严,院子里有冷白的灯光顺着落地窗洒进来,沈庭未的眼皮被体内的热气蒸得泛红,耳朵也烫得灼人。这是他第一次进入连诀固定居所的卧室,这个房间不如之前别墅里那间大,整体风格也相对没那么冷淡,家具是偏欧式的,床头两侧嵌着复古的铁艺壁灯,与投影墙上简约的雕花相得益彰。床品是墨绿色,床边的地板上铺着一块浅色的羊毛地毯……上面摆着一双拖鞋。
连诀清晨走得匆忙,换下的浅灰色睡袍还丢在床头,床头柜上放着一副金丝细边的眼镜,剩了半杯水的玻璃杯,以及一副大概是随手搁下的腕表。
沈庭未攀着墙壁,迈开几乎用不上力气的双腿,每一步都走得煎熬。他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双腿在打颤,发软而轻飘飘的步子却像是不受控制,纯粹地遵循着身体的本能,朝着这股对他有着致命吸引力的气息最浓郁的地方走去。
他头昏脑涨地与自己此刻强烈的羞耻心斗争,又无法抗拒地紧紧闭了闭眼……他太难受了,身上被打湿的衣服磨擦着肌肤,痛得他想叫出声。
沈庭未的手止不住地哆嗦,脚下的拖鞋随意地散落在连诀那双摆放整齐的拖鞋旁,赤脚踩在地上,将自己的睡衣纽扣一颗颗解开,又褪下裤子,睡裤口袋里的手机掉出来,无声地砸在厚厚的地毯上……
他赤身裸体地站在连诀的床前,任由窗外透进的光线铺在他因信息素或是羞愧而红透的肌肤上,他感觉到很热的眼睛里因生理性分泌而抑制不住地流出泪,被浸透的睫毛湿润地垂下来,双手在身体两侧紧紧攥住,又松开,睁开湿漉漉的眼睛。
然后慢慢拿起那件真丝质地柔软的睡袍,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低下头,用力地,近乎痴迷地嗅着衣服上残留的气味。让他能够在这种没有安全感的情绪失控中稍稍找到一点心安的气味。
……属于连诀的气味。
沈庭未心脏跳动的速度在这个念头跳入脑海时陡然加快,这种突破底线的羞耻感混杂着浓郁的欲念,眼睛从而变得更湿,别处也湿,整个人都像被水浸泡过,他却仍然觉得口干舌燥。
连诀比他高大,也比他健硕,睡袍套在沈庭未的身上显得宽大松垮,下摆几乎垂到了脚踝。但顺滑微凉的真丝贴在身上,很快缓解了几分他因摩擦而备感疼痛的肌肤。
甜腻的酒香与衣服上淡淡的冷冽混在一起,相互抵撞又相互融合,他抿了抿干燥的嘴唇,双手捧起床前那杯冷掉的水,送到唇边。
冰凉的液体流入干燥的喉咙,却远不能纾解他生理上的折磨,沈庭未掀开被子爬上床,将自己严丝合缝地裹进这股清冷的气息里,呼吸很快乱了节奏……
连诀手里的烟还没掐断,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
是康童打来的。
连诀先看了一眼时间,九点半了,康童还没睡。他把烟头按灭,接起电话:“怎么还没睡?”
“爸爸,你什么时候回家啊?”康童的声音很小,也很闷,像是躲在什么密闭的空间里,怕被人听到。
连诀回想到昨天回家的那一幕,以为康童又在拉着沈庭未玩什么捉迷藏,他双眉颦蹙,语气有些严肃:“怎么了?”
“未未好像生病了。”康童还是很小声地说,“……白天就不舒服了,我想给你打电话,未未不让,说会打扰你工作。”
连诀顿了顿:“生病?”
“他一直出汗,脸也好白……我偷偷给你打电话的。”
连诀很快说:“我知道了。”
他挂断电话,拿了外套起身,从办公室里走出来。林琛正引着律师迎面走来,看到他似乎要走,愣了愣:“……连总,您这是?”
“有事。”
连诀向来人点了下头,随后对林琛使了个眼色,林琛这才赶紧对律师说:“刘律师,您跟我到会议室详谈吧。”
律师自然不会在意,点头道:“好。”
连诀虽然待人一向不算热情,但对待工作的态度从来都很严谨,还从来没有这么临时地改变过工作计划。
林琛扭头看着连诀匆匆离开的背影,有点疑惑。
连诀没有等司机过来,自己拿了钥匙去地库开车。
沈庭未昨天蜷缩在那个狭窄的柜子里,被闷红了脸看着他的眼神他还记忆深刻,连诀本想找位医生一起回去,又不清楚沈庭未是哪里出了问题,请哪方面的医生,于是决定先给沈庭未打了通电话。
电话里的提示音响了许久,直到连诀系上安全带,将车子启动,才终于被人接通。
连诀看着后视镜,将车倒出车位,问沈庭未:“哪里不舒服?”
电话那头只有极轻的细簌声响,像是听筒在布料上摩擦产生的,被连接了蓝牙的车载音响放得很大,声音持续了一段时间,有点刺耳。
连诀的性子几乎被这阵扰得人心烦的噪音磨没了,沉着声音又问了一遍:“你怎么了?”
对面半天才有声音响起。
沈庭未的嗓音有点哑,先是轻轻地“嗯”了一声,像是从鼻腔里挤出的低哼,接着又用一种非常奇怪的音调,说:“没有……”
连诀的动作顿了一下,神色变得怪异。
接着,他沉默地将车开出地库,在路边停了下来。
沈庭未喉咙里发出的声音连诀并不陌生。凌乱的呼吸声与被子发出的细响交叠在一起,轻细而沙哑的低吟不时混入其中……几种声音都不是很大,却汇集成一种让人很难不想入非非的动静,正清晰地从音质颇好的车载音响中传出来。
连诀原本紧着的心忽然换成了另一种紧法,接着感到一阵烦躁。
连诀本身也并不是十分热衷于床事,现在忙起来更是想不起这些,但好歹是个功能正常的成年人,被沈庭未电话里这么莫名其的又毫不知羞地叫了一通,难免心燥体热。随后又觉出无语。
看对面半天没有要挂电话的自觉,连诀的眉心蹙得更紧,他拿出烟,叼在嘴里,欲打开车窗点燃,却又因为这满车见不得人的声音把烟丢回副驾,从而烦躁更深。
“沈庭未,你这是什么癖好?”他没能很好地控制住自己的语气,声音里透着恼火,也泛着寒意,“我看你不是生病,你是发情。”
对面过了一会儿,又响起一声:“嗯……”
沈庭未颤抖的声音从音箱里放出来,沙沙的嗓音里夹杂着不太明显的哭腔。
“连诀,我发情了……”
第55章
沈庭未在电话那头做什么,可想而知,声音裹着立体混响的充斥在狭小的车里,锥着连诀的大脑神经,“我发情了”四个字像在连诀腹间卷起了一簇火,灼得他额角青筋突跳。
沈庭未不是第一次以这样的方式勾引,他所谓的“发情”无非是委婉地表达他想要……不,也并不委婉。
但很快,占据上风的理智让他短暂地从脑子里不停浮现的画面中抽离。
先前那几次故意勾引都被沈庭未搞得像嗑了药,他神智不清地说荤话,做也做得过火。
想到沈庭未肚子里还有孩子,连诀压制住自己的脾气,声音维持着拙劣的镇定,压低了音量提醒他:“你现在怀着孕。”他难得有些言语匮乏,“沈庭未,……你克制一点。”
他不知道沈庭未到底有没有听清楚他的话,对面的嗓音确实有了变化……不是从有到无,而是从原本压抑着的低喘与闷哼变成了另一种黏腻的喘息。
——他的提醒显然并没有对沈庭未起到任何作用。
连诀面色略僵,眼看刚因为回归了理智而压下去的火又有重新燃起来的势头,按捺住险些脱口的脏话,直接挂断了电话。
连诀把车窗降下来想要透会儿气,蹙起的眉头却没能舒展开来,他很快发动汽车,在不自觉间将车速提到了最快。
等连诀开车回到家,那股窜起的火非但没被夜风吹散,反而在踏进家门的时候又烈上几分。客厅的灯还亮着,却没有人,猫趴在猫爬架的最顶层,撩起眼皮悠悠地看了他一眼,接着睡了。
连诀看了一眼时间,又坐在沙发上抽了一支烟。